《纨绔好逑》空碗待饭

39、耍赖（一）

　　鹦鹉学舌，不论是聪明的还是傻的，但凡人在它跟前说什么，说得多了，它听多了，自然也就学会了，‘爷爷’这个词儿，其实挺接地气的，一般大户人家，都是称‘爷爷’作‘祖父’的。

　　想起鹦鹉学会这个词可能的场景，徐雁凌就又有些忍不住笑意了，鹦鹉就像那牙牙学语的孩子，你想让它按照你的意思说话，就必得先说给它听才行，且必然不止一遍。它这会儿说‘爷爷’说得这般顺溜，杜仲还不知已经先叫它‘爷爷’多少回了。

　　徐雁凌低头憋笑，肩膀一抖一抖的。徐浩凌也有些忍俊不禁。

　　“喜欢吗？要是喜欢，哥也让人去给你弄一头来养着玩。”

　　“不，不用了。”徐雁凌连忙摆手，她可不想多个鸟祖宗。

　　“不过……你们都是怎么教它讲话的？要一边喂吃的，一边说吗？你们教会它‘爷爷’这个词儿用了多长时间？”

　　“别提了，这鹦鹉，贼精，我们爷吩咐了，它不肯说话，就不给吃的，结果它知道东西放在哪儿，饿了会自己飞去找来吃。至于这个‘爷爷’，我教它说话的时候，指的是我们家少爷，我那是‘爷’、‘爷’，这样分开说的，它倒好，连在一块儿给我重复了。”

　　“哥，你问那么多做什么，我又不养鹦鹉。”

　　“哦，既然遇上了，随口问问而已。”有个人，也喜欢教鸟说话。不过她的‘阿浩’到了鸟嘴里总会变成‘啊’、‘啊’ ……气得她直跳脚。说起来，这也算是她做过的最有耐性的事情之一了。

　　徐雁凌见她哥说着说着，嘴角就含了笑，那种带着回忆的眼神，那翘起的带着暖意的弧度，啧……她哥要想的不是一个姑娘，她就跟着她哥姓了。

　　虽然很想发问，但她哥的事是他们徐家的事，这儿，有外人。

　　“你们要怎么把它弄下来？爬树吗？这棵树好像是不能爬的。”

　　“爬树也没用啊，它会飞。等我们爬到一半，它就能飞走。”杜仲的语气很无奈，一副已经不知道爬过几棵树的沮丧模样，这说法，似乎也是带着血泪的经验之谈。

　　“会飞……那只能让它自己下来了。现在有两个办法……”

　　“什么办法？”

　　“它是公的母的。”

　　“母的……吧。”鹦鹉怎么分公母，杜仲没有什么头绪。

　　“要是公的，就给它找一头母鹦鹉来，要是母的，就给它找一头公的来，要是不确定，那就找一对儿鹦鹉来。”

　　“嗯，等那对鹦鹉到了，它早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柯辰骏幽幽地接了一句。

　　徐雁凌原来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其实挺好的，不论是人还是动物，那都是异性相吸。但不得不承认，柯辰骏说得没错。

　　“那就……给它弄点儿它爱吃的东西来。吃的弄起来，比再弄一只鹦鹉容易多了吧？”她上山的时候，可看到山下有卖好些吃的东西，当时不觉得饿，这会儿一想起来，她就觉得肚子有些空。

　　“吃的？我们带着呢，但它这会儿可能不大饿。”杜仲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袋子来。“这是卖鹦鹉的那人给我们的，说是它特别爱吃。”

　　“我看看。”徐雁凌把杜仲手里的袋子接到手中，才刚解开，就猛地觉得肩膀一沉，而后一道粗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美人~”

　　徐雁凌才想给这‘有眼光’的鹦鹉投食，就觉得肩膀忽然一轻。然后……

　　“美人，救命啊，杀猪啦！”

　　徐雁凌：“……”该怎么和一只鹦鹉解释，它是鸟不是猪呢？

　　被抓住之后，它闭了嘴，再张开的时候，徐雁凌听到了杜仲的一声挺惨的叫声，大约是它觉得求救无望，便想自救，所谓自救，就是嘴不再用来说话了，而是用来啄人。

　　光是看着杜仲此刻略显狰狞的面容，徐雁凌就知道，他被咬得有些疼，但他居然……没有放手。

　　一旁的柯辰骏很快有了动作，他伸手抓住了鹦鹉的俩爪子，朝着杜仲说了句，“放手！”然后这头白白胖胖的鹦鹉就被倒吊着拎了起来。徐雁凌只见它很努力地想要伸长脖子去够柯辰骏捏着它爪子的手，但试了多次都以失败告终，最后只能耷拉着脑袋被柯辰骏倒拎着。不但头耷拉着，连翅膀都摊开了。

　　见它不再挣扎，杜仲立马拿了一个荷包出来，和柯辰骏配合着，把荷包往它的脑袋上一扣，荷包口的绳子一抽一系，然后再弄出一条帕子来，把它的俩爪子一扎。

　　“徐……大人和姑娘，今天也是来求姻缘的？倒是好兴致。”

　　“也？柯公子你也是来求姻缘的？”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徐雁凌点了点头，“哥，咱们该回去了，娘应该在找咱们了。”

　　“徐大人，请留步。”

　　徐浩凌停下脚步，转过了身，“有事？”

　　“它怎么样了？”

　　徐浩凌没有能反应过来，柯辰骏说的‘它’指的是什么，徐雁凌却一下就想到了，“挺好的，咱们家在城外有个庄子，那里缺个看门的，我们就把它送过去了。”

　　“哦，那挺好的。具体在哪儿？我意思是，毕竟我也养了它几天，要是哪天得空恰好路过那里，去看看它。看看它还认不认识我。”

　　“其实……”徐浩凌这会儿也明白过来柯辰骏指的是什么了，但他的话很快就被徐雁凌给打断了，“柯少爷，我家那个庄子有些偏僻，只怕您一个人去是寻不到的，待过一阵子，等我哥的这趟差事办妥了，您若有空，让我哥带您过去瞧瞧。”

　　“也好。”

　　徐浩凌和徐雁凌走出好一段路之后，徐浩凌问她，“为什么不和他说实话。”

　　“哥你这回的差事和他们柯家有关系，柯辰骏毕竟是柯家的少东家，若他因为这件事心里不舒服给你使绊子，那……”

　　“他不敢！”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哥我希望你此行顺顺当当的。”

　　“但这事，他迟早是会知道的。”

　　“迟知道比早知道强。到时候，哥你已经办妥了差事，你是官，他们是民。”

　　“过河拆桥？仗势欺人？你呀！”

　　徐雁凌笑了笑，没应什么。兄长的差事固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柯辰骏那家伙，心肠颇软，要知道了这个消息，只怕是会难过的。少让他难过几天，也是好的，就当是对他的报答吧，毕竟他在冯志远跟前护过她，虽然她其实不是很需要。

　　“你们俩，跑哪里去了？这儿人这么多，我找了你们好久。”

　　“娘，我拉着哥去拜姻缘树去了。求它给娘添个好儿媳。”徐雁凌说着，往徐夫人身后看了看，“她走了？”

　　“她心术有些不正，下回见到她，别搭理她。”

　　原来徐雁凌其实就已然觉察出冯如玉的不好来了，贪小便宜，贪慕虚荣……但她毕竟是冯志远的亲妹妹，她也算是‘爱屋及乌’，想着反正她们两人的年纪差不多大，待她嫁到冯家的时候，她也差不多出嫁了，她要的，她都尽量满足她，关系就算不至于好得像亲生姐妹一般，但至少也要能过得去，毕竟她作为媳妇，以后是要在婆母那里讨生活的，婆母又很偏疼一双儿女，哪个受了委屈她都不会高兴的。现在想想，当初多少还是有些傻气的。靠银子稳固的关系，又有什么意思呢？都是假的。

　　“娘您放心，我一定避着她走。”

　　“避什么避？咱们也没做什么亏心事。就是别理她就行。省得她又出什么幺蛾子。”

　　“对了，娘您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关于那些……原来送给冯家的东西，都要拿回来？”

　　“那是自然，今天你娘我说那些话的时候，多少人都听到了。旁人肯定以为咱们做了，要是说了不做，那不是便宜他们了吗？”

　　“娘说的是。”

　　这头，在冯如玉口中依旧重病、卧床不起的冯夫人已然起了身，听到冯如玉推门的声音，就忙走到了门口。人呢，就是这么回事。能因为一件事情想不开而病倒，就能因为另一件事而挣扎起身。不过是转移了注意力罢了。

　　“怎么样？徐家说了要赔咱们多少银子了吗？是给了银票，还是送现银过来。”

　　现在让冯夫人起身的，是家中日益减少的银子。

　　冯如玉一路都是低着头进院子的，此刻听了她娘亲的问话，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吱声。

　　“你摇头是什么意思？他们不肯赔银子？他们把你哥打成这样，居然不肯赔银子？这世上还有没有王法了？”

　　“娘，他们徐家……欺人太甚。不但不肯赔银子，还说……还说……”

　　“说什么了？你快说啊！”

　　“还说要把原来送给咱们家的东西都要回去。”说着，冯如玉把手伸到了冯夫人跟前，“娘您看，我手上戴着的玉镯，就被那个徐夫人给强行卸下来了。娘，我手好疼。”

　　若冯如玉先说她手腕的事儿，冯夫人定然是要一边给她揉一揉，一边骂徐家人的。但她先说了前头那些话。

　　“什么？把东西都收回去？所有的？那怎么行呢？”这没有银子的人骤然有了银子，那就是和命一样重要的东西，徐家原来送来的那些东西，她给儿子女儿各分了一份，自己也留了一份，是要用来养老的。当初退亲的时候，她问徐家要那块所谓祖传的其实是在街边随便买的玉佩，其实就是想要试探一下徐家的态度的，看看他们是不是会讨要会那些他们送来的东西，没有想到当初没要，现在时过境迁，却来秋后算账来了。

　　“他们……他们徐家那么富贵，那些送给咱们的东西不过是九牛一毛，怎么就能想着要回去呢？”冯夫人双眼无神地嘀咕了好一会儿，突然反应了过来。“可是好些东西，咱们都已经用掉，或者当掉啦，这……他们徐家这是要逼死我们一家吗？”

　　“徐夫人说了，吃掉用掉的，就算了，但剩余的，有多少，他们就拿回去多少，明天就来人。”

　　“明天，明天，明天……如玉，你快，来帮娘一把，咱们趁今天，把东西都给卖了，就说都用掉了，他们要银子，没有！要命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