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好逑》空碗待饭

37、弄巧成拙

　　“娘，您不是说今天是来求签的吗？天色不早了，您赶紧去吧，我在这儿等你们。”

　　徐雁凌抬头看了眼，这会儿太阳还没到天空正中呢，也亏得她哥能义正言辞地说出‘天色不早’的话，不过他这话一出，不光是她，他们娘也一下就明白了，这是他不愿意多谈这事的意思。

　　儿大不由娘，徐夫人叹了口气，冲着徐雁凌道，“还不快跟着，咱们进去求签去。”

　　这庙香客极多，香火极旺，走到哪儿，都得排队。徐雁凌被人挤得头晕眼花，被香火熏得眼睛发酸，直想落泪，两腿此刻也开始隐隐酸疼起来，徐雁凌真是悔啊，悔得肠子都青了，今天就该装病，让她娘和她哥单独出来的。她今天明显就是被娘拉来凑数的，是多余的。

　　“好好儿的，你哭什么？是缺你吃了还是少你穿了？”

　　果然……哥哥回来了之后，她就成草了。

　　徐雁凌伸手抹了抹眼角，开口解释，“娘我没哭，是被香给熏的。”

　　“你说说你哥，究竟是怎么想的？那个项姑娘有什么不好的？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那容貌虽然不是特别出众，但是那股子气度……一看就知道是教养很好的。”

　　要是鼻子是眼睛，眼睛是鼻子的，那还是人吗？当然这话，徐雁凌是只敢想不敢说的。思索了一下，徐雁凌给出了一个她觉得合理的猜测，“可能……哥喜欢的是气度也好，样貌也好的姑娘？”

　　“你哥和你说过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了？”

　　“没有，我猜的。”

　　前头的人又往前挪了挪，徐夫人也跟着走了两步，而后又回过了头，面露惊恐之色，“该不会……你哥他……在男人堆里头待久了，不喜欢女人了吧？”

　　“娘……您原来不是说过的吗？在菩萨跟前，不能乱说话的，万一菩萨误会了，真给您配个性别男的儿媳妇儿，那您才要哭了吧？”

　　“让你乱说。”

　　徐雁凌刚刚受过创的背又再受到了来自她娘的重创，这一回，徐雁凌是真的哭了，疼哭的。她娘这手劲也太大了，都快赶上爹的家法了。徐雁凌泪汪汪地想，她真是流年不利，隔三差五‘死’一回不说，这事儿明明是她娘先提起来的，她只是往深里说了说，也要挨打。

　　为了避免再度受伤，徐夫人后头再说话，徐雁凌就只点头或者摇头，实在被逼急了，就开口说一句，“娘您说的对。”或者，“娘您做主就好。”说多错多，错多了挨打也多，她又不傻。

　　老天爷保佑，她娘求了个上上签，听说是求什么什么都能心想事成的那种签。也就是说，她哥这回办差能顺利，她娘也能得个好媳妇儿。至于她，她娘让她自己求了个签，是个中平签，不好不坏的，至于求什么，她还没想好。排在她后头的人急着解签，不停催她快点儿，她也就懒得问了，直接把签文一丢，就跟着她娘出门了。

　　项三姑娘要和徐浩凌在庙里相看的事儿，冯如玉是听叶蓁说起的。其实是她拐着弯问了叶蓁，叶蓁恰好知道，便顺嘴说了。

　　徐雁凌和她娘好容易从大殿的另一侧门挤出来的时候，正巧见到他哥正不耐烦地在和一个姑娘说话。虽然只看到背影，但是那身量，那发髻，都是小姑娘才会有的。

　　“那是谁呀？”徐夫人问徐雁凌。

　　“额……反正不是项三姑娘就对了。”光看后背，她哪里能知道是谁啊？

　　走到还差几步的地方的时候，徐雁凌和徐夫人都同时皱了皱眉头，因为这声音，很熟悉。

　　“……我哥到现在都不能下床呢，伤得可重了。”

　　在冯如玉突然冲到他跟前的时候，徐浩凌甚至没有能认出她是谁，后来还是她主动自报了家门。那之后，她就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话，先说她娘生病了，病的有多重，花了多少银子，又说她哥哥是个文弱书生，这回伤的多厉害，她娘听说她哥受了伤之后，病又加重了之类的话，语无伦次地说了一通，现在可能是没话说了，就又开始重复了，徐浩凌听她一边说一边哭，旁边的人又都在往他们这里看，很有些不耐烦，“那你到底想怎么样？是想要银子是吗？想要多少，你开口吧。”

　　“我……我不是……我就是……”

　　“一百两够不够？”

　　徐浩凌掏出银票不久，徐夫人已经几步上了前，收走了他手中的银票，“给什么银子？怎么回事？”

　　徐浩凌揍了冯志远的事情，徐雁凌是知道的，但徐夫人和徐老爷都是不知道的，这会儿徐浩凌只瞪了冯如玉一眼，“没什么事。”

　　“怎么就没事了？徐伯母，您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的……”

　　虽然也觉得冯如玉哭哭啼啼地很烦，但她说的那些话，真真是让徐夫人高兴的消息，若不是周围有太多人，若不是顾忌自己的名声，徐夫人真想大笑出声，对着儿子夸一声：干得好！

　　“这事儿呢，浩儿办得是有那么点不妥当，但那也是你们冯家不对在先。好好的婚事，你们自以为你们家冯志远要鲤鱼跳龙门了，就急吼吼地来我们家退了婚事。我和凌儿她爹呢，是碍着面子，不想被人说欺负你们孤儿寡母的，也就忍气吞声了。她哥哥年少气盛，又最疼她这妹妹，可忍不了。这不一听说了这事，觉得你们冯家毁了她妹妹的名声，这才冲动了一些。现在事已至此，咱们两家都有错处了，也就算互不相欠了吧。”

　　“可，我们家花了很多银子看病。”冯如玉这话倒不是假的。

　　冯如玉说到这里，徐夫人的声音高了几度，“银子？你还好意思在我跟前提银子？自从咱们两家定亲之后，你哥科举的那些花费，笔墨纸砚之类的且不说，还有那些个……孤本名画，死贵死贵的，哪个不是挂在我们徐家账上的？还有你……你身上穿的衣裳，头上戴的钗，手上那个玉镯，哪个不是我们家凌儿给付的银子？你们冯家说要退亲，把你们当时给我们的那块做信物的破玉佩也给收回去了。那你们花我们徐家的银子呢？是不是也该还回来？花掉的银子也就算了，那些孤本名画什么的，你们没拿出去当了吧？没有的话，且留着，明天我就让人去你们冯家收。你手上的这个镯子，水头倒挺好的，也能值些银两，既然是我们徐家掏的银子，你也借戴了那么些时候了，也该还给我们了吧？”

　　早在徐夫人开始‘算账’的时候，冯如玉就已经傻了眼了，她哥当初花大价钱买的那些砚台、墨条、孤本、名画的，她都是知道的，她娘还收了一部分起来，说是要给她做嫁妆的。日子不好过的时候，往当铺里头一送，就能过好一段好日子了。现在徐家居然……都要收回去？不是已经默认是送给他们冯家了吗？

　　徐夫人这才说要先收回她的镯子，冯如玉已经伸手挡住了自己的手腕，拼命摇头，“脱……脱不下来了。”

　　“脱不下来？”徐夫人重复了一遍，却是不信的。转身就塞了一块碎银子给旁边站着的僧人，不多时，那僧人就端来了一盆水，随后还从怀里拿出了一块胰子。

　　“来，我帮帮你。”

　　镯子确实有些紧，若是没有胰子辅助的话，确实是脱不下来的。

　　别说旁边的人了，徐雁凌也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娘利落地抓住了冯如玉的手腕，撩水，擦胰子，一气呵成，不多时本来‘卡’在冯如玉手腕上的桌子就已经滑落到了水盆之中。

　　“看，这不就卸下来了吗？你这头上……拿掉钗子的话，你头发就要散开了，嗯，我都记住了，明天让人一并收了你头上这三样。可别今天还在你脑袋上，明天就跟我说丢了。要真丢了，那就照价赔，我们徐府的账本上头，一笔一笔的写得可清楚地很。至于你们吃喝消耗掉的那些银子，当初给你娘看病花的银子，我们也就不另外清算了，就当做是这次你哥哥看病的费用吧，绝对只多不少。”

　　叶蓁只给冯如玉指出了项家三姑娘是哪个，便退到了一旁，没有想到，这事情会闹得这么大。这会儿，她也不敢站到冯如玉身边了，只和其他人站在一起，听着徐夫人一笔一笔地清算着。

　　冯如玉只和叶蓁说，他们家没银子了，要让徐家负责他哥的药钱，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故意挑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无非是想坏了徐浩凌和项家三姑娘的婚事。她想着如果她说得徐浩凌良心发现的话，也许他不光会出银子，还会经常到他们家看看他哥的情况，这一来二去的……她指不定就有机会了。她哥和徐雁凌的婚事反正是不能成了，但她和他的，未必不能。没有想到事情完全朝着她想不到的方向发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