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好逑》空碗待饭

3、变成一只猫（三）

　　和所有闺秀一样，徐雁凌是怕耗子的，就算她现在是猫身，依旧是害怕的。就算她是真的波斯猫，也不该和耗子有什么交集，毕竟波斯猫是养着给人取乐的，可不是为宅中除害的。

　　在柯家头一次看见耗子，那是一群小耗子，先是吱吱乱叫，然后就成了……黑炭。本来徐雁凌还以为，这些耗子是柯辰骏吩咐下头的人去外头寻的，但不过几天，她就已然发现，她错了。这些耗子那完全是柯家自产的。

　　很明显，柯家不缺银子，煮出来的饭菜从来都比真正吃下去的多，剩下的，便都便宜了这些耗子了，柯家的耗子，虽然各个都一副脑满肠肥的模样，但行动力丝毫不差，大多数时候只能看到残影，几乎就是‘嗖’地一下，就失了踪影了。

　　看到麻木之后，徐雁凌开始研究这些嗖来嗖去的耗子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又都去了哪里。毕竟她还惦记着能回府去看看自己的情况呢。若是她也能学会这‘嗖’的绝技，那么……自然是可以自由出入柯家的，可她不会，都被守门的人挡住好几次了。

　　徐雁凌又一次被扔到了水里，虽然其实她脏的只是脑袋，但柯辰骏的意思，还是仔细给她洗干净为好，毕竟她刚才是卡在了耗子洞里头，耗子……灰扑扑的，谁知道身上有多脏啊？

　　耗子钻缝那真是绝技，徐雁凌眼睁睁地看着几只和她此刻身量差不多大的耗子钻进了柯家墙上的洞里头，然后就没了踪迹，显然是出了柯家了。稍稍急切的她也凑过去尝试了一下，然后……被照顾她的丫鬟们发现她被卡在了墙缝之中。

　　徐雁凌生无可恋地泡在水里，任由丫鬟给她顺毛，柯辰骏看她可爱，伸出手指在她脑袋上戳了两下，“没事儿钻什么墙缝啊？想抓耗子玩儿？”说着，柯辰骏自顾自地点了点头，“怪不得你不喜欢小耗子呢，原来是嫌弃它们只会吱吱叫不会跑？不过……大耗子太脏了点儿。”

　　然后……柯辰骏给徐雁凌弄来一个蹴鞠用的球。

　　那球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徐雁凌并未表现出太大的兴趣来，她虽然好动，但对蹴鞠真的兴趣不大，一群人跑来跑去地抢一个球，傻不傻？

　　然后……柯辰骏轻轻地伸了伸腿，那球滚了出去。徐雁凌发现自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扑那个球，在她还没完全扑到的时候，腿长的柯辰骏抢先又是一脚，球又滚了更远，徐雁凌继续飞扑，如此反复……

　　终于抱到了球的徐雁凌：“……”啊啊啊，好容易克服了来自逗猫棒的诱惑，柯辰骏这货又给她弄了个球来？他到底是有多了解猫啊？猫转世投胎的吗？

　　但很快，徐雁凌就发现了这个球的好处。因为球是会滚的，球滚了，她自然要追，小猫戏球，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如果是别的猫，那么球滚的方向是很随机的，但徐雁凌不是普通的猫，她能凭着自己的想法控制球的滚向。她的目的地，是柯家的后门，因为大门是有门槛的，球出不去。

　　看后门的小厮，是很喜欢看到徐雁凌的，因为每回他把这头调皮的波斯猫送回少爷院子里头，都能拿到赏钱。

　　快接近后门的时候，徐雁凌很是紧张，刚想着一会儿前爪一定要使点儿劲，争取一次就把这球‘踢’去门外的时候，却猛然发现，今天的后门竟然是关着的。徐雁凌想着把球‘踢’到门板上，这个小厮是会先去帮她捡球还是会先把她抱起来送回柯辰骏的院子，然后怎么想怎么觉得，应该会是后者。因为球是死的，她是活的。

　　考虑了片刻，徐雁凌决定冒一次险，从正门走。如果掐准角度的话，这球应该也是能够越过门槛的。到时候她就能装作追球，从大门出去，出去之后，她就直接往徐府跑就是。至于球，谁还管球啊？

　　想好就干，徐雁凌左前爪、右前爪轮流折腾，不停地把球弄出去，然后迈着小短腿儿追逐，眼见着就到了大门边儿了，徐雁凌深吸了一口气，玩儿一把头球。

　　在徐雁凌抬起头之前，她先听到了一声闷哼。

　　然后是柯辰骏身边的小厮略有些惊慌失措的声音，“爷，爷您没事儿吧？”

　　相处的这些日子以来，柯辰骏给徐雁凌的印象一直都很接近倜傥两个字。但此刻，他的表情略有些狰狞。徐雁凌顺着他的手往下看了眼，心虚地往后退了两步，天地良心，她只是想要离开柯家而已，并没有想让柯辰骏断子绝孙的意思。怪只怪，柯辰骏回来的不是时候。

　　被球打个正着的柯辰骏，此刻浑身发抖，疼得有些直不起身子来。虽然他们住的离京城不远，但他真的没有做宦官的打算。

　　“谁？”

　　虽然柯辰骏只咬牙说了这一个字，但是他身边的小厮立马就明白了，这是爷在问伤了他的罪魁祸首呢，小厮扶着柯辰骏就开始四处打量起来，然后看到了蹦跶两步摔一步的小鸳鸯。

　　又看了眼落在不远处的球，小厮：“……”

　　如果徐雁凌现在能说话的话，那她大约会说，“这事我可以解释的。”但她此刻能做的，就是瞪着无辜的鸳鸯眼和柯辰骏对视，此刻她突然庆幸自己是只猫了，小乃猫一头，懂什么呀，只是玩球玩得太高兴罢了。再说了，这球还不是柯辰骏自己弄回来的吗？她可没有强烈要求要玩球啊！

　　虽然给自己找了一堆的借口，但徐雁凌终归是心虚的，没多久就假装打了个哈欠，转开了目光。

　　在柯辰骏感觉到剧痛的那一刻，他头脑一片空白，后来思考能力稍稍恢复之后，他只想弄死罪魁祸首，但罪魁祸首是小鸳鸯，柯辰骏突然就觉得有些无力。和个畜生能计较什么？

　　因为徐雁凌的这一下，柯辰骏好些日子没有出门去。徐雁凌于是安慰自己，她这算是为城中貌美的女子做好事了，虽然搭上了自己。

　　因为那球的杀伤力太大，所以自那天之后，徐雁凌再没看到那球。与此同时，她和柯辰骏的相处时间倒是变长了。

　　前半个多月里头，柯辰骏动不动就逗弄她，所以在徐雁凌看来，外头那些人对他的评价真是不假，纨绔一个，成天就是混吃等死，靠的全是柯老爷。也有人说过，若是柯家没了柯老爷，只怕很快便会败落下去。其他富户大约是富不过三代，于柯家来说，那是富不过二代。嫉妒柯辰骏会投胎的人都暗戳戳地盼着柯家败落，柯辰骏能被大家踩的那日到来。

　　徐雁凌倒并未盼着柯家败落，因为柯家是兴是衰，和她没有太大的关系。

　　这几日，徐雁凌看到了不同的柯辰骏，不被大家熟知的那一面。

　　桌上一本本被陆续翻阅的厚厚的账本和一旁被拨弄地噼啪作响的算盘告诉徐雁凌，柯辰骏并不是如外界所传的那般，大字不识一个的。

　　看账本的柯辰骏，注意力十分集中，一副严谨认真的模样。如果此刻有人告诉徐雁凌，这不是柯辰骏，而是他一母同胞的兄弟，也许她会更加信服一些，因为和平时看见的他和印象中的他，相差太多了。

　　这般专注的他，让徐雁凌想起了冯志远，志远读书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将最后一本账本阖上，柯辰骏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一抬头，就看见了似乎很沮丧的小家伙。前些日子，是一天睡到晚，叫都叫不醒，最近倒是精神了不少。

　　徐雁凌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柯辰骏捏着脖子拎到了眼前。虽然很想抗议，但语言不通，徐雁凌只能继续垂头丧气。下一刻，徐雁凌炸了毛，因为柯辰骏居然用另一只手托住了她的屁股。

　　姑娘家的屁股怎么能随便摸呢？刚才的一切果然都是假象，这家伙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登徒子。

　　虽然出离愤怒，但被认为摆成坐姿的徐雁凌除了喵喵叫之外，什么都做不了，她那四条小短腿儿，根本就挠不到柯混蛋分毫。

　　“脾气倒是比个子长得快。”

　　柯辰骏话音才落，门口就响起了叩门声。

　　“进来。”

　　“爷，小的给您送茶水来了。”

　　“嗯，放下吧。”

　　小厮瞄了一眼桌面，就看出柯辰骏这是看完了账本了，转了转眼珠子便道，“爷，小的这有个新鲜事儿，您要听听吗？”

　　不论什么地方，都缺不了流言蜚语和小道消息，柯辰骏心情好的时候，倒是爱听的，这会儿，心情不好不坏，听听倒也无妨，于是点了点头。

　　那小厮就开始绘声绘色地说了起来，要知道，若是引得爷开心了，爷的手从来都是很松的，赏赐的区别无非是多和少。

　　徐雁凌本来是想趁着柯辰骏不备给他一爪子的，报刚才的轻薄之仇，但那小厮开口之后，徐雁凌的爪子只是轻轻地搭在了柯辰骏的胸口，眼神愣愣，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