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NO.7 ...
-
血族的生命力是顽强的，好在雅泯长着满头海藻般的密发，那些被撕烂的头皮疮口大约已经在短时间内全好，没好的也可以被还剩的头发遮掩住，况且俏皮的短发虽不符合雅泯郁郁寡欢的气质但也无法为这个漂亮的少女减太多的分数，但这丝毫没有减轻怜司的怒火，他从校学生会赶回来的时候，甚至都没回房换下那一身被雪打湿的校服，就匆忙赶到了雅泯面前，他看见她那一头连阿佛洛狄忒也会为之动容的及地华发一转眼居然只到了那人精灵般小巧的耳珠下，他大惊失色地把她抱在怀里，恢复了好半天才问他的紫藤花女孩儿，
“是谁把你变成这样？”
他想要抚摸她的后背以示安抚，但是那里现在变得空空荡荡，让人越发觉得怒由心生。
“怜司。”她安静地叫他的名字，在怜司看来，这个人的眼睑上现在还闪着可怜的泪珠。
“现在你告诉我，是谁把你害成了这样？”
怜司极其后悔自己假期间还去校学生会处理什么该死的事务，对假期的剥夺这一点他本来毫无异议，现在他倒是诅咒起这个一点也不人性化的学生会了。
“我没事。”
“怎么？你要为了那个无礼之徒饮泣吞声吗？我绝不允许。”
怜司用其余的四指包住了左手的拇指，他看起来还很冷静，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刻有多么愤怒。
“必要的惩罚对教育来说也是应该的，反正你早晚要知道的，奏人一直是个不安分的孩子。”
“奏人吗？”他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一刻都不离开雅泯的身边生怕有人伤害她，直到她悄然入睡。
之后，也不知道怜司动用了怎样的方法，他一路杀去奏人的寝室，顺路把挑起事端的礼人好好教训了一顿，具体情况我们无法得知，只知道，从那以后的三个月，逆卷奏人乖巧到好像是别人家的孩子，他一日之间脱胎换骨，既不吵了也不闹了，更不会歇斯底里地随便嚎叫，不得不说他不任性的样子十分讨人喜爱，但是了解了他几个世纪的逆卷少爷们都被他这种反常的表现深深恶心，避之而不及，深怕他其实是表面驯良，不过半刻又会发作。
更绝的是，事发三天后，奏人居然敲响了雅泯寝室的门来亲自向她道歉。
“对不起，泯姐姐。”他一点也不勉强地说。
见她不回答又说“对不起，泯姐姐。”第二遍就略显生硬了。
不过雅泯并不怪她，她从来没有想到有生之年她那目中无人的三个弟弟中的最肆意妄为的那位会低下头颅来对自己诚诚恳恳的道歉。
雅泯闲适地依靠在沙发后背上，心情却没有看起来这么悠然。
“奏人？”她低低地说，带点不确定的反问他，那谦虚的模样好像是在唤醒一个得了梦游症的人。
“对——”
“我原谅你。”眼见这死心眼的孩子还要说第三遍同一句话，雅泯制止了他。
她看见闻言奏人才把半跪在地毯上的僵硬身体稍稍放松，那骄傲的头颅顶着快要升起的日光迎向雅泯耐人寻味的眼神。
嘲笑着挺过第一二层未拉上的窗帘，透过第三层纱缦的初始之光照耀在奏人脖颈血管上的样子的确很像他们已经死去多年的母亲，尤其那身藏都藏不住的癫狂更像。
她看着那圆溜溜的浅紫色眼珠，宝石一样，不！比宝石更纯粹的颜色让雅泯沉迷，只是看着这个少爷无辜的脸颊的话，任是怎么铁石心肠的人都会原谅他的过错的吧，也对，谁会想到呢？这个企图用无害的外表博得人们同情然后又转而变成厉鬼的男孩怎么会是一个害死母亲的纵火惯犯。
“尽管如此……最像妈妈的人”他的眉毛耷拢着，可怜巴巴，让人心疼。
“是你。”
“是我！”他意犹未尽地说，眼睛里霎时间蹦出了火炉里烧裂的干柴和火光。
“是我！当然是我！”他开心极了，这个态度可不是一个前来恳求原谅的人该有的，雅泯思绪万千。
看着他的笑脸雅泯突然间感到很陌生，这种表情在奏人的脸上很久没有出现过了，是他刻意不在自己的面前显露还是自己对他的关注实在太少呢？雅泯又想。
突然间，她恐慌了，因为只要她努力想要搜索三胞胎记忆中的笑脸，最近的一次也是在半个世纪以前了。她先是坐在沙发上，然后看了一会儿还在保持微笑的胞弟，接踵而至的，干巴巴的类似于心虚的感觉蔓延至她的全身，连她已经不存在的头发丝儿都没放过。
雅泯从来没有正眼看过这些孩子，这些她非名义上的兄弟，他们在她眼里不过是湖底的石子，天际的尘埃，几百年的时间里，她从没有真真正正的陪伴过还需要家人关爱的他们，雅泯学着科迪莉亚的样子视他们为无物，好像他们生来就是为了给那个女人争抢宠爱用的工具。
这样就说的通了，雅泯力不从心地看风中的沙砾，她重新确定了一个事实:他们恨她。
奏人恨她，把她假想成另一个科迪莉亚来死死憎恨，同时他依赖她，没有这个人存活的话，他将失去为母亲分/身效劳的意义；礼人恨她，这种感情也许还夹杂着卑鄙又肮脏的爱恋；绫人发自内心地恨她，谁看不出那孩子从第一次见她入住逆卷府邸那天就一心盼着她死呢？别的人不说，反正小森唯看出来了，她看得真真切切，还一心为了雅泯的安危而提心吊胆。可是他们又不约而同的害怕她，敬畏她，哦，他们一定私底下和和气气地打算联手，像干掉科迪莉亚一样杀死她呢。
“他说的不错，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对你说了什么？”雅泯捂着头停顿了几秒，“怜司是怎么跟你说的？”她还是决定用那风轻云淡的姿态和奏人说话。
“这个是约定。”男孩笑着，遵守着秘密。
等奏人像个好孩子一样关上女士的房门，没隔多久，怜司就来访了。
“我进来了。”
“怜司。”
“怎么了？工作狂先生？”
“你驯服了脱缰的野马们，现在反倒变得更加忧心忡忡了。”打他一进门来，雅泯就看见了他眼下淡淡的阴影，她把他的脸在自己面前摆正，仔细看下来，那细长浓密的眼睫毛衬得他更加疲惫了。
怜司由着雅泯在自己的脸上摸来摸去，用一脸还沉浸在苦恼中的表情看恋人发尾参差不齐的稻草样卷发。
“让你受苦了。”他走进房门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然后他把一瓶葡萄酒模样的药剂半推半就地灌到了雅泯的肚子里。
等雅泯昏昏沉沉地睡醒后，其实只是小睡片刻的时间，她的头发就都回来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就像原来的那样，甚至比原来更细致。
雅泯惊叹于怜司在她身上施展的魔法，难道外界的传闻是真的？逆卷怜司真的是个无所不能的俏公子，他可以让枯木开出花枝，可以让火鸡重新歌唱？但不一会儿，她就明白这个惹人爱的男人又为她的美丽付出了什么，不眠不休地实验，拿起纳米海绵在空气中挥一挥就可以挤出他的真心。
“我是不会拿你做半成品药的实验的。”他独特的嗓音檀香一样四散沉浮。
于是雅泯才发现自己枕着怜司的腿睡着了，那副姿势俨然是平日上学途中常有的模样，那熟悉的抚摸和触碰淅淅沥沥的沿着她密密麻麻的弧发下划至每一个被覆盖的部位，她只穿着单薄的蕾丝睡衣，好在怜司手掌的温度温暖了她。
她轻轻地笑了，意识到这是怜司第一次在自己面前表现出这么强硬的态度。
“你就这么喜欢我的头发？”
“恩。”他摸着她后背说。
“一想到将再也不能像这样埋进你芳香四溢的紫藤花海，我就心如刀割。”他做出了他偶尔会做的动作，把脸埋在雅泯馨香的发间，嘴唇向下做出即将轻吻的模样，像个婴儿。这样一来他就不是逆卷怜司了，他是一个被全世界宣布死亡消息的孤魂，只要在这份毫无保留的炙热爱恋前忘记肩上的身份，世界加注在他肉身里的烦恼就不存在了。
“你总是在意外的地方这样诚实。”
怜司对着她的小拇指吹了一口气，“大丈夫当是如。”
“别对奏人惩罚过头。”
“在你的眼里我是这么粗鲁的人了？”
雅泯闭着眼睛哈哈地笑，俯视着看倒也像一副美丽的画。但幸福的时光不会永远持续，就算聪明如逆卷次男也没有从这次不寻常的事件背后发觉出洞穴里危险的秘密预兆。
“你本人就是我的良药。”
“雅泯？”
“是的，你是。”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NO.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