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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2 来,按肩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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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冲也不吭声,单手接过淼淼小心翼翼递过来的塑料刀叉,又顺着淼淼的指引往饭盒一瞥。这才发现里面的牛肉竟然都是已经切好了的,一粒一粒全都铺在饭上,切面很是饱满,看得出肉质不差。
淼淼大约点的是五成熟,因为从那切面中,谢冲还能隐隐看得出些渗出的新鲜红色来。
谢冲看着那饭盒,先是盯着里边带血的牛肉看了几眼,又看了看米饭上铺着的白生生的葱段,突然只觉一阵反胃,反应还挺大,跟妊娠似的,忍不住捂着嘴干呕不止。
淼淼一直觉得谢冲的胃口不错,至少在吃他煮的饭时,向来都是大口大口从不挑食。却没料,面对一份卖相俱佳的牛排,谢冲居然还能有这样的反应。
淼淼不禁吓了一跳,猜想着会不会是谢冲下午吹到冷风受了凉。
于是淼淼下意识地往谢冲的方向轻靠了过去,在他身旁坐了下来,然后他伸出一只手,给谢冲轻轻拍着后背。因为咳嗽和干呕,谢冲的背部有些微微弓了起来,看上去有些颤抖。
谢冲下午还真没来得及吃晚饭,除了跟盖天在咖啡馆谈事的时候点了杯蓝山,谈完又立即急匆匆去了施工现场。火急火燎忙完之后天色也不早了,便想也不想直接来了别墅。晚饭什么的,早被谢冲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就连淼淼特地给他送过去的板栗排骨汤…还真就给淼淼猜中了,被他扔在咖啡馆里忘了带出来。
等事后谢冲好不容易想起,又有些不好意思再特意回去一趟把桶取回来...
所以,虽然现在已经临近深夜,谢冲却依旧肚子空空里边并没什么东西。于是也就只能翻江倒海干呕一阵,除了一点涎水,根本什么都吐不出来。
淼淼在一旁看着都快哭了。谢冲的那个样子,看起来实在太过可怜巴巴。淼淼感同身受,也忍不住替他难受得不行,心里一个劲儿盘桓着怎么办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才好?焦急得仿佛热锅上的蚂蚁,可却依旧毫无对策。
谢冲其实是早些年伤到过胃,可淼淼并不知道。
因为工作性质的关系,谢冲常常喝多吃少,喝酒喝到进了好几次医院,刮肠清胃,搞到后来胃壁单薄,生冷不食,再受不得一点刺激。
从前在谢家老宅住着的时候,毕竟还有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帮厨阿姨能记得谢冲的身体状况。隔三差五总能给他炖些粥汤滋补滋补。
可自打谢冲单方面同谢定国“决裂”,身边便再难有人能够提醒他来,而谢冲自己也压根就忘了这茬。
谢冲于是又捧着垃圾桶吐了些胆汁,实在是吐无可吐了,这才终于缓过劲儿来,堪堪坐直了身体。
他面色发白,整个人都有些支持不住,只得斜斜地倚靠在淼淼的身上。
谢冲把脑袋轻靠在淼淼白嫩的颈间,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过了许久,才闷闷道了一声:“淼淼,我饿了。”
谢冲温热的气息近近地喷在淼淼的肩膀,让淼淼忽然有些没来由的紧张。
“啊…好。”淼淼诚惶诚恐,说罢就想要站起身来,可谢冲的手一直斜斜搭在淼淼腰间,让他不禁感到有些酥/痒,淼淼不禁有些无力,只得偏过头小声问道:“我,我这就去给你做。你要,吃什么?”
“都行。”谢冲懒洋洋含混地应了一声,脑袋蹭了蹭却也没离开淼淼的肩膀,反倒有些顺理成章似的将另一只手也环了过来,把淼淼整个人都再往自己的怀中拢了一拢。
淼淼被他这么一揽,忍不住呼吸一窒,只觉得浑身无力,心脏也登时狂乱不止地跳个不停。
自从淼淼出院以后,两人就再没什么机会做这么热情又亲昵的动作了。一时间,淼淼不禁有些异样的感情,觉得怀念,也禁不住有些羞赧。可片刻后,他还是轻轻地往谢冲怀里缩了缩,摆出一个更贴合的姿势来,去适应谢冲揽过自己腰际的臂膀。
虽说谢冲的态度总是忽冷忽热,让淼淼摸不着头脑。可现下,在这一刻,把自己圈在怀中的谢冲,却不免和颜悦色了许多,露出一副淼淼从前从未见过的温柔与从容。
淼淼不禁觉得温度正好,空调吹出悠悠的风好,怀抱也好,一切都好...
两人就这么岁月静好地彼此倚靠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谢冲终于唤了一声“淼淼”。
淼淼偏过头来,刚巧迎上俯身凑过来的谢冲的嘴唇。
他轻轻吻了吻淼淼饱满可爱的额头。紧接着,又忍不住把怀中这个紧张得有些微微发颤的小东西轻搂了搂,低低问道:“你在想什么?”
他听见淼淼笑了起来,然后微微摇了摇头,低声说:“没有。”
顿了顿,又听淼淼说:“想了,很多...”
稍事,两人在温暖的房间里突然大笑,都像终于卸下什么似的,放肆,张扬,无以言表。
……
等淼淼收拾完两人夜宵后的狼藉,时间已然接近凌晨。
淼淼不住地发现,自己与谢冲最常见最温馨的时光大多发生在这样的夜里——第一次宵夜的时候就是,还有之后的很多次...都是。
整整一天的“猝不及防”,都让淼淼觉得忍不住喜不自胜。
站在洗碗池前,淼淼忍不住心想,这一天一定是自己的lucky day,好得简直不能再好!
等终于做好一切,淼淼摘下围裙从厨房里出来,他想当然地觉得谢冲一定已经早早睡了。
然后一眼,他就看到谢冲竟仍斜躺在沙发上看着文件,有些百无聊赖的样子。
只见他不知从哪里拿来了一副金丝眼镜戴着,盯着pad,在上一勾一划地认真写着什么。
淼淼站在原地远远望他,看谢冲浑然不觉的模样不禁有些入神。淼淼想走过去陪他,又害怕打扰到他,脚步虚浮有些犹豫,也不知该不该再靠近一点。
自两人相识以来,淼淼似乎从未见过谢冲对自己露出过桀骜不驯之外的样子——谢冲向来自信满满,不论喜怒哀乐,都永远饱满纯粹,看上去富有激情又精力充沛。
而如今的他,在沙发上斜斜倚着,架着眼镜——虽不合时宜,却意外增添了一股言说不尽的精英气场——看起来严肃省慎,又莫名地禁欲高冷。
淼淼不禁发现,谢冲无论哪种模样对他而言,仿佛都充满着致命的诱惑力。
终于,他还是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往沙发的方向悄悄走近了一些,他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于是不由得放缓了脚步。
可还没等淼淼更走近些,就见谢冲突然转过头来,只挑眉一扫,便把身后那人颤巍巍的小动作全然尽收眼底。
谢冲隔着眼镜上透明的薄片望他,然后,轻轻地笑了一下。
“忙完啦?”谢冲把手中的平板放回茶几,又顺势摘下眼镜随手摆在一旁,说着,他还轻拍了拍自己身侧的座位,对着有些进退维谷的淼淼,低声道:“过来坐。”
淼淼听到他不容置喙的语气,又望向他不经意带笑的眼睛,竟一时有些反应不及。淼淼觉得,自己仿佛被谢冲神色间的自然和亲昵冷不丁吓了一跳,有些怂,又有些克制不住。
镇定,要镇定!淼淼暗暗给自己加油鼓劲。好几个月的冷落,直至现在才终于有了一丝化冰的可能。
他于是深深吸了一大口气,顿了顿,才终于缓过来一些,沉着步子,一步一顿地朝谢冲走了过去。
谢冲就那样静静地盯着淼淼紧张兮兮的小模样看,越看越觉笑意渐浓。
原来被人珍视竟是这样一种感觉?
谢冲望着淼淼因为紧张而微微翘起的小拇指,只觉得满心满谷的安然惬意,像正被烤着,又像刚被人展平了心房。
谢冲心中突然满满都是将要溢出的欢喜,可他却依旧不动声色,保持原本淡淡的样子,等淼淼终于走近,坐到了自己旁边,谢冲还有些故意露出一股疲态来,阖上眼睛,把头微微朝后仰着,伏在靠垫上休息。
淼淼静静地呆坐了片刻,却发现谢冲竟没什么反应,也不再开口说话,这让他突然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于是他悄悄扭过头,望了望身边闭目养神中的谢冲。只觉得他的面容从这一刻起竟褪去了凌厉,只剩下令人舒服的温柔与熨帖。
谢冲的睡颜向来安静,呼吸匀亭,直至此时,甚至还响起了一点点闻不可查的微微鼾声。
长久以来聚少离多的苦楚,让淼淼不禁觉得眼下的时光近乎奢念,只忍不住贪婪地用眼睛一笔一划勾勒谢冲俊秀的眉眼。
画着画着,淼淼这才蓦然发觉,谢冲竟长得那么好看——三庭五眼四高三低。只觉得就连他此刻唇角勾起的弧度,都妥妥贴贴,扬得恰到好处。
淼淼看着,忍不住眯起了眼睛,他要在心里仔细印刻下谢冲此时的样子。他把脑海中那幅翻来覆去修缮过无数遍的线稿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轻轻擦去了一角,又想象着在某个位置细心勾了一笔,圈出一个小小的弯来。
然后淼淼终于觉得心满意足,对着那幅想象中的图画,静静地微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