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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吸血鬼09 ...

  •   远处扑扇翅膀的声音由远及近,来势十分凶猛,那声音简直让人头皮发麻。江温鱼立即想到了那群吸血蝙蝠,可要只是吸血蝙蝠也就算了。

      偏偏她还听到了什么东西在地面上滑动的声音!

      江温鱼察觉不妙:“是什么东西?”

      “驱魔一族的蛇蛊,可能有百只。”星北凝神听了几秒,说道:“来得比我想象中要快。”

      蝙蝠的振翅声好像消失了。古墓刚陷入一阵静寂,墓室再传来一声嘶吼,忽然整个开始震动起来!

      江温鱼迅速从口袋里摸出几张黄纸,就在这片刻之间,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几只约有两米高的大蛇从墓室门口探头进来,尖利的毒牙格外清晰,浑浊的黄色眼睛朝这边看来,速度极快!

      江温鱼立即将符纸朝大蛇扔过去,刚一接触,就燃烧起火焰。大蛇翻滚扭曲,发出愤怒的嘶嘶声,甚至能闻到蛇皮烧焦的味道。

      可是这并不能阻止什么。

      因为星北已经说过了,这样的蛇足有两百多只,可江温鱼身上只有寥寥几张符纸!

      她咬破指尖,准备以血作符,势必要逼退这层出不穷的蛇蛊!

      说来也奇怪,来着一路上江温鱼一直是昏昏沉沉的,可到了地宫之后,却好像一个缺氧而意识昏沉的人忽然被接上了氧气瓶,一下子清醒起来。这地宫内外,天罗地网,驱魔人摆好了阵势请君入瓮。如果不是江温鱼突然发病,星北是不必到这里来的。

      他不愿意交出断流之水,也不愿意来。

      江温鱼觉得这是自己的责任。

      她身为天师,体内的血比画符的朱砂好用多了。正要以血为符甩出去,手指却被一只粗糙而冰凉的手握住。

      “不要。”星北轻轻摇了摇头:“你阻止不了的。”

      “那也要阻止。”她沉声说道:“我这一辈子,还没有被别人拿捏在手中的道理。”

      星北仍然是将她的手往下按了按:“可你再放火下去,这墓室就要塌了。”

      江温鱼:“……”地下宫殿,的确经不得火烧。

      她后退半步,以眼神示意星北:你来。

      所谓鬼王,被称作鬼王自然是有原因的。他口中发出奇异的音调,也不见怎么动作,像是一种特别的声波——

      很快的,有些熟悉的扑棱翅膀的声音充盈着整个甬道!

      那群巨大的吸血蝙蝠,又来了。

      重重叠叠,密密麻麻,简直是密集恐惧症者的噩梦。

      就算没有密集恐惧症,面对这样一群妖物,也是要做噩梦的。

      可是这群大蝙蝠并没有袭击江温鱼,而是和蛇蛊缠斗起来。一时之间嘶鸣之声不绝于耳,血肉横飞。

      星北或许觉得这场景或许血腥,怕吓到江温鱼,略微错身挡住她的视线,安慰道:“不要怕。”

      江温鱼到没觉得这有什么可怕的。蝙蝠群战大蛇这可不是常见的景象,她探着头看得津津有味。

      等到这场战斗终于接近尾声,驱魔人的蛇蛊已经死去大半。剩下寥寥无几的几只仍然高昂着头,不死不休的姿态朝这边冲过来。江温鱼刚才就看见翡翠玉砖墙上挂着一张长弓和一筒箭矢,此刻毫不犹豫,翻身而上取下弓箭,搭手扯弓“咻咻咻”连射出去!

      她的箭法莫名很准。

      蛇蛊黄澄澄的眼睛尽数熄灭,墓室重新陷入一片寂静与黑暗。江温鱼扭头看向星北,冷笑道:“该找驱魔师算账了吧——还没谢谢他们送我这一份大礼。”

      星北却只看向她手中的弓。

      这间是主墓室,星北的棺材在这里,那挂在这里的弓,自然也是……

      “这是江玉的弓。”他低声道:“你用起来,很合适。”

      江温鱼:“……”她忙活半天不是听他缅怀前女友的好伐?

      声音也变得有些硬:“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江玉的遗体还在驱魔人手上,不管他们是想要挟我们什么,我们都先下手比较好。他们放这堆蛇蛊,一计不成还有下一计。”

      “是啊。”星北喟叹一般地回答。

      暮霭村上,原本弥漫的雾气更加浓郁,像是墨汁滴入了空气,浓郁得化不开。

      所有在此聚集的驱魔人都感受到明显增强的压力,像是又失去了什么。惊疑地看向长袍老人道:“族长……”

      长袍老人猛地咳出一口血,差点站立不稳,以手杖驻地。闻歌连忙上前去搀扶他,担忧地说:“我们的蛇蛊怕是没了。”

      他年轻的脸上,透漏着惊惶与茫然。

      可长袍老人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虽然得到了很差的结果,可也是在他预料范围之内。他黑黢黢的眼睛扫视着族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驱魔师的耳朵:“这就怕了?我们要对付的是鬼王,他的厉害,多少年前就领教过。我们现在怕,已经晚了。”

      他猛地一敲手杖:“这件事已经没有回旋之地!”指了指祭坛中心江玉的尸体:“哪怕我们竭尽全力,或许也杀不死鬼王;可后退一步,则必死无疑!”

      “这百年来,族中有多少人生下过孩子?又有多少人,眼见自己孩子入魔,而不得不将其亲手杀死?”他一声声凝聚着驱魔人从不曾消退的怨恨:“鬼王不死,我们的子子孙孙,将永远逃脱不了这行尸走肉般的命运!”

      就在这阴风阵阵的当口,有一人从浓雾的树林中走出。

      “可是这一切,和江玉有什么关系呢?”她声音缥缈,神色淡淡。

      江温鱼一字一句地说:“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鬼王出现了,大家小心!”闻歌厉声喝道,可是很快驱魔人就发现出现的只有江温鱼一人,没有鬼王。

      一阵阴风吹过,瞬间鬼王出现在江温鱼的身边,怀中抱着一个白色长衫的女子——

      原本祭坛中央江玉的尸身,已然消失不见!

      驱魔人中一片哗然,江玉的尸身是他们唯一能用来威胁鬼王的东西,可是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鬼王抢走了。这样一来,岂不是请君入瓮变成了瓮中捉鳖,全部驱魔人都在这里,难不成要被一网打尽!

      可长袍老人依然神色不变。他是驱魔人的族长也是主心骨,众人见这种情况,也很快冷静下来。

      他神色自若,江温鱼就觉察出什么不对了。

      “江天师这话可就说错了。”乌木手杖敲击石面的声音格外清晰,老人缓缓说道:“事到如今,江天师难道还不明白,我等并不是你的敌人。只要你能及时醒悟,阳关大道就在眼前。”

      “要是我偏偏要走这独木桥呢?”江温鱼盯着长袍老人说。

      她并没有分过眼神去看星北。他怀抱着的那个女人,只是一眼扫过去,就有和她一模一样的容颜,可看起来有如此不同。

      怪异而别扭。

      “起!”长袍老人猛地一声大喝,原本因为江玉尸体离开而暗淡下去的法阵,竟然重新明亮起来!

      江温鱼立即明白,长袍老人为什么镇定自若,因为这都是他意料之中会发生的事情!

      也就是说,他早就考虑到星北会抢走江玉的尸体,甚至来说,把江玉尸体摆在阵法正中间只不过是假象。

      这阵法,根本不是藉由江玉来驱动的!

      以阵法为源头,五步一环,燃起滔天的火光,驱魔人都在这火焰里,却毫发无损。

      他们围成从里向外的同心圆,每个人都庄严肃穆,不停变换着手上的法诀。有些人法力不足,甚至以自身生命的精气补上,肉眼可见的衰老。可即便这样也没有人退缩,有人倒下了,圆圈同步缩小,依然是完整的闭环。

      可是这火焰却是星北的克星,他发出一声闷哼,火蛇缠绕上他的皮肤,很快就形成溃烂的伤疤。

      江温鱼连忙去扶,可却被他猛地推开摔落在地。他狰狞吼叫着,双眼血红,半跪在地依然抱着江玉的尸身。

      可很快的,江温鱼就发现自己自顾不暇。

      那火焰最初接触到她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至少不像星北那样严重。可现在她却感觉火焰的气息钻进自己的皮肤里,四肢百骸都在痛。

      她感觉这个剧本不太对。

      魔神在上个幻境给自己设置一个处处压制侮辱他的圣女就已经很奇怪了,毕竟他可是四海八荒唯恐避之不及的魔神。江温鱼不能理解,为什么在他自己的梦里会梦到自己总是被歧视被欺负。

      这个幻境里他把自己设定成鬼王,倒是和他原本的人设相似。按理说对付这群驱魔人应该如砍瓜切菜一样简单,谁知道人家搞个阵法就让他被烧的要死要活的。

      这个魔神是不是也太自卑了?

      江温鱼本来的计划是通过和他并肩作战培养感情了解鬼王的过去,再利用这巧妙的前世今生身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从他那里拿(骗)来断流之水。

      可这才走到哪一步呢,他们两个竟然都要死了?

      长袍老人的声音隔着火光,却听得真切:“你可知道这火焰为什么能伤你至此,鬼王大人?”他苍老的手在一直拿着的乌木手杖顶端一抹,现出一团凝结着的火焰,如云如雾,散发着浓郁的光。

      “只因这火焰正是江天师临终前留下的。”他将手杖直指星北,声音振聋发聩:“她说过——若她死后你再度现世危害人间,就可以这饮血之火杀你!”

      断流之水,饮血之火。

      这都是江玉留下来的东西。前者被星北当做唯一的念想,后者却是他念想之人用来杀他的工具。

      星北半跪在地,被火焰烧得溃烂的手想去触摸江玉栩栩如生的脸庞,但还是在即将接触到的那一瞬间收回了手指。

      他并无震怒,也并无悲痛。

      只是喟叹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啊。”

      这一刻好像火焰加诸他身并不算什么,明明江玉的身体就在他怀中,可他透过这艳红的火焰仿佛看到那人身穿一身月白衣衫,容颜秀丽,嘴角噙着微微的笑。像是满天星辉的颜色,火树银花一般撞进星北的眸子里。

      “阿玉。”他声音低哑呢喃,像是怕惊醒一个易碎的梦。

      江温鱼不禁有些怜悯地看了一眼。但很快就收回了这份本来也没有多少的怜悯之心,转而苦恼起来。之前贪狼剑有说这个幻境里的信物就是断流之水,此前江温鱼也是比较相信这个讯息的。可现在又冒出来一个饮血之火。

      同样是四字词语,同样是有着不可不说的一段故事——那么问题来了,信物究竟是哪一个?

      星北忽然站起来,浑身鬼气暴涨,黑色的鬼气与红色的火焰形成对峙,一时之间竟然压过了赤红火焰!

      江温鱼被困在火焰中正发愁没办法,见到这种情景叫了一声好——在她看来,毕竟是魔神的幻境,他还是有点主角光环的。

      她等着星北下一步大杀四方解决驱魔人夺回饮血之火,可星北却抱着江玉站了起来,朝江温鱼走过来。

      火焰灼烧着他的皮肤,让星北整个人都狰狞可怖,可是他并不在意。

      他只是走过来,走到江温鱼面前。

      然后把江玉用力地抱在自己怀里——十分用力,像是要将她碾碎一般。

      长袍老人第一次变了神色,大叫道:“不好!!”

      闻歌连忙上前扶住他:“师父?”

      “我们都想错了……”长袍老人面色灰败:“是我料错了!!”

      江温鱼还没有听到长袍老人话音落下,就看到江玉的尸体如同落地的玻璃杯一般瞬间碎裂,然后消失不见!

      ——不,或许并没有完全消失不见。

      星河掌心握着一枚漂浮着的水滴。

      他将水滴放入江温鱼的手中,随即透明水滴融化在她的手心,没有半点痕迹。

      ——江温鱼甚至怀疑是不是火焰温度把它烤干了。

      可是随即她感受到了熟悉情况——她的视线模糊,听力拉远,痛觉也在褪去,五感渐渐消退。

      星北用那灼烧得不成样的手握住她的,却竟然露出了笑:“你愿不愿意听一个故事?”

      “从前有一只恶鬼,住在阴气丛生的云雾山,以别的恶鬼为食,有时候也吃人。没有人教他礼节,没有人要他分善恶。这山上的人都惧怕他,这也并没有关系,他本身也不是人,不需要同人类做朋友。”

      “可后来山上来了个天师。”星北怀念道:“她真好啊。她没有把恶鬼当恶鬼,而是把他当人一样对待,教他说话,教他诗书礼乐,教他认识这世上一切美好的事物。”

      “可是恶鬼终究是恶鬼,成不了人。天师从一开始就看走了眼。”他面露嘲弄:“在恶鬼眼里,这世上唯一美好的事物就是眼前的天师了。至于其他的,不是垃圾就是食物。最后天师发现了恶鬼的本性……她终于明白自己无法渡化恶鬼,索性一箭射穿了他,将他封印。”

      “到了后来,天师也死了。”

      他问江温鱼:“你知道天师是怎么死的吗?”

      江温鱼没有回答他。她这时候五感全部消失,意识穿梭在虚空中,根本听不到星北说什么。

      星北自问自答:“天师并没能真正封印恶鬼,恶鬼很快又从黑暗中爬出来。他杀了天师。”他盯着江温鱼说:“天师死了以后也会变成鬼,到时候恶鬼拘着她的鬼魂,再找机会令她重生,到时候遗忘前尘旧梦,全都能重新开始。”

      “阿玉……天师大人。”星北的赤色的眼瞳流出血泪来:“原来你给驱魔人留了饮血之火……原来你是真的恨我。”

      “原来你想让我死的。”他轻轻地说:“你早点告诉我,我就不会这样做了。”

      他的衣袍翻飞,这一刻鬼气大涨,如潮水一般尽数将火焰熄灭,而后卷上驱魔人的身体,就如同饮血之火在星北身上一样,鬼气像一场无法逃脱的大火席卷着驱魔人,顷刻间几十个驱魔人被烧成了血色的尸骨!

      长袍老人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按理说,江玉留下的饮血之火是完全可以克制鬼王的!

      伴随着鬼气的蔓延,周边的一切开始褪色,消失。

      甚至于星北面前的江温鱼,也消失了。

      他伸手在江温鱼之前所处的位置探茫然了探,却什么都没有触摸到。他抬头看向天空,一片灰蒙蒙的。

      就在他探头看向天空的一瞬间,真我镜黑漆漆的镜面重新显示出图像。

      贪狼剑照顾刚从幻境中出来还犯恶心的江温鱼去了,观星台上,澹台君正准备离开,却看到这一幕。

      星北的目光似乎直接穿过真我镜,刺向澹台君。

      幻境之中,星北从天幕之上却看到了水的波纹。

      他忽然有所了悟。

      “没有为什么。”星北被灼烧的肌肤很快愈合如初,淡淡说道:“我是此间的主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吸血鬼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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