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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   泽田纲吉瞥了一眼桌上的报告,眼帘开阖间惯常的温和瞳底竟难掩几分厉色。

      几张混合着英文和意大利语的纸张,无一例外地直指不久前在东京湾被渔夫打捞起的几具浮尸。尸体的身份恰好分别是几个边缘家族的高级干部。

      这几个家族野心虽大,但干出的事却上不了台面。无论是为了打通黑市交易的避税通道,亦或是流连在细长针管和圆形药片的新型毒品。虽然此做法不免有些以卵击石,况且本身实力就难以匹敌彭格列和其同盟加百罗涅,但这个颇为难得的机会让他们难掩欲望的爪牙,以此为筹码向彭格列提出与其地位不符的交涉。

      而所有问题的关键,仅仅出在那尸体上的刀痕。

      伤口经咸腥的海水长时间的浸泡,边缘不免有些发白肿胀,但仍能明显地看出深之入骨。平整的横切面将皮肤剖开成两半,因脱水而变得发粉的肉外翻着。

      能造成如此伤口的,目前他所知道的只有擅长使用刀剑的彭格列两大剑豪——山本武和斯贝尔比·斯库瓦罗。他曾经在场观摩过他们的素振训练。其中那些被用于特训的特制靶子,被他们用竹刀干净利落地横切成两半。那光滑平整的切面,与在尸体上看到的刀痕相差无几。

      一直都认为挥舞着刀剑的友人和同伴的动作十分帅气,他差点就忘了饮血的利刃能轻易地夺去人的性命。

      为人忌惮的实力,如今却滑稽地变成了他们手中所握的砝码。虽然之后那件事被门外顾问小组以特殊手段冷处理了,至少表面上还能维持一段风平浪静。

      但无论表面上的冰如何坚固且毫无崩塌的迹象,在冰层下的暗流可不会顾及它的感受,猛烈而切实地在流动着。最终那股潮涌直接演变成了不可阻挡的趋势。

      “看不见的敌人?”笹川了平几乎要拍案而起,会议的圆桌微微震动了一下。

      狱寺翻了翻资料,不着边际地皱着眉:“别拍桌子,草坪头。不过是敌人在暗,我们在明罢了。”

      “对方的刀法很特殊,如果有机会真想见见本尊啊。”
      摸着下巴上的伤疤,山本全然没有任何危机感地笑道。

      “我可不想。”蓝波蜷缩在椅子上,面前的糖果撒了一桌,“感觉好可怕。”

      乐观能伴随着年龄一起增长也算是山本的优点吧。纲吉尽量无视听见那番乐天派发言后脸色变得铁青的狱寺,轻咳了一声。

      感到四周的视线都聚集在自己身上后,纲吉作出了最后的总结。
      “虽然手中的资料尚未完全,对敌人的身份和目的也无法准确地给出任何答案。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整件事和阿默莱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句终了,他用余光小心观察着恩师的表情。对方依旧被宽大的帽檐遮住的眼眸,看不出任何喜怒。

      ……不准备发表任何感想吗?纲吉抿了抿下唇,收回视线。

      从未听闻过名讳的阿默莱家族,似乎一夜之间就在这个更迭飞速的地下世界站稳了跟脚。他们的家族成员行踪诡异、手段残暴,同时周旋于数个势力之间。一身纯黑的手作西装是他们成员的标准配置。若是仅仅流于表象的话,只会认为他们是某会社的精英白领吧。

      就是这个浑身谜团,隐匿在浓雾中的家族,似乎暗中手持远超时代的尖端技术。而那神出鬼没、外形可怖的敌人恰是隶属于阿默莱家族的旗下。经情报小组传回来的报告,敌人的全身都笼罩着紫色的雾气,那气息非雾非云,但杀意却强烈到无法遮掩。

      这不禁让纲吉想起了十年后的白兰。那双艳冶紫瞳充满了恶质的杀意,所使用手段也同样无法称得上是光明磊落。而上次碰见的那个儒雅男人和黑衣人们,应该也是循着彭格列这边故意放出的消息而特意一探究竟。

      「最强的彩虹之子Reborn因诅咒的副作用而丧失了所有的记忆。」
      「他的人生,不得不从零开始。」

      果然,消息一经放出,蝼蚁们开始肆意活动起来。不过他们还未近Reborn的身,就悉数被子弹精准地射穿了眉心。但依旧有许多人前仆后继地赶来送命,妄想将彭格列这个古老的家族从黑手党的历史中抹去。

      一切都进行得异常顺利,纵然一开始Reborn对这个提案嗤之以鼻。

      “没想到彭格列新一世的脑袋里面竟然空空如也。”他讥讽道,同时抬手一枪。
      子弹紧贴着擦过他的头发,直接嵌入了身后的墙壁。

      “……相信我,这是彭格列智慧的结晶。”

      纲吉已经不想去管刚才那一下是否射秃了他的头发。毕竟自从上任后,他就像个日本传统的公务员那样杂事缠身。堆起来比人还高的文件丝毫没有减少的意思,他甚至觉得自己的死法只有一种——无趣的过劳死。

      他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更加诚恳。

      难道不是智障吗?他从恩师黑漆漆的眼中读出了这层意思。

      而现在,Reborn比他自己想象得还要享受人生的伊始。那些挤破脑袋希望成为他下一任“情人”的懵懂女孩们和连意大利在哪儿都不一定知道的男孩们,他都觉得十分有趣。

      包括那个存在感薄弱,却又极其温柔的蓝发青年。

      纲吉一直觉得自己对黑子哲也问心有愧。当然也包括那些女孩们的家长。他无比迫切地希望今后的学校教育能尽快把那些早早就把“情人”挂在嘴边的女孩们拖回正轨。

      然后,就是资料上显示的,黑子哲也曾经球赛场上的搭档——火神大我。

      纲吉第一次见到火神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垫了垫脚,脑内暗藏的不服输因子在隐隐作祟。他一直觉得能从157厘米长到现在远超日本男性平均身高的178厘米,已经可以算得上是遗传学的奇迹了。结果,突然就来了个四舍五入直接就是两米的青年。纲吉内心咒骂着这些年买的牛奶都是假冒伪劣产品。

      对方的衣着搭配似乎很随意的样子。穿着宽松的T恤,所以纲吉能清楚地观察到他从肩膀到腰腹的精壮紧致的线条。他还注意到对方的眉毛很有特点。在眉峰处高高挑起的眉延伸到尾部呈分叉状,加上过高的个子,不免在气势上显得有些凶神恶煞。

      不过纵使操着奇怪的敬语,但还是个懂礼貌的人呢。

      纲吉惊觉自己是否观察得过于仔细时,突然瞥到了有一道模糊的光影紧跟其后,与他一同进了屋子。

      ……见鬼了?他这么想着,怔怔地看着那缓缓阖上的门。

      而被自己抱在怀中的Reborn只是意味不明地冷哼一声,然后不咸不淡地催促着他赶快进屋。

      看错了吧。他自我安慰着。

      毕竟在他记忆中的一隅,他还能偶然记得曾经遇上那个跟蓝波长得如出一辙的罗密欧鬼魂。

      而现在,模糊的光影增加到了三个。
      虽然看得不算真切,但渐渐明朗的边缘已经呈现出人的轮廓。

      还怀揣着上次由于自己的疏忽、差点让对方陷入危险境地的愧疚之感,纲吉很快就发现火神很可能与这次的事件有关。

      因为萦绕在敌人周身的紫色雾气,所描绘出的也是人类外形的线条。

      流于虚空的视线停滞了好一会儿,纲吉才开始正视起对方职业栏后所填写的几个汉字。

      应该没那么简单。
      他笃定地下着论断。

      ·

      轻微的水声传入耳朵,鹤丸国永发现自己正置身于沼泽。铅灰色的污浊水面上出现了明显的波纹,一圈圈向深处扩散。脚不听使唤地抬起,他慢慢地朝沼泽中央走去。越往中间走水就越深,刺骨的水从他的膝盖没过腰身,又从腰身没到胸口。

      黑色的发丝几乎要与水面融为一体。

      最终……还是居无定所吗?他自嘲地勾起嘴角,眸中的红光摇曳得如同残烛。

      水已经没过肩膀,他慢慢地闭上眼睛。脑内掠过许多彩色的片段,但占据最多的还是红色。那些记忆有些鲜明得恍若身临其境,有的却像过度曝光的相片般变得模糊不清。

      如果我这身模样出去,他们一定会大吃一惊吧。

      沼泽即将吞噬他的一切时,突然凭空出现的一只手带他逃离了这空旷的水牢。

      “你还好吗?”火神回忆着刚才脑海中浮现的名字,试探性地叫了他的名字。
      “……呃,鹤丸先生?”

      内衬的和服被冷汗浸湿,混合着未干的血迹紧密地贴合在后背。在反复确认自己还是原来的模样后,鹤丸突然一把拉过对方的肩膀。

      在对方惊愕的眼神中,他绷紧全身的神经,开了口。
      “我的眼睛,现在是什么颜色?”

      猝不及防被抓住的火神愣了愣,鹤丸的气息全数都喷在他的脸上:“是、是金色的。”

      “身体呢?”金色的瞳仁几乎要将他嵌入其中。

      火神的面容在一瞬间有些扭曲,支支吾吾道:“……我、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

      他的皮肤在阳光照射下苍白得几近透明,略显凌乱的黑发垂在额前。

      “抱歉,说了奇怪的话。”缓过神来的鹤丸皱了皱眉,不留痕迹地松了手。他转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羽织披回身上,同时将刀鞘放入火神的手中。

      “真是把忠心的好刀。”明明是夸赞,火神总觉得鹤丸的话中有话。

      “不过,我应该还没做过自我介绍。”鹤丸理了理衣领,神情淡漠。

      火神被他问得有些噎住,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他总不能说那个名字是主动跳出来的,随后顺理成章地就跃到了自己的舌头上。

      看到火神因自己的问题苦恼到脸眉毛都快要扭打在一起的模样,鹤丸轻笑出声。

      “请别那么烦恼。”真是一张有趣的脸啊。

      “您的能力的确十分特殊。”望着被火神抱在怀中的加州清光,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晦涩不明的情绪。不过他很快就将其散在眼底,不轻不重地叹了口气。

      “真是的,没完没了啊。”话音刚落,就连火神都感到几股不详之气正缓慢地朝他们靠近。

      “那个……”火神觉得对方身上的斑斑血迹如同灼烧的火焰,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不由得攥紧了手中的刀剑,掌心被刀鞘上面镌刻着的纹路硌得生疼。

      “我、我和清光也可以一起帮忙,的说!”
      像是为了增强说服力似的,火神将那把绯色的刀举到面前。

      “哦,那可真是勇气可嘉。”语气虽显得轻松悠闲,但鹤丸已经完全进入了备战状态。
      他举止优雅地抽刀出鞘,刀尖直指树丛身处的某一角落。

      “不过,还是请您保护好自己和手中的刀剑。”人类还是那么弱小又爱逞强。他心中叹息。

      “如果本体破碎的话,刀剑就会消失。”

      鹤丸心生愉悦地看到火神的脸色一变。

      突然,他瞥到了在对方裤子口袋中露出的一角绿色,那萦绕在鼻尖淡淡的味道让他不禁微眯了一下眼睛。果然既定的路数不适合我。他这么想着,顺势改变了持刀的姿势。刀尖虽仍保持原来的方向,但极薄且锋利的刀刃却朝向了火神这边。

      “您身上似乎带着很不得了的东西。”语气温柔,但鹤丸的眼中却毫无笑意。

      “……鹤丸先生?”嗅到危险的火神变得警惕起来。

      “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代劳保管吗?”他向前踏了一步,语调沉得骤雨来前的密云。

      “清光说这是对他们很重要的东西,所以我不能给你。”
      火神摇着头,努力向眼前这个突然变脸的青年解释道。

      “重要的东西?”鹤丸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般提高了声调,“他们是这么说的?那可真是吓到我了。”他全然不顾越来越近的危险,将刀重新纳入刀鞘之中。

      “明明是受到诅咒的不洁之物。”他眼中的冷意逐渐扩大,用罕见的厉声说道。

      “连神都会因此丧命的东西。”

      对方隔着皮套的手轻抚上火神的脖颈,声音如刀子一样刮搔过他的咽喉。

      “您还要守护吗?”

      下一秒,重物落地的闷响让鹤丸在刹那间收回了手。
      火神抬眼一看,竟惊异得说不出话来。

      “很抱歉打扰你们的谈话。”纲吉棕褐色的眸子沁出一抹金红,伏倒在他脚边的是方才曾被鹤丸一击干掉的敌打刀,全身都被坚硬的寒冰所冻住。

      波澜不惊地越过那个还散发着寒气的冰体,他在还未回过神来的火神面前站定。

      “我想,你应该需要帮助。火神君。”

      他额前瞬间灼烧起来的火焰,直直跃进了火神的眼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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