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不逐》邪离

74、完结

　　乔兮在跟姐妹们公布这件事情的时候，早已想象到了大家各自会有的反应。
　　林乐由于这么多年都一直跟她一起走过，乔兮的性格她也很了解了，对她而言，铺张浪费的场面宏大的仪式已经不入眼了，回归初心才是根本。
　　而且她是今天在场唯一一个早就知道这件事的人，所以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激动之情，只有满满的祝福。

　　方唯手头正在筹备一场新戏，忙得很，还有一群小鲜肉每天轮流骚扰追求她，弄得她一个幕后人员搞得像大明星似的。
　　她的衣着打扮都无比讲究，这也跟她以前一样，不论在家里多邋遢，只要出了门，都是光鲜亮丽倾世美艳。
　　今天她穿着一身墨绿色的绸质衬衫，深V的领子，剪裁干净利落，短发染了个阳光下才能显现出来的深紫色，配着一条白色西裤和白色拉线高跟鞋。

　　“乔，恭喜你了。虽然我一直不理解婚姻的意义何在，但你们俩辗转了这么多年，这对你们来说也许不仅仅是一种形式而已了。我差点又相信爱情了，哈！祝福你们。”
　　她端着香槟杯，仰头喝了一口，完美的唇线勾勒出一抹倾城的笑容，冷若冰霜的气场下渗透出难得的融融暖意。
　　许久未见的谈爽，揣着一个迪奥上个季度的限量款包包，耳环、项链、手链一个不落地戴得齐整，倒是非常贵气的样子。
　　一双至今没有被职场浸润过的手，染着鲜红色的指甲，浑身上下保养得就像那年刚刚大学毕业一样。

　　她眼里表现出来的羡慕和惊奇却是全场最大的。
　　谈爽用那双灵动的杏眼看了看大家的神色，兴奋地说：“没想到我参加的第一场姐妹的婚礼居然是乔兮的！我一直以为会是林乐呢，毕竟她的性格比较容易结婚嘛！”
　　沈若听得这话，在一旁抿了一口香槟，没有说话。毕竟她结婚至今也还没有举行过婚礼。

　　乔兮看得微微皱了皱眉，林乐却没发现什么，只是谈爽话里提及她，她肯定是最敏感地关注到这一点的，于是好奇地问：“为什么是我？”
　　谈爽说：“你看你脾气又好，也不跟人计较，对包包鞋子也不感兴趣，多好养，自己还能挣钱，这不是最好嫁出去的类型吗？哈哈，而且跟你吵架，绝对吵不起来！”
　　她的意思是林乐嘴笨，但这些年谈爽说话的风格大家也都习惯了，所以并没有在意太多。
　　林乐愣了一愣，只是叹了口气，说：“随缘吧，这都是命。”

　　沈若看出林乐的不对劲，问道：“怎么了？和齐添又吵架了？”
　　林乐说：“没有，就是他家里人不太同意，耗着呗。”
　　谈爽白了一眼，说：“那有什么可耗的，赶紧换一个呀！女人的青春值千金呀！”
　　乔兮呵呵一笑，漫不经心地说：“大家都三十岁的人了，还提什么青春啊，半老徐娘了都。”

　　“这年纪，还怎么说换就换了，也得遇到合适的。”林乐说着，把乔兮的烟盒拿了，抽出一根点着。
　　林乐现在已经是诺亚游戏部门的设计中心主管，同时也是储备总监，年薪百万，有车有房，沈若实在想不明白以她现在的条件还有什么值得被人嫌弃的地方。
　　“他们家里人不同意的点在哪？”沈若问。
　　“说我面相不好，还有太高太瘦，没福气。”林乐说。

　　“不喜欢你，看你哪都不顺眼。”乔兮吐了口烟。
　　林乐说：“第一次去他们家里吃饭，第二天齐添就跟我说，他妈说，我能找到齐添这样的，是我妈半辈子求神拜佛修来的福气。”
　　乔兮皱着眉把烟狠狠摁灭，骂了句：“傻逼！”
　　顿了顿她又说：“齐添这傻逼，为什么要把这些话跟你说呢，他妈在儿子面前说什么那都无所谓，学嘴给你听又有什么意义，情商太低。”

　　乔兮的毒舌和直性子林乐早就习惯了，也没说什么，心里知道她是在为自己鸣不平，但她和齐添的事情也不想在乔兮这大喜的时候给她添堵，就赶紧转开话题：“别说我啦，谈爽你呢？”
　　乔兮知道林乐不想谈，于是转而又问谈爽：“对呀，你呢？那个上海富二代怎么样了？”
　　谈爽撇了撇嘴，脸色并不太好，说：“就那样呗，都老夫老妻了，没什么可说的。”
　　乔兮追问：“之前不是说三十岁才考虑结婚吗，你们在一起也好多年了吧，没打算结婚吗？”

　　“随便了，我现在也懒得管他，他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已经很少抽烟的谈爽也抽出一根烟点着，瞬间烟雾弥散了开来。
　　服务员走过来把烟灰缸换了一个新的。
　　沈若说：“其实结婚也没什么好的，你们看我现在这样，俨然一个中年妇女了。不是你们约我，我都多久没有过夜生活了。还有个拖油瓶，简直丧失了人身自由。”

　　“哇，始终不敢想象有娃的日子。”林乐说。
　　“你不会想有的。”沈若叹了口气，又说：“进了那些妈妈群我才发现，好多外表光鲜亮丽的妈妈，其实每天都在把屎把尿奶娃，太佩服了，我每天蓬头垢面，快连牙都不想刷了。”
　　谈爽说：“有这么惨吗……”

　　“我觉得自己不能更惨了，羡慕你们。我羡慕所有没娃的人，更羡慕没娃还在谈恋爱的人。”沈若对着姐妹们举了举杯，还没等其他人碰杯，就抬头一饮而尽。
　　她似乎很珍惜这种外出的时光，这已经是她今晚第三杯酒了，喝得快且急，毫无停下来的意思。
　　“那你当初为什么想结婚生娃？”方唯问。

　　“当初太天真了。”沈若看着服务生把她手里的酒杯添满，眼神有些迷醉和空洞。
　　她又接着说：“我生之前总幻想即使生了小孩我也可以给我妈带带，给老公带带，请保姆、喂奶粉，我还是来去自如。但生出来之后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来去自如的前提是自己要能放得下吧。”乔兮原本想点起一根烟，犹豫了一下，又把打火机放下了。

　　谈爽说：“大多数情况都是放不下的。”
　　“是啊，我也没想到我是这样的妈妈，我生之前还觉得生了以后自己是第一，老公第二，小孩第三。开玩笑！”
　　沈若顿了顿，借着醉意，话也多了起来，说：“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敢跟你们说，今天好不容易大家都在，也没必要隐瞒了。”

　　沈若一下子把大家的好奇心提了起来，赶紧洗耳恭听，方唯也把正在回信息的手机放下了。
　　看大家这么严阵以待的模样，沈若苦笑了一下，说：“别这样，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是当初我这么快决定结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是因为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啊？沈若你什么意思？”林乐沉不住气，大声道。

　　“因为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就意外怀上了一个孩子，当时因为完全不熟悉，就没要……你们也知道，这已经是我第二次堕了。”说到这里，沈若居然很平静，也许是当了妈妈，也许是成熟，也许是更麻木了。
　　听到这里，大家心里都咯噔一下，乔兮强忍着对沈若的老公破口大骂的愤怒，把杯里的酒喝干，又倒满。
　　“没想到，刚过了两个月，又意外怀上了，所以……只能选择生下来。”

　　沈若说完，看了看大家的表情，说：“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老公是个混蛋，但是我早就想通了，这也是我应得的惩罚，是我自己没有注意，怪不了任何人。我很羡慕你们，也提醒你们，不要像我这么傻。”
　　这话说得大家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表态，毕竟现在他是孩子的父亲，再怎么愤怒也无济于事，不可能让一个家庭破裂吧！
　　林乐又说了句：“唉，这都是命。”

　　沈若笑了笑，也知道自己把气氛搞得太沉重了，于是把话题引回乔兮的求婚身上：“好了，跟你们坦白之后我终于没有秘密了，要不然面对你们总觉得藏着掖着什么，心里难受。现在舒服多了，诶，乔兮，说回你的事儿，你是说，他下了飞机直接给你求的婚？详细跟我们说说嘛！”
　　她这几年孩子生完又是喂奶，身材又是走样的，压根没有心情办婚礼的事情，后来孩子会走路了，更不能离开半会，干脆把孩子带回自己父母那帮忙带，直到现在上了幼儿园，才轻松一些。
　　乔兮说：“是啊，飞机自由落体的时候我真的以为我这命就这么交代了，因为没有降落伞，这飞机看起来也很脆，是那种小型的民用飞机，所以下了飞机我的脚如果不绷直都一直抖个不停。”

　　“原本以为自己胆子挺大，啥都敢做，那会儿才发现生命是有多脆弱，面对死亡的时候人是有多无力，很多事情现在看起来也变得很淡了，活在当下，太重要了。有什么想做的，马上去做，不要留下遗憾。杨醒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就跟我求婚了，虽然什么都没有准备，但我们都觉得很有仪式感，这就足够了。”
　　大家又聊了聊婚礼的细节，乔兮希望去海岛举办，让姐妹们也能一起度假玩玩，大家都兴致盎然，充满期待。

　　对姐妹们，乔兮不能说太多细节，她担心杨醒的事情会牵连到她们。
　　她不能告诉她们的是，杨醒告诉她，先前之所以迟迟不跟她结婚，是担心杀害亲生父母的那个神秘组织会将所有涉事人员灭口，他的生命随时有可能被不知名的敌人威胁。
　　但真正历经生死一瞬之后，他们都发现，有些事情要赶紧做，如果考虑太多后果，也许到死亡的那一刻，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懊悔。
　　有再多的危险，都要携手一起面对。

　　回国后第一时间，杨醒就拉着乔兮去婚姻登记处把证给领了。
　　手续办完之后，他牵着乔兮的手，说：“老婆，你终于成为我的合法妻子了。”
　　乔兮对他眨了眨眼，说：“我这户口本是之前买房子找我妈拿的，你是不是应该先考虑考虑怎么跟我爸妈交代一下？我的合法丈夫。”

　　这是乔兮第一次带杨醒回家见父母，乔父乔母很是重视。
　　女婿的名头他们早有耳闻，身家虽然没有乔家多，但名声绝对比乔氏在外响亮，是南渊赫赫有名的青年才俊。
　　而且乔兮在家里的地位今时不同往日，她现如今是两大企业的大股东，还给乔母多购置了几处房产，还把当年的香蜜路七号给买回来了。当然，名字已经换成了乔兮的。

　　所以乔兮现在做的任何决定，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们都不会反驳。
　　正准备开饭，乔兮先敲了敲水晶杯，拿出户口本，递给母亲，说：“先允许我送爸妈一个礼物。”
　　乔父放下手里的酒杯，笑着说：“今天是什么日子，送啥礼物？不会是送爸爸一个孙子吧！”

　　乔兮笑道：“爸，你想要孙子也容易，反正现在我和杨醒也是合法夫妻了。”
　　一桌子人都异口同声地说：“你说什么？！”
　　“我今天是来宣布我和杨醒已经领证结婚了，婚礼我们会在马尔代夫举办，你们可以开始邀请宾客了，机票酒店我们全包，给我报下人数就好。”
　　乔兮一袭黑色晚礼服贴身而优雅，她微微抬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抿了抿唇，露出一抹胜利的微笑。

　　全然不顾父母的惊讶，乔母还想问点什么，乔兮抬手制止，又示意大家喝了一杯。
　　只听她淡然又漫不经心的嗓音轻轻说了声：
　　“好了，Lily，上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