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魂兮归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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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下了好大的雪，朔风吹得树枝沙沙作响，可树枝早就掉光了叶子。
青兮坐在床前，用剪子剪了剪灯芯。往日的这个时候，云凉已经来了。
现下已经过了丑时，青兮睡不着，也等不到他。
可能他还在忙吧。青兮这样安慰着自己，她尽量让自己不去想应离说过的话。
“姐姐？”门外传来兔妹低声的询问，“你还没睡吗？”
青兮看向桌上的油灯，于是她吹灭了油灯。
门外沉默了一阵，继而说：“那姐姐好生歇下吧。”
听得脚步声渐渐远去，青兮坐在黑暗中。
以前曾说过，不论发生什么事，都要说出来，永远都不要有秘密。可你今晚连回来都不肯吗？
我连见你一面都见不到了。
云凉，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
青兮摸了摸小腹，这孩子怀了八个月，从来没有感受到胎动，也许真的是个死胎么？
她第一次这样嘲笑自己，稀里糊涂地醒来，记不起任何前尘往事，仿佛只一眼就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还怀上了他的孩子。
说出来，也就是个笑话。
推开房门，走到院中，她想去梅林转转，只感觉心情压抑，也许走走能缓和很多。
梅林内白雪皑皑，两旁分别种了红梅和白梅，梅花怒放，一片清香，沁人心脾。
青兮看着一棵落光了树叶的槐树，缓慢地爬了上去，坐在树干上，两只脚在空中悠荡，摸到怀中那只玉笛。
前尘往事也并非全然没有印象，那首《魂归来兮》充斥了过去的全部回忆。
说来也是奇怪。
玉笛明明已经举到了嘴边，但她还是放下了笛子，没有吹响，因着若是吹起了那首曲子，云凉也许会赶来吧。
但也未必。
这么一想，青兮真的吹起了《魂归来兮》，如果他肯来就好了。
笛音在梅林中回荡，杳杳传来一阵脚步声，但是青兮能听出，并不是他。
来人一身白衣，在茫茫雪地中，倒有些不起眼。
“时间过得真快，三百年了，若不是我知道，还以为是她回来了。”
祺容手中拿着一把扇子，一下一下漫不经心地敲打着手心，缓步走近。
青兮当然知道那个“她”说的是青骨。
她坐在树上，也不下去，说：“我不是她。”
祺容打开折扇，缓摇，但看起来十分滑稽，这天寒地冻的夜晚，不知道他是作何用意。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青骨，你也不会是她。她走了。”
青兮知道青骨不在冰室，若不是因为她走了，云凉今晚也不会不回来。
她将玉笛塞回怀中，忽然身后不稳，从树枝上跌落下去，伸手去抓树枝却抓了个空。
似是刮起了风，吹得她鬓角碎发在脸上乱刮，有些痒。
祺容一步飞过来抱起了她，落地后立刻松手，说：“夫人当心。”
青兮被惊到，拍了拍衣袖，说：“多谢。”
“天快要亮了，夫人不回房吗？”
青兮点点头，向着小院的方向走，她知道身后那人还在跟随。
“你跟着我干嘛？”
祺容笑着说：“雪大路滑，怕你再跌跤。”
她刚想说不必，就算云凉不来，花醉也会来的，但是又一想，傍晚那两个魔兵来寻她不就是报告青骨的事吗。他们都忙，哪有功夫来呢……
于是她在前面快速地走着，肚子很大，走得很慢。
不知什么时候，祺容已经和她走到并排了。
“夫人，你是真心喜欢云凉的吗？”
青兮点点头，说：“是。”
“那好吧，既然你喜欢他，那就要面对他曾经喜欢过的。”
“你是说青骨？”
祺容没有继续接话，算是默认了。
青兮想了想，算是安慰自己，往昔已不可追，不论发生什么事，也要去找他当面说清楚，尤其是这个孩子，他执意要生下来，到底是不是为了那个人。
坚定了信念的她转身向着前殿走去。
祺容还跟在身侧，时不时插两句话：“夫人，天快亮了。”
“我知道，但，你怎么还跟着我？”
祺容止住脚步，望着她的背影，说：“因为你找不到云凉的。”
青兮转过身，问他：“何出此言？”
祺容说：“他出去了，应当是去找青骨了吧。”
冰天雪地之下，声音落在地上就没声了。
青兮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她顿了顿，说：“那也是应该的，毕竟是他的先夫人嘛。那我还是先回房吧。”
她刚走出了两步，就摔在了地上，她浑身都冻僵了。
祺容也没有抱起她，蹲下来看着她斜躺在地上，嘴角勾笑，低声自言自语：“你真的不是她，她可比你聪明多了。算了，其实我喜欢的还是她，你到底是谁，只有你自己知道。”
说完，祺容抬脚从她的身上迈过去了。
走出两步后，回头看她一眼，又掉头折回来，把了把脉，心中有了疑问。她到底是怎么压制下魔气的？当时在妖界，魔气那样盛，以她一个凡人，能活到现在已是奇迹，更别说怀着孩子了。
想不通这一点，他暂且搁下，起身拂衣去，笑着走远了。
青兮躺在皑皑白雪中，天上还在飘雪，她的身体上盖了一层薄薄的雪。
————
云凉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她身体蜷缩着，还在保护着肚中的孩子，全身僵硬，脸上早就没了血色。
云凉将她抱回了小院，花醉在门外哭成泪人。
这有什么用？她已经没气了。
青兮安静地平躺着，像是睡熟还未醒来。
云凉握着她的手，语气很冷，像是比窗外的飞雪还冷：“对不起，我回来晚了，我不该去找她，有你在，我去找她做什么？我知道错了，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我求求你睁开眼睛吧。”
他说着，心痛病又犯了。白苍上神用菟桃桑花做的心终究没有原来那颗有血有肉的心好。
花醉去拿药进来，却被云凉打飞了出去。
他不想再吵到她了。
真的不该，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云凉双手握着她冰凉的手，凑到唇边，反复呵气，希望能让她的手暖起来。
但这是徒劳的。
“阿兮，没关系，你只是睡着了，你还怀着我们的孩子呢。我们的孩子还有两年多才会出生，你睡着了也好，等孩子出生的时候，你就会醒来了，对吧？”
花醉在门口大喊：“王上，吃点药吧，要不然姐姐醒来，看到心痛的你，她也会心痛的。”
云凉无动于衷，她不知道，她从来都不知道。剜心的事也不需要告诉她，她只要能活着就已经是最好了。
可是，对不起，我又一次没有保护好你。
云凉抱着她，躺了一夜，她在怀中一动不动，乖巧极了，可惜天亮以后，她还是未醒。
云凉坐起来，背着她，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花醉立刻跳起来，说：“王上您要去哪？王上您别冲动啊！姐姐一定会醒过来的，她怀着魔胎，魂魄也不会散去，只有她能有口气，就能活过来了呀！王上……王上！”她一直追赶着，但还是没追上。
云凉飞去了瀛洲。只有那个地方能救活她。
瀛洲山顶的五万级台阶还矗立在那里，一眼望去也望不到尽头。
仍记得上一次来的时候，就这样抱着大肚子的她，一步一步走上去。她还在挣扎着，说要下来自己走。
好傻啊，她怀着孩子，怎么能让她自己走呢。
云凉渐渐笑了出来，他抬头望去，仿佛隐约之间，看到了台阶的最上面站着一个人，正是青兮。
她穿着那件淡绿色的衣裙，手中拿着玉笛，一边傻笑一边挥手，让他快点爬上来。
云凉点了点头，兀自说一声：“好，我这就来追你。”
他爬得更快了，到达山顶时，天色已经黑了。
守门的还是那两条刻在门上的龙，它们对视一眼，谁也没说话，开门后走出来的是那只仙鹤少年。
“我道是谁来了，原来是魔王大驾光临。”仙鹤道着客气话。
可云凉没有耐心了，他抬脚就要冲进去，可却被仙鹤拦下来。
仙鹤叹气道：“魔王此番怕是要枉费此行了，上神说了，让您回去吧，尽人事安天命。你自己失而复得却不珍惜，换做是谁，都是这个结局。”
云凉放下青兮，扑通一声重重跪下，冲着门内喊道：“上神，求您见我一面，您一定有办法救活阿兮的！”
里面远远传来白苍上神空灵的声音：“云凉，这已经是你第三次造访了。这一次，你还有什么来作为交换？你的心已经在我这儿了。回去吧。”
第一次是青骨死后来救青骨，但却被拒之门外，因着白苍上神说她其实没死，无需复活。第二次是来救阿兮腹中的孩子，孩子受仙气魔气作祟，怕是要拖累死阿兮，那一次把心剜给了他。这第三次，才是真正为了救阿兮啊！
云凉摸了摸胸膛里那颗并不会跳动的心，跪直了身体，说：“上次是把心剜了，可我还有这条命可以给你，只要能救活阿兮！”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魂兮归去
，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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