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六章·【百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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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芷芸带着云初在皇后宫里住了两天。
对外宣称是皇后久不见故友，甚是想念，便留人住几日。
而府上的消息传来，秦王也两日未曾回府。
顾芷芸笑眯眯地表示她不着急。
第一日，沈晗韵便问她：“我看你体虚，要不要找位大夫调理调理？”
这话说得隐晦，也只有了解内情的人听得懂。她指的是顾芷芸身上的毒。
过去沈晗韵也不是没有提过类似的话，只不过都被顾芷芸含混过去，这次她却破例点了头。
“那就麻烦皇后娘娘了。”顾芷芸道。
“看来这次你受的刺激不小。”
沈皇后讶异，也有些不解，在她看来，就算是一场有预谋的“刺杀”，可能会吓到其他人，但对从血里尸堆里走出来的顾芷芸而言，本应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更何况还是谋杀未遂，只是受伤而已。
“就是突然觉得，如果能毫无顾忌地拥抱别人就好了。”顾芷芸如此回答。
世俗的眼光她可以不在意，可自身身体的限制她却毫无办法。
连血中都带着毒，或许一个不经意的接触都能伤害别人，当对上在意的人，又要付出十二分的小心。
否则就是后悔终生的事了。
这才是最累的一点。
当天沈晗韵为顾芷芸找来了位大夫，并非宫中太医，而是来自于民间，据说有“神医”之称。
神医姓陆，是位满面白须慈眉善目的老者。
陆神医行医已有半百年数，早就见过无数千奇百怪的症状，但饶是如此，初次给顾芷芸把脉的时候，陆神医也惊了一跳。
他拧着眉反复诊断，感到很不可思议。
——这还算是个活人吗。
脉象虚弱成这样还能活得下来吗。
还有她身上的毒，到底是怎么累积到这种可怕的程度的，竟然还活着？！
“可能是太讨人嫌了，天都不愿收我吧。”顾芷芸从来都是这么笑着答的。
倒是陆神医私下给沈皇后回报的时候，得到了不同的答案。
“谁也不知道仇恨有多大能量，能把一个死人从地狱里拉回到人间。”沈皇后似是感慨，“一个人无论如何都要活着的时候，这命却是天都收不回去的。”
“要是世间少了那么个人物，那就太可惜了，还请神医务必将她留下。”沈皇后郑重地拜托。
“老朽尽力，尽力。”
陆神医无奈地应下，而后又揪着胡子，愁眉苦脸地回去继续研究这位麻烦的病人。
“当年老朽听闻，顾家大小姐幼时落水后性情大变，为人不善，还曾与下人冲突便毒害了那人，现在想来也是另有隐情了？”
“算是吧。”顾芷芸无可无不可地应道，“不过这事儿本来是没什么人知道的。”
隐情自然是有的，当年她刚重生不久，府上二房的姨娘为人跋扈，欺她年幼性子软，下人都敢对她动手。
顾芷芸对她多番忍让，却还是不慎被她手下的人伤到，血留了一地，那个下人便是因此遭了一灾。
等到那下人反应过来自己中毒时，已经来不及医治了。
那件事被顾芷芸的祖父压了下去。
那不过是个下人，还是冒犯了主子的下人，对这个时代的人而言，死个下人也不算什么。
但也架不住有心人传播，虽说不犯法，但顾家大小姐性情不善的名声终究还是传出去了。
也是在那个时候，顾芷芸才知道，前世自己身上的毒竟也跟着来了，不过那时她终日浑浑噩噩，也没有爱惜自己的意思，对此也不甚在意，只是平日与人交往都会自觉远着些。
到后来，她嫁给秦琪之后，那些传闻就都淡了。
好在陆神医也没有那么八卦，好奇提了一句便不再多问，而是问起“病情”。
“老朽冒昧问一句，王妃身上的毒是怎么来的？可还记得是什么毒？”
“我记得的就这几样。”顾芷芸提笔写下十来个字，递给陆神医之后，才继续解释，“早先好像是被人下了慢性毒，后来又误食了不少毒草，遇过毒瘴，后来实在虚得狠了，就照着医书又吃了些乱七八糟的草药，慢慢地好像就缓和下来了。”
“真是胡来！”陆神医看着那张纸，听着顾芷芸的话，胡子都气得翘起来，瞪着眼，“药也是毒，哪能乱吃的！”
真是太不爱惜自己了！
这毒分明是多年才积淀下来的。
至于这秦王妃年纪轻轻，怎么会有这么丰富的经历，陆神医没有问。
“没办法，要活命么。”顾芷芸只是笑了笑。
“那就只能请王妃贡献点血了。”陆神医摇头叹气。
“那你可要小心些。”顾芷芸提醒道。
…………
“神医，如何？阿芷的身体，能治吗？”沈皇后询问状况。
“……难啊……”陆神医拽着胡子走来走去，一边叹气，“毒都是害人的玩意儿，身体已经被侵蚀的不成样子了，这么多年竟也治都不治，好在求生意识强烈，只是底子太虚了，怎么说也要好好养一养才行，静养！必须静养！”
听到这里，沈皇后神色微变，神情有些犹疑。
“静养要多久？”沈皇后问。
“王妃这样的状况，少说也要养上两三年，还不能太过忧思，也不能受打击，否则前功尽弃啊。”
“若是……最多能拖多久？”沈皇后问。
“什么意思？”陆神医一愣。
“一年。”沈皇后道，“一年时间给你研究，有几成把握留住她的命？”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这一年，有什么事非要王妃做不可？”
重要到连治病的时间都没有。
“是。”沈皇后点点头，“很重要，对她来说也很重要。”
“这样……”陆神医眉头紧锁，一脸愁容，却也只能点头，道，“老朽尽力，尽力。”
“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本宫说就好，若是能留下她，不惜一切代价也可。”
“其他还勉强可说，只是一件事，王妃近来千万不能再受刺激了，心上垮了那人可就真救不回来了。”
“还有，若是可以的话，尽量少些忧思，心情愉悦就更好了。”
“我知道了。”沈皇后沉思片刻，道，“那可要看那位云初姑娘的了。”
…………
对于顾芷芸而言，这个时期的娱乐项目实在不多，加上她没有多少交好的闺中密友，平日里也只一个看美人的爱好得以实现，剩下的时光大多是跟着云初一块打发过去的。
到了宫里，消耗时光的方法竟也只剩下睡觉与陪云初两样了。
不过总会有那么个人，与她待在一起时，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不会觉得无聊。
睡觉睡够了，顾芷芸干脆带着云初坐在花园的凉亭中发呆了一阵，一时心血来潮，还叫云初折了两根树枝，跟宫女要了两根线，系上坐在亭边上，钓池塘的锦鲤。
偌大的后宫甚至还比不上王府后院来得热闹，皇后寝宫旁的花园更是罕有人至，也就不用担心冲撞谁，或被谁影响心情了。
“唉，这宫里的鱼都这么清瘦，看起来不大好吃。”
顾芷芸晃晃杆儿，引得一群橙色锦鲤被惊得四下逃窜。
线上无饵，也不过玩个乐趣而已。
坐在一旁的云初却规规矩矩地握着根树枝，好像真在正经地等鱼上钩一样。
连说话的时候，云初也只是微微转了头，声音都放轻了不少。
“夫人想吃鱼了？”
顾芷芸偏着脑袋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忍不住笑着调戏她：“比起吃鱼，我更想吃你。”
说着顾芷芸自己又笑起来，一直笑倒在在云初身上。
云初有点懵，但见自家夫人倒过来，她还是下意识地伸手要揽住她，却被手上的树枝鱼竿阻挡，于是她便干脆地扔了树枝，揽住了她家夫人。
“阿初真可爱。”顾芷芸捧着云初的脸，“只能摸一摸还真是可惜啊。”
“夫人。”云初低叫了一声。
顾芷芸对云初向来不吝于赞美之词，也常会冒出几句惊人的调戏之语，云初听得多了也就习惯了，只是总也掩饰不住通红的耳根。
而云初越是这样，顾芷芸便越是喜欢逗弄她。
对此云初向来是纵容的，于她而言，只要是能让她家夫人觉得开心的，任何事都是有意义的。
“什么事这么开心啊？”
两人笑闹着的时候，沈晗韵也进了凉亭。
“皇后娘娘，这么巧啊。”行了个李之后，顾芷芸才答道，“跟阿初说笑话呢。”
沈晗韵看了云初一眼，只觉得那张天生带着冷意的脸怎么看怎么跟“笑话”两个字搭不上边。
“是吗，倒是少见你这么开心呢。”沈晗韵道，“本来我也不想打搅你们的。”
“又出什么事了？”顾芷芸问。
“听陛下说，秦王又揽下了一宗大任务，又要南下一个多月呢。”沈晗韵道，“不过离开之前，他肯定是要回府上的，你要回去吗？”
“南边有什么好看的？”
“陵川那附近，最近又乱呢。”沈晗韵看了云初一眼。
“那地方不是一直都乱着吗，我们这秦王野心还真是不小啊。”顾芷芸握着云初的手，讥诮地笑了笑，“那我还是回去吧，说不准最后一面了，还是要看看的。”
“他不是一向如此么。”沈晗韵回道，“道完别了，若是无事，再来也无妨。陆神医在这儿等着呢。”
“那就多谢皇后娘娘了。”
…………
时隔两日回到府上的时候，顾芷芸先遇上的是不高兴的青儿。
这次去见皇后，王妃只带了云初，而不是正儿八经跟着她的丫鬟，实在让青儿很不服气。
不过她是不敢当面跟云初顶撞的，反倒是跟她从小跟着的王妃用表情表现了一下她的不高兴。
顾芷芸向来不会怪罪她，但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随口应付了几句。
随后顾芷芸就听到了郑姨娘的叫骂声，隔着房门都能传出好远。
“哟，这还挺精神的。”
“这郑姨娘听说还是出身良家呢，谁知嘴巴也这么不干不净的，跟个泼妇一样，王妃您是不知道，自您走了之后，郑姨娘可是骂到现在了，照我说，不如直接堵了她的嘴，治了她的罪……”
“是吗，这嗓子倒是不错。”顾芷芸笑道，“那便去看看他吧。”
说着顾芷芸脚步一转，径直往关押郑姨娘的地方去了。
“诶，王妃？！”
等青儿絮叨完，回过神来的时候再抬头连背影都看不到了，她懊恼地跺了跺脚，正待追上去，却听到有人叫她。
“青儿？”
青儿一愣，面上一喜，停下脚步，转身下跪行礼。
“王爷！”
作者有话说第7章 第六章·【百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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