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四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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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俊杰找到秦卫言的时候，秦卫言正吆喝着大家伙儿准备入座开席，唐俊杰见状，只得把嘴边的话咽回去，也跟着帮忙，没多久，叶博文也来了。
叶飞轩同叶筱筱叶乐康一起在房间里默默地反省着，没多久，王小苗就来喊他们去吃饭了，叶飞轩还有些沮丧计谋失败，不过却也振作精神，一手一个牵着弟妹去吃酒席。
安门虽然是喜事，却也不必大操大办，都是些来帮忙的村民，准备酒席的也都是村里的妇人们，于是便在前后都办了酒席，男人们在前头吃喝，妇人和孩子们在后面吃着，各自欢喜。
叶飞轩把叶筱筱和叶乐康交到冯云英跟前，自己则去了前边儿叶博文那儿，他如今可是男子汉了，要替爹爹分忧才行。
冯云英忙得脚不沾地，叮嘱两个小家伙就跟着王小苗，顺便也照看好她，免得被其他人欺负了去。叶乐康挺了挺小胸脯，斗志昂扬地应了，保证把小苗姐姐照顾地好好的！
小模小样的看得冯云英心里软成一片，若不是实在忙，还真想把小家伙抱起来揉一揉。
王小苗抱着秦子清，跟着两个小家伙坐上了桌，只是心里头还有些不安，她在家的时候，可从来都没上过酒席桌子的，基本都是在炤台旁边忙活，洗菜切菜刷碗，从开席前忙到散席后，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待遇。
叶筱筱看出王小苗的不安，扬起小脸儿认真地安慰道：“小苗姐姐，今儿有好多婶婶来帮忙呢，那些婶婶做事可厉害了，咱们插不上手的，就在这里等饭吃好了。”
一旁坐着的一位婶婶听了，也笑着应和：“筱筱说的是，婶婶们手脚麻利着呢，你们小丫头啊，坐着等饭吃就好啦！”说着，又多看了王小苗两眼，见她低眉顺眼的模样，心里头不由啧啧两声，这样好的闺女，那王家也真是猪油蒙了心，居然舍得卖出去！
桌上其他人也七嘴八舌聊了起来，叶筱筱却没有再开口，三姑六婆聊八卦的时候，一般人那可是插不上嘴的。
秦子墨不知何时蹭了过来，站到叶筱筱身旁捏了捏秦子清的小肉脸儿，秦子清立刻欢喜地抱住哥哥的胳膊，软软地喊了声。
说起来，这小胖子一上午都没瞧见人影，也不知干嘛去了，叶筱筱不由问了一声。
秦子墨脸上红扑扑的，还挂着不少晶莹的汗珠，笑道：“我去喊人来帮忙上菜了。”
“喊谁去了？”村里办酒席，一般都是自家亲戚帮忙上菜，往日里都有里正安排人帮忙上菜。
秦子墨眉宇间透出一丝得意，道：“我把学堂里年纪大点的学生都喊来了，先生都教了那么多学生，总不能自家办点喜事，还总要麻烦别人来帮忙的道理。”
这倒也是，不过这小胖子不是才六七岁？居然喊得动那些十几岁的孩子？
“你怎么跟他们说的？他们都是自愿来的吗？”
“嗯，都是自愿的！我只说了先生今儿要办酒席，缺了端菜的人，他们就来啦。”
叶筱筱点了点头，这才放下心来，继而又有些小骄傲，自家爹爹果然讨学生喜欢！
不多时，酒席就开始了，秦子墨原本也想跟着去端菜，可惜个儿太小，人又圆乎，遭到了亲妈的嫌弃，被赶到桌上等饭吃。叶筱筱瞧着他嘟着腮帮子不服气的模样，忍不住轻笑。
秦子墨暗自生了会儿闷气，自个儿又好了，凑到叶筱筱和叶乐康身旁，问他们上午都干了些什么，这一问，叶乐康顿时来了精神，冲着秦子墨勾勾小手。秦子墨会意，立刻将脑袋凑到叶乐康跟前，两人立刻就嘀咕上了。
叶筱筱终于明白叶乐康先前那股子浓浓的地下党接头风是怎么来的了。
说说笑笑间，酒席开始了，大盘的菜，大口的肉，烧菜的婶婶手艺确实没得说，简单粗暴的食材，愣是做出了不错的味道，虽然天气炎热，却让大家吃得酣畅。
若说不酣畅的，那也有，王业广父子和王大田就颇有些食不知味，桌上的其他人互相敬酒划拳，不亦乐乎，却愣是没有谁分一个眼神给他们，偶尔目光扫过来，也带着显而易见的嫌弃，让王业广尴尬不已。
妇人和孩子们吃酒席比喝酒的男人们快多了，等到王小苗吃饱喝足，冯云英才把她叫到一边，把她爹来了的事告诉她，问她想不想见一面。
其实，刚刚听唐俊杰把上午发生的事说了之后，冯云英气得当场就想去揍人，还是被秦卫言给拉住的，这会儿之所以会来问王小苗，也是被秦卫言好生劝了半天才点的头，在她看来，这么个畜生不如的爹，还真不如没有！
王小苗似乎感受到了冯云英的怒意，小心翼翼地问道：“嫂子，我爹来，说什么了吗？”
冯云英想了想，还是说了：“没说什么好话，倒是想把你留在学堂，后来先生说要留在学堂，就要卖身当丫鬟，你爹他，他说回去再想想。先生也不是说非要你卖身当丫鬟……”
“嫂子，我懂！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你们之前就已经跟我提过了，我都记得的，我愿意留在学堂，即便是卖身当丫鬟，也比我回那个家强上百倍。至于养育之恩，我会努力攒钱还的，反正他们眼里，我也只是个可以拿去换银钱的物件儿而已。”
冯云英听得心疼：“快别这么说自己！你的意思嫂子懂了，既然你唤我一声嫂子，那嫂子便不会让你再被欺负了去！你爹那样的性子，不见也罢！”
王小苗点点头，努力将眼底的泪咽回去，她现在不能哭，也不必哭：“那便不见吧。”
冯云英颔首，又柔声宽慰了几句，便转身气势汹汹地走了，看样子，是打算去找人出气了。
好不容易熬到酒席吃完，王业广立刻起身告辞，王大田张了张嘴，倒是想说见见王小苗，却一直没找到开口的机会。叶博文看似温和，说出的话却不容置喙，更别说身旁还站着个护犊子的李家村儿里正，后头还有唐俊杰在盯着，根本没法儿做什么。
王大田垂头丧气地跟着王业广父子灰溜溜的离开，觉得自己今儿这趟根本就不该来，讨了个没趣儿不说，还把闺女落人家那儿了，万一那叶博文不肯花大价钱买王小苗当丫鬟，他们老王家岂不是亏大发了？
王业广倒是不知道王大田心里头的心思，只琢磨着等会儿回去该怎么弄这事儿，叶博文肯买下王小苗当丫鬟在女子学堂里呆着，对他们王家村儿来说，也算是件好事。
好歹也算是有个人留在先生身边儿了，以后有什么事儿，多少也能讨个近乎，起码送几个孩子进学堂应当是没什么问题的。
两个人各怀心思地回了村儿，临别前，王业广冷冷道：“你回去好好儿想想，若不是三少爷性子好，这会儿你们一家子可就被逐出王家村儿了。若再不识抬举，整出什么幺蛾子，可别怪我请族里开祠堂。”
听到开祠堂，王大田下意识抖了下，却梗着脖子道：“三少爷都开了口，你还敢赶我们出去，我们就去他跟前儿告状去！最好直接告到县太爷跟前儿！”
王业广哪里会被王大田的话吓到，冷笑道：“你去，就凭你们老王家做的事儿，你去告，还不知道县太爷最后是关谁进牢门！”
王大田不吭声了，恨恨地盯着王业广离去的背影，只等人走远了，才呸了一声，低声道：“什么玩意儿，以为自己是多好的东西！”
等王大田回了家，王大娘和寡妇立刻就迎了过来，先是看了眼他身后和门外，见他是一个人回来的，才问道：“那小蹄子呢？”
王大田皱了皱眉：“娘，小苗是有名字的，别总小蹄子小蹄子的叫。”
王大娘哼了一声，却没跟自己儿子置气，只问道：“那她人呢？没跟你回来？”
“没，先生想买她当丫鬟，留她在学堂里照顾小孩儿。”
王大娘哎哟一声，喜道：“难不成那小蹄，小苗入了先生的眼，被先生看上了？”
王大田摇摇头：“我看不是，我先前瞧着先生挺维护她的，就顺着他的话说想把小苗留在学堂里，结果先生说不行，要留在学堂就要卖身当丫鬟，而且女子学堂不归先生管，先生另外请了嬷嬷来教，小苗就是给嬷嬷打下手当丫鬟的。”
一直没吭声的寡妇突然笑了一声，见两人都不满地望过来，才笑道：“你们啊，太不懂男人的心了，先生是谁啊？是远近闻名的读书人，读书人的心眼子多着呢！心气儿也高，规矩也多。
先前那刘家村儿的那位想嫁给他，不也没嫁成？反而成了十里八乡的笑话一个，如今先生就算真看上了小苗，也不会说出来。把人当丫鬟买了去，说是放在女子学堂，谁知道真的假的？就算是真的，那白天儿里在学堂，晚上睡哪儿，又有谁知道呢？”
听了这话，王大娘猛然醒悟，一拍手，觉得可不就是这个理儿！
王大田想起先前叶博文温文尔雅的模样，眉头不由皱的更深，呵斥道：“你倒是懂男人的心！你当谁都跟我似得，被你三言两语就哄住了？先生是什么人你见过？没见过就管好自己的嘴，你这话要是传出去，信不信立刻就有人要上门来撕烂你的嘴！”
寡妇被兜头骂了一顿，一个字都不敢还，自从自家哥哥出了个馊主意说要把王小苗卖去窑子之后，王大田对她的态度就越来越差，以前都是说东不敢往西的，现在随便说点什么就会被骂。看来心里头果然是惦记着那个赵氏的，不然不会对王小苗那么不舍得，稍微动一下就这么大反应！
寡妇心里恨恨地想，你越是在意，我就越要毁了！
王大田吼完寡妇，又冲王大娘开了口，语气不算好：“娘，不要听了这女人的鬼话，先生不是那样的人，你有机会见到他就知道了，如果不是看小苗可怜，估计都不会收她在学堂。”
王大娘不乐意了：“小苗怎么可怜了？我们是短她吃还是缺她喝了？她能长这么水灵，还不都是我们老王家辛辛苦苦养的！现在长大了，孝顺我们不是应该的？”
王大田不想跟自己亲娘争论，只烦躁地摆摆手：“总之，先生要是想把小苗买了留在学堂，我是乐意的，娘你最好也别动什么别的心思。”
“先生肯出多少银子买？要是太少了我可不干！毕竟是我辛苦养大的闺女，哪能白白便宜了别人！”王大娘只要一想到把王小苗卖到窑子里去的价钱，心里头就在滴血，先生一个在村里教书的，能有多少钱？能出的起多少钱买王小苗？这买卖简直亏大发了！
王大田虽然自己先前也是这么想的，可如今亲耳听见王大娘说，再看她这副算计的模样，竟觉得十分碍眼，也烦了：“娘，你别开口闭口就是银子银子的，你要是不肯，得罪了先生，咱们老王家就要被赶出王家村儿了！”
王大娘吓一跳：“你说什么？谁要把我们赶出王家村儿？”
“里正今儿去先生那儿，看到了三少爷，见三少爷不高兴，就说要把我们赶出王家村儿。还是先生过来拦住了，说我们虽然犯了错，只要改了就好，没必要做那么绝，里正这才松了口。”王大田不愿意多提先前的事儿，只道：“娘，就当是儿子求你了，打消那些乌七八糟的算盘吧，先生要买小苗就让他买，大不了以后小苗拿了月钱，再让她给咱们就是了。”
王大娘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叫道：“你这傻儿子啊！那先生既然现在不肯出银子买小苗，以后又怎么会给月钱？就算给了，那也是三瓜两枣，就算全给了咱们又能顶什么用？你这闺女啊，都是替别人家养啦！果然跟她那死鬼娘一个德性！跟咱们老王家犯冲啊！”
听到王大娘又提到赵氏，王大田心里头的烦躁更盛，看看撒泼的王大娘，再看看在一旁看笑话一般的寡妇，气得一甩手，进了里屋睡觉去了，眼不见为净，让她们瞎闹去吧！
王大娘坐在地上嚎了半晌，觉得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到手的银钱飞了不说，还白白搭上一个闺女，这亏可不能吃！越想越气，王大娘果断爬起来，急匆匆就出了门，也不知是要找人评理去。
寡妇看着王大娘走远，又看看躺在房里的王大田，心里头冷笑一声，觉得自己当初真是瞎了眼，才选了这么样的一个人家。
……
王业广几人的离开，让大家的心情都好了不少，酒足饭饱的汉子们都回家睡觉去了，婶婶们还在帮忙收拾残局加洗刷刷，一边干活儿一边还不忘埋汰王大田一家子几句，若不是看着王六妹也在，而且是个替王小苗鸣不平的直爽性子，怕是连那王家村儿都要捎上一起骂了。
冯云英无论如何都不肯王小苗留下洗碗刷盘子，非要她去房里歇着，陪着几个小的睡会儿午觉。
王小苗躺在床上，耳旁听着外头婶婶们大嗓门儿替她说话的声音，眼泪止不住一颗颗往下掉。其实她早在冯云英跟她提之前就知道她爹跟王业广一起来了，那会儿她还抱了一丝期待，希望她爹能好好感谢一下先生，再把她接回去，如果她爹保证不再卖掉她，她还是愿意回去的。这样的话，就不用让先生他们为难，自己也不会落个不孝顺的名声。
可是，王大田什么都没有做，他不感谢先生的救女之恩，也没说什么再也不卖掉她的话，甚至还想把她送给先生！
心里最后一丝留恋就这样被斩掉了，王小苗突然觉得有些轻松，她果然还是不够坚强，若是换了秦嫂子来，只怕早就下了决心吧？自己拖拖拉拉这么多天，几次三番下了决心又改变，哪怕到最后，也还是靠王大田才死了心，真是没用！
正自怨自艾的时候，脸上突然多了一双小手，正在努力地替她擦眼泪，王小苗侧过头，看到不知何时醒来的叶筱筱正跪坐在一旁，关切地望着自己。
叶筱筱发自内心地同情着这个女孩儿，若是在现代社会，这个年纪，正天真无忧地上着初中吧，和一群同龄人追追明星，偶尔跟家里小小叛逆一下，再不济也能有个安稳的日子。哪里会跟她这样，被家人如此残酷的对待，还不敢鼓起勇气去反抗。
“小苗姐姐，爹爹说，只要你愿意留在学堂，她就不会再让人欺负你，爹爹很厉害的，他说到就会做到，所以你别哭了，也别担心。更何况，还有唐哥哥，秦叔叔和婶婶呢！大家都是很厉害的。”叶筱筱努力从孩子的角度去安慰王小苗，又问道：“小苗姐姐愿意留在学堂吗？等嬷嬷来了之后，我也要去女子学堂念书学习的。”
王小苗用力点了点头，哽咽道：“我愿意，我会留在学堂，好好照顾你们，报答你们。”
叶筱筱极力忽略到最后那句，也点点头：“只要小苗姐姐愿意留下，那就一定能留下！这样，以后就不会有人再欺负你啦！”
见王小苗似乎真的下定了决心，叶筱筱也稍稍安心了些，她还真怕这小姑娘扛不住压力，又自个儿跑回去，这样谁都救不了她了，古代的孝道实在是太沉重，让人根本翻不出浪来。想那王大田虽然一无是处，但总算起了点儿用处，至少让王小苗对王家彻底死心了不是？
叶筱筱能看出来，其他人自然也能看出来。到了晚上，家里的事情都忙完了，王小苗果然在大家面前表明了心态，目光坚定，再也不似前些日子那般闪烁。
叶博文点头应允：“既然你已经下了决定，在这里，我也当着大家的面，有言在先，你的卖身契我会交给你本人，卖身花费的银钱，我将来会从你的月钱里扣。等到扣完的那天，你是继续留在学堂，还是选择离开，我都不会阻拦。
当然，如果在你还清之前有了心仪之人，那余下的债务，便当做是我送你的新婚贺礼，也省了我重新准备一份。你看如何？”
王小苗早已泪流满面，跪伏在地，道：“谢先生大恩！”
“此事并不大光彩，是以我并未拟定书面协议，你我虽是口头协议，但有县太爷家的三少爷为证，你也不必担心我诓骗你。若你有顾虑，我也可以拟书面协议，只是这协议你万万要收好，万一遗失或是被他人看到，与你我名誉皆有损。”
王小苗道：“不必，我相信先生，相信你们所有人！”
“那便如此说定了，你且安心等待，其他的事我们会处置妥当。”
冯云英瞧了叶博文一眼，见他颔首，忙上前将王小苗扶起来。
一群人在商议一生大事的时候，几个小的照例被打发了，叶飞轩同叶筱筱叶乐康一道在写字。秦子墨被委以重任，行监督之事。说是监督，其实就是抱着秦子清在一旁陪着。若不是知道先生认得出笔迹，他还想帮他们抄呢！
这一天就这样忙碌而充实的过去了，特别是对于叶筱筱和叶乐康来说，这一天经历了太多，到了夜晚，两人都是揉着酸痛的手腕子入睡的，梦里却又翘起了嘴角，似乎是做了好梦，至少不用写字写到手疼不是？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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