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三十五章 ...
-
看着姑娘似乎真的平静下来了，冯云英才站起身，拿起船桨，将小船划了出去。
叶博文他们倒是没在船上，都在岸边等着呢，秦卫言也一早就回了岸边，许是叮嘱了什么，一行人看到冯云英他们回来，都没有主动开口说什么，唐俊杰还自觉地往后躲了躲，免得给对方姑娘压力，叶文轩见状，也跟了过去，跟唐俊杰排排站，他已经十岁了，得避嫌呢！
姑娘虽然内心平静了，冷不丁看到这些人，还是有些怯弱，特别这里面还有两个特别俊美的。
冯云英道：“这是王小苗，家住王家村儿，离咱们村儿有些远，倒是离这湖不远，今儿闲来无事，便也来赏赏荷花，摘摘莲蓬。”
这话说的，连秦子墨都不会信，更别说装了个成人灵魂的叶筱筱，可偏偏还有个信了的。
只听叶乐康眨巴着乌黑明亮的大眼睛，欢喜道：“我们也是来摘莲蓬的呢！”
叶筱筱：“……”也许冯云英这番话，就是说给她和叶乐康听的呢！
叶乐康长得唇红齿白，笑起来格外甜美讨喜，声音也奶声奶气软软萌萌的，很轻易就能叫人放下心房。
王小苗不由自主也冲着他回了一个清浅的笑容，因为见着陌生人而来的羞怯似乎也消散了不少，反而生出些勇气来，道：“很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叶博文温和道：“没什么，我们本也打算回去了。”
许是叶博文的外表太容易让人安心，王小苗的胆子又大了些，虽然还是细声细气地：“不，不用的，先生平日里都要授课，难得有空来这边赏荷花，当然要玩尽兴才好，我没事的，不用管我。”
叶博文还没开口，叶乐康却很惊讶：“小苗姐姐也知道爹爹开了学堂吗？”
对上小家伙，王小苗笑容更深了一些，语气也更轻柔：“先生的名号在我们村里可是很响亮的，好多人家想送孩子去先生的学堂呢，只是我们村儿离学堂有些远了。”
叶乐康顿时挺了挺小胸脯，感觉特别骄傲，特别开心，自家爹爹果然很厉害呢！
两人不过说了几句话，王小苗的心情显而易见地更轻松了，几个大人见状，也不吭声，任由叶乐康跟王小苗说话。
叶筱筱也瞧出来了，等着两人的话题快要结束，也开了口：“小苗姐姐，刚刚我们钓了好多鱼呢，正准备烤鱼吃，你也一起来，好不好？”
王小苗很想点头，却还是下意识看向冯云英，冯云英略微点了点头，道：“既然来了，就玩尽兴再回去，不然小家伙又要哭鼻子了。”
秦卫言撸了撸袖子，开始分工：“俊杰和文轩去摘些树枝来，算了，还是我带你们一起去吧。云英你把鱼先处理了。”说完，又看向叶博文。
叶博文一脸无辜地回视，问道：“我做些什么？”
秦卫言静默片刻，认命道：“你就看好孩子吧。”
叶博文点头应下。
秦卫言这番安排，显然是将会让王小苗感到不自在的人都带走了，只留着几个孩子陪她。
王小苗却没坐着不动，看到冯云英提了鱼，也忙跟了过去，道：“我也会宰鱼。”
冯云英笑道：“那便给我搭把手。”
叶乐康没事做，也屁颠屁颠地跟在冯云英和王小苗身后，他平日里见到的都是些哥哥，除了叶筱筱这个姐姐，还真没怎么接触过其他年轻女子，对这个文文弱弱轻声细语的王小苗新奇地很。
叶筱筱担心弟弟在水边不安全，也好奇王小苗为何跳水，想趁机先套个近乎，便也跟了过去。
秦子墨见状，抬脚也想去，却被叶博文喊住了：“子墨，来帮我找几块大石头，这儿风大，怕是一会儿不好生火，回头拿石头挡挡。”
于是，秦子墨颠颠儿地跟着先生忙活去了。
人多干活儿快，不过半个时辰，大家就吃上了烤鱼，刚钓起来的鱼儿，鲜嫩得紧，春季养足的膘这会儿都化成了实实在在的肉，再加上秦卫言的好手艺，外焦里内，香脆可口，连鱼刺都能一起吞了去。
在座的大大小小，几乎都是吃货，有了美味在眼前，自然是要埋头苦吃的，已经好些日子没正经吃过什么东西的王小苗也受到了感染，情不自禁地放开了胃口，饱吃一顿。
吃饱喝足之后，王小苗跟大家的关系不知不觉就亲近了许多，虽然对唐俊杰和叶文轩还有些疏离，但是对秦卫言夫妇和叶博文亲近了不少，尤其是对叶筱筱和叶乐康姐弟。
因为之前被跳湖的王小苗打断，钓来的鱼不算多，都已经被吃光了，可小家伙们纷纷表示晚上还想喝鱼汤，秦卫言便只能拉上叶博文和唐俊杰再去钓一些。
如此折腾一番，等到大家返程，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坐在马车里，想到自己即将要面对的事情，王小苗的心情又渐渐沉重起来，虽然冯云英保证她不会坐视不理，但她毕竟也是外来户，又是在李家村儿落户的，不一定管得了他们王家村儿的事。
冯云英看出王小苗愁眉不展，有心想安慰，却又碍于几个小的在场，于是便只能伸手，握住王小苗的手，无声地给予关怀。
王小苗心里一暖，想起之前冯云英的话，觉得自己已经经历了最坏的事，如今再发生什么，也不会比那更坏了，又何必如此忧愁？
在生死关里走了一遭，王小苗知道自己其实并不想死的，在秦卫言来救她的刹那，她就已经后悔了。既然这条命都已经是捡来的，那还有什么可怕的？
几人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隔壁做工的人也都回了家，做饭的婶婶也给他们留了饭菜，冯云英热了给大家吃过，便打发唐俊杰带着孩子们出去转转消食，顺便把寄存在别人家的秦子清带回来，小家伙被抛弃了一天，指不定多委屈呢！
唐俊杰心里委屈，并不是很想当孩子王，他也很想知道王小苗为何跳水啊，若是受了不公正的压迫，他没准儿还能帮上忙呢！
叶筱筱也很委屈，她也想听听看王小苗经历了什么啊。
叶博文一眼就看出唐俊杰的心思，几乎半强制性将他和几个孩子送到门外，低声道：“想知道什么，晚点我告诉你便是，你在，那姑娘会不自在的。”
唐俊杰只能应了，带着一串尾巴在村里晃悠，摸了摸自己的脸，叹了一声：“长得太俊美也不全是好事啊。”
叶筱筱：“……”王小苗显然不是因为你长得太俊美太防备你的好么！是因为你跟她年纪最相近，作为一个自爱的年轻女孩儿，当然要跟你保持距离，男女有别！
等唐俊杰带着孩子们走远，叶博文将秦卫言夫妇还有王小苗都请进了书房。王小苗早已经平静下来，将自己的身世遭遇慢慢道来。
王小苗家在王家村儿，亲娘赵氏是城里人，原本家境还算不错，可惜被不争气的爹爹败光了，还欠了债，赵氏的娘亲怕女儿被牵连，匆匆把她嫁给了王家村儿的远房亲戚。
只是赵氏到底是城里的小姐，打小就没干过活儿，又长得细皮嫩肉，不如村里的妇人壮实，成亲两年才生了王小苗一个闺女，还落了病根，一直没能再生第二个。
起初王家人对她还好，后来见她不能干活儿又不能生养，还总病怏怏的，娘家也彻底破败了，就对她愈发的嫌弃。
她丈夫王大田是个孝顺的，见当娘的对媳妇儿各种挑剔，也渐渐的对媳妇儿不满起来，打骂都是常有的事儿。
又过了几年，那王大田居然和村里的一个寡妇勾搭上了，寡妇有了孩子，怕被人浸猪笼，一哭二闹三上吊，变着花儿的折腾，就想要嫁给王大田。王大田想儿子快想疯了，听说寡妇怀了孩子，立刻就想跟寡妇成亲。
王大娘原本不愿意，毕竟现在的媳妇儿再不好，那也是城里的小姐，说出去多有面子？可一听说寡妇怀了身孕，立刻就把媳妇儿抛到脑后，跟儿子一拍即合，把赵氏给休了。
赵氏原本就病着，拿了休书被破败的娘家接了回去，没两年就病故了。王小苗并没有被接走，赵氏离开后，她在家里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那寡妇嫁进王家之后，立刻就连生了两个大胖小子，把王家最后一点儿遗憾也给补全了，直把王大娘和王大田乐得合不拢嘴，哪里还记得昔日那个城里的小姐。
到了这会儿，王家人已经彻底把赵氏抛到脑后了，连带着对王小苗也好了不少，寡妇在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倒也没刻意跟王小苗过不去。
到今年，王小苗已经十四了，按理说到了说亲的年纪，却没想到那寡妇突然提到城里有人家要买丫鬟，是大户人家儿，虽然是丫鬟，每个月的例钱也有不少。
王大娘瞬间就动了心，村里的彩礼钱就那么多，而且嫁出去之后就是泼出去的水，想她为娘家做什么也难，还不如卖去大户人家当丫鬟，每个月还能拿例钱。
王小苗哪里肯，莫说她娘亲当年也是读过书的，便是她不识字儿，也知道当丫鬟不如当庄稼人自在，卖身契是那么好签的么？
王大田见女儿死活不愿，心里也有些心软，毕竟是自己的闺女，家里也不缺那钱，何必非要卖给别人家当丫鬟。
于是，事情就这么僵着了。
直到昨天，寡妇的哥哥上了门，跟寡妇和王大娘谈了许久，王小苗留了心眼儿，特意去偷听，这一听，顿时如坠冰窖。
原来，提议把她送去卖了的人就是寡妇的哥哥，也不是要把她卖到什么大户人家，而是妓院！！！
最让王小苗心寒的是，她嫡亲的祖母，王大娘居然没有半点的不舍得，只听那寡妇的哥哥说，以王小苗这模样，去了妓院能赚多少银两，便立刻红了眼，当下决定要把王小苗给卖了！
王小苗简直不敢相信，本想逃跑，又觉得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毕竟她还有爹，王大田对她还算不错，之前听说她不想卖身当丫鬟，也没勉强她。
到了晚上，王大田回来了，王小苗本以为她爹会给她做主，却没想到王大田那个耳根子软的，被自己亲娘和媳妇儿一说，居然也同意了。
王小苗哭了一夜，只觉得自己的一生就是个悲剧，第二天一早，借着去砍草喂猪的由头，偷偷溜走了，却又不知能去哪里，便走到了湖边，起了寻死的心思。
……
另一边，王家村儿里，王小苗家，王大娘恨恨地摔了门：“这小浪蹄子，等我找着她，看我不剥了她一层皮！”
身旁站了位中年妇人，正是那寡妇，见王大娘发脾气，眼底滑过一丝得意，却在一旁劝道：“娘，消消气，小苗她还小，不懂事。等她回来了，咱们好好看着她就是了，别气坏了身子。”
“这天都快黑了，也不知道死哪儿去了！”
寡妇道：“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能去哪儿？不就在附近转悠转悠么，等天黑了就知道回来了。”
“呸！这是跟她那死鬼娘学的，好的不学，尽学这些不三不四的，谁家黄花大闺女天黑了还不着家的？”
“大田二田不是找去了么，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
王大娘骂骂咧咧好半天，才终于住了嘴，灌了大半碗水。
这时候，出去找人的王大田和王二田回来了，摇摇头道：“没找着，问了村里人，说一大早就瞧见她出了村儿，往大湖那边去了。”
王大田说完，又道：“娘，你说小苗她，她会不会知道咱们的打算，所以去湖里……”寻死这话在嘴边儿转了一圈儿，到底没能说出口，若真是这样，那可就是被他们给逼死的呀！
王大娘心下一跳，觉得还真有可能，嘴里却道：“一样小丫头片子，哪里懂寻死觅活？指不定是躲哪儿去了，想吓吓咱们，等等就回来了。”
王大田知道自个儿娘亲是心虚了，也没心思再说什么，对于王小苗，他还是有几分喜爱的，对比起两个调皮的儿子，这个女儿实在是乖巧懂事，长得也像她母亲。赵氏虽然不是个好媳妇，模样性子却没的说，这是寡妇无论如何比不了的。
可是如今，乖巧懂事的女儿被他们给逼走了，都不知道人还在不在，让王大田心里有些堵得慌，早知道，早知道他就不同意的，妓院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
王小苗说完事情经过，已经是泪流满面，哭道：“我已经听我娘的话了，我没有去恨他们，我很努力地去分担家务，孝顺长辈，爱护弟妹，他们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我难道就不是他们的家人吗？”
莫说是卖到妓院，便是卖给大户人家当丫鬟的，这些年也不多，毕竟连年风调雨顺，谁家也不缺那一口饭，哪里会把自家女儿往火坑推？真有那狠心的，也不过是随意挑了个婆家罢了，还真没有说把好好的闺女卖进妓院的。
冯云英伸手将王小苗揽进怀里，满是怜惜地安抚着她。
叶博文眉头紧皱，难得有些动怒：“真是禽兽不如。”
秦卫言沉默片刻，沉声道：“此事怕是不好办。”
冯云英道：“有什么不好办的？小苗就留在我们这儿，正好先生的女子学堂快要盖好了，到时候就让小苗呆在学堂里，若是王家人不来便罢，若是来了，看我收拾他们！”
“这个法子，看似可行，实则不然。嫂子想过没有，小苗毕竟是王家的小辈，父亲长辈都在，王家若要对付她，多得是法子。即便不卖了她，随便给她找个婆家，到时候，小苗也还是要嫁。”
王小苗突然站起身，道：“不，我不会嫁的，便是死了，我也不会嫁！若是再不行，我便去出家！”
冯云英忙拉住她：“傻丫头，说什么胡话，年纪轻轻的，出什么家？”
王小苗哭道：“我不愿你们为难，你们那么好，已经帮了我许多，我，我不想再为难你们。”
叶博文柔声道：“我们并没有什么为难，说实话，办法其实是有的。只是，我们想找个最好的法子，让你与家人的关系不会那么僵，若是将来你还想回去，他们不至于容不下你。”
“先生，您觉得我那些长辈，若真容得下我，会把我卖去那种地方吗？”王小苗抹掉眼泪，坚决道：“我不会回去，对我来说，那不是家，那就是牢笼！”
叶博文同秦卫言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已经知道王小苗的心意，若真如她所言，已经彻底对王家寒了心，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但是这话，暂时还不能说，王小苗毕竟只有14岁，又刚刚受了如此大的打击，心里正充满了恨意，也许过些日子，她又后悔了，或是王家经过大家劝说，不打算卖掉她了，她或许还是会回去。
毕竟，父母可以不要子女，当儿女的，哪能轻易不认父母？大不孝的罪名一旦落到头上，将来可是寸步难行，王小苗的一生还长着呢！
冯云英自然也明白这些道理，柔声劝了王小苗几句：“你暂且住下，待我先探探王家的口风，看看情况，我们再商议如何应对。”
王小苗也知道自己的事情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当即点点头，又软软地道了谢，才跟着冯云英走了。
等人走远，秦卫言叹了口气：“我想要乖巧孝顺的闺女都想不到，有人有了，却还不知珍惜，真不是个男人！”
叶博文道：“这事儿你看如何办合适？”
“如你所言，办法不少，却要看小苗自己的心意，若她当真想与王家决裂，那便骗王家签个卖身契便是，若是不肯，就依云英的法子，收拾一顿就老实了。就怕她对王家依恋颇深，咱们当了坏人，还落个两头不是。”
叶博文点点头：“还是依嫂子的意思，先看看再说，若那王家当真如此禽兽不如，便是小苗想回去，我们也不能看着她羊入虎口。”
“是这个理儿！”
若是叶筱筱在此，定然会大吃一惊，没想到自家温文尔雅的爹爹和满身大侠气概的秦卫言还会一脸淡定地商量着，做“骗人家签卖身契”、“若是行骗不成，便上门收拾对方”这种混□□的人才做的事！
可惜叶筱筱这会儿正跟在唐俊杰身后溜达，没机会见识自家爹爹和秦卫言的另一面了。
这一晚，叶筱筱是带着疑问入睡的，她倒是问了，可没人肯告诉她，谁让她才四岁呢？这种肮脏事儿自然不会告诉她知道。
另一头，唐俊杰听叶博文说了之后，也是气得不轻：“怎么会有如此禽兽之人！竟然逼迫自家女儿为娼！先生，你叫小苗放心，只要她不愿，没人能逼迫她，实在不行我让我爹收拾他们！”
看着如此单纯的唐俊杰，叶博文倒是有些明白唐老爷的担忧，道：“这种小事何须劳烦你爹？”
“先生已经有了应对的法子？”
叶博文避而不答：“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第二天一早，天才刚蒙蒙亮，做工的人就陆陆续续来了，没多久，里正也来了，虽说如今学堂已经盖得差不多了，他还是习惯每天都来转转，时不时地也跟叶博文聊几句。
看到叶博文也在，里正笑眯眯问道：“昨儿去湖那边玩的还好？”
叶博文笑道：“几个小的都很开心。”
“小孩子嘛，能出去转转，自然都是高兴的。”
叶博文道：“昨天还遇到了一件事，正想跟里正商量一下。”
里正点点头，跟着叶博文走进屋里，问道：“什么事儿啊？”
“王家村儿的王大田，您知道吗？”
里正听了，不由皱起眉头，语气带了些嫌弃：“知道的，他又做什么了？”
看里正这模样，想来那王大田的名声不怎么好，叶博文又问：“那您知道他有个女儿吗？”
“知道，是他以前的媳妇儿跟他生的，如今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怎么了？他家也来打先生的主意？”
不怪里正多想，实在是之前刘月珍的事儿闹得里正特别不痛快，再加上那王大田也不是个实在人，保不准儿脑子犯抽也打起先生的主意呢？
叶博文忙道：“那倒不是，昨儿我们从湖边回来的时候，正碰到一个年轻姑娘边哭边跑，秦嫂子看她一个人在荒郊野外的，怕出事儿，便将她拦下了，一问才知道她是王家村儿王大田的女儿，因为家里打算将她卖到妓院，她不愿去，就偷偷跑出来了。”
跳湖寻思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儿，为了顾及王小苗的名声，叶博文将说辞改了，还不忘叮嘱几个小的，却没想到小家伙们倒是懂事，齐齐表示绝不会跟别人说，谁都不说！
里正满脸震惊：“还有这事？”
叶博文面露沉重，点了点头。
里正怒道：“那王大田可真不是个东西，当初跟寡妇偷情，为了娶寡妇进门，连自己媳妇儿都休了，如今竟然又做出卖女儿的勾当！”
这些事儿叶博文早就听王小苗说了，这会儿倒也不惊讶。
里正见叶博文没吭声，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说的多了些，毕竟是先生，这些龌龊事儿还是不要跟他说的好。
“他当年那些事儿，做得不地道，都传开了。只是没想到，如今居然连卖女儿的事儿都干得出来，还是卖到那种地方！”里正颇有些痛心疾首，他也是有闺女的人，对那丫头颇有些心疼。
叶博文轻叹一声：“我也没想到会有这样当爹的，秦嫂子听说她没去处，担心她一个人在外有危险，坚持把她带回来了。我想着，还是要跟王家说一声，毕竟是他家的闺女，您以为呢？”
里正对于叶博文遇到事情总会请教他这一点特别受用，觉得自己特别受重视，这会儿听了，立刻道：“是要跟他们说，不过人不能随便让他们带回去，不然好好的丫头就要被毁了！”
叶博文有些为难道：“可到底是他们家的闺女，我们不好强留吧？”
“没什么不好的，那王大田都要把闺女卖到妓……卖了，让她回去不是看她进火坑么！这十里八乡还没人做得出这种事儿来！就是卖儿卖女，那也是早些年天灾人祸，实在过不下去了才会做的事儿，如今吃喝不愁的，谁还舍得把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卖了？”
有了里正这话，叶博文心里有了计较，看来，在这十里八乡，卖儿卖女的事儿是不多见的，更别说卖到妓院。
只要大家都觉得是王家错在先，且还不知悔改，那他们留着王小苗便是仁义。稍稍运作一下，这事情或许要比预计的好办很多。
当天，里正就托了人去王家村儿捎了信儿，去的那位是王家村儿嫁过来的媳妇儿，回趟娘家顺便捎个信儿，倒也合适。
那王氏年纪不大，口齿伶俐，性子泼辣，听说了王家的事儿后，身为女人，更是感同身受，气得大骂了几句，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把话带到。不过看那架势，恐怕不仅仅是把话带到而已。
里正原本也不打算静悄悄地把话带到，王家既然敢做这事儿，他就敢让大家伙儿都知道，叫大家好好看看王家都群什么东西！这十里八乡还从没有把闺女卖到妓院的先例，这王家也是想钱想疯了！
……
王小苗一夜未归，王大娘怒火中天骂骂咧咧，只觉得到了手的银钱没了。
王大田倒是有些后悔，也有些担心，怕女儿有个三长两短。
寡妇见了，劝道：“小苗也不小了，又不是小孩子，这附近也没的猛兽，哪会出什么事？许是躲哪儿去了吧。”
王大田难得对她说了句重话：“不是你闺女，你当然不着急。”
寡妇愣了愣，忍下心中的怒意，挤出几滴眼泪，委屈巴巴道：“小苗虽说不是我亲闺女，可我平日里待她也不薄，你这话说的，太戳我心窝子了。”
王大田这回却没吃这套：“亲闺女？要真是你亲闺女，你会让你哥把她卖到窑子里去？”
寡妇没想到王大田还说得出这种话，虽说提议的是她哥，可点头的不是王大娘和你这个亲爹么！现在一副自己是心疼闺女的好爹爹，都是她这个后娘蛇蝎心肠的模样，做给谁看？
两人说话间，王大娘已经骂够了，嚷嚷着让寡妇快去做饭，吃完好下地干活儿，她还急着去看看王小苗那小蹄子躲哪儿去了。
寡妇心里头对这对母子的绝情有了新的认知，也懒得再多说什么，扭着腰身去做饭了。
……
王小苗本以为自己睡不着，却没想沾了枕头就睡了，等醒来时已经是蒙蒙亮了。
她连忙起了身，看着其他人还在睡，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把后院儿种的青菜都拾掇了一遍，刚熟的嫩的都摘了下来，放到一边，看到角落里还有几只野兔，又拿了东西去喂。
冯云英往日都是家里起的最早的，今儿被抢了先，等她起来的时候，王小苗已经把院子都收拾妥当了，正站在那一盆脏衣服面前，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拿去洗了，可又怕出门遇到其他人，给大家惹麻烦。
冯云英快步走过去：“这个别动，我来就行，怎么起这么早？”
王小苗下意识搓了搓手，好像做错了事一般，低声道：“我在家都是这时候起，习惯了，睡不着。”
冯云英哪里还猜不到王家是如何苛待王小苗的？心里不禁有些心疼，柔声道：“咱们这边都睡得晚，你以后可以试着多睡会儿。”
见冯云英没有怪自己乱做事，王小苗悄悄松了口气，笑着应了：“嗯。嫂子还有什么要做的？我帮你！”
冯云英也知道她做惯了，不做事反而会局促，便道：“那等会儿你帮我做饭，咱们这家的人啊，都是嘴馋的。”
想到昨儿吃烤鱼的情形，王小苗心领神会，笑容深了些许，露出脸颊两个小巧的酒窝，给整张小脸儿增添几分可爱。
冯云英捏捏她的脸蛋，笑道：“这才对了，没事儿多笑笑。”多漂亮的小姑娘，整天愁眉苦脸的，当真是可惜了。
王小苗点点头，觉得自己要是真的能留在学堂里，那每天都要乐醒的！
叶筱筱醒了之后，立刻爬下床，咚咚咚跑去找冯云英，昨儿叶博文不肯告诉她，或许冯云英肯呢！
从后院儿一直跑到前头，叶筱筱才在厨房找到人，却见王小苗也在，顿时歇了心思，甜甜地喊了人。
冯云英笑道：“筱筱醒啦！走，婶婶带你去洗漱。”说着，放下手里做了一半儿的吃食，便来牵叶筱筱去后院儿洗漱。
叶筱筱边走边回头，直到看不到厨房里的身影了，便忍不住悄声问道：“婶婶，小苗姐姐怎么样？她昨天为什么那样呀？”
冯云英低头看看小家伙，觉得这事儿，怕也瞒不了多久，学堂里那些个半大小子平日里可没少八卦，便道：“小苗的爹娘打算把她卖给坏人，她不愿意。”
叶筱筱仰起小脸儿，大眼睛乌黑黑圆溜溜的：“为什么要卖掉？她家里很穷吗？”
“不穷，只是贪钱。”
叶筱筱心里暗骂一声那爹娘真不是东西，连闺女都卖，忍不住问道：“那怎么办呀？小苗姐姐会不会被卖掉？”古代好像做长辈的，是能单方面卖儿卖女的，旁人还不能说什么，啧，这万恶的社会！
冯云英抱起小家伙，道：“不会的，有我们在呢！所以筱筱，以后要对小苗姐姐好点，她很可怜的。”
叶筱筱重重点头：“我知道的。”
……
那王氏回了娘家之后，没有急着去王大田家，而是气愤地将他家要卖女儿的事儿宣扬开去，这种不要脸的人，就需要大家伙儿都骂骂才行！
王家村儿不是大村儿，比李家村儿刘家村儿的人要少了将近一半，平日里大家处的倒也算平和，如今听了这事儿，纷纷说那王家不厚道。
“当初那赵氏可是带了不少陪嫁的，后来休她的时候，也没见把陪嫁还回去，直说是留给小苗的，如今倒好，要把人卖到窑子去！”
“这人真是黑心啊！小苗那么好一姑娘。”
“哎，那丫头也是可怜，亲娘死了，后娘又是个厉害角色。”
“我就说那寡妇不是个好东西，跟人家汉子偷人不说，还死乞白赖地嫁过去，才八个月就生了个大胖小子，说是早产，谁信啊？当我们都是傻子呢！”
“那王家母子也不是个好的，小苗到底是他家的闺女，自己若没那个心思，寡妇也做不了主！”
“倒也是，当初那事儿都干了，现在这又算什么？”
“竟然想着把自家闺女卖到窑子里去，真是心都黑透了！”
“这事儿要真做了，传了出去，咱们村儿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哎哟！我还没想到，可不是么！”
“真是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
在村外找了一圈儿没找着人的王大娘正想着问问大家伙儿还有谁看到王小苗没，却正好听见大家在说她家的事儿，顿时气了个倒仰。
“是谁！是哪个不要脸的往我家泼脏水！谁说我要把小苗卖到窑子里去的？”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