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琼》褚槐

9、第九章 叶落

　　第九章叶落
　　我俯视着眼前的旧坟，坟头上插着一块灵牌，“谢卿”二字深深地刻于其上。
　　“公子……”事到如今，我仍是不愿意相信这一切，不愿相信公子赶我走的原因只是一场病魇，不愿相信当年那个清冷似月的公子已经不在人世。
　　然而，青苔缓缓走到我身边，沉痛地说道：“其实公子当时已经病入膏肓，神医断言活不过三个月，于是公子自导自演一出陷害的戏码。”她不由地落泪，语气更加凄凉，“于是阿琼，你被迫离开了谢府，是公子不想你为了他的死而伤心欲绝，公子待你，比任何女子都要用尽心思，他吩咐他人，隐瞒自己将死之事，只为换你一世无忧。”
　　青苔的话，一字字地扎进心里，而我却如同当年离府那夜，冷静得可怕，倾听着公子为我做的一切，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只是有什么东西湿润了眼角，视线变得模糊起来，唯一清晰的，只有灵牌上公子的名字。
　　青苔说，从公子带她回府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公子与她只是逢场作戏，公子的一番决定，留给我的是一段刻苦铭心，留给她的却只是一场镜花水月。
　　青苔说，公子知道二少爷喜欢我，定会好好待我，所以那日将我让与二少爷，回府之后自己却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最后却又想到若是我跟着二少爷留在谢府，势必会知晓他的死讯，便有了后来的计划。
　　青苔说，公子那夜为她作美人图的同时，另做了一幅画，画上的人儿不是抚琴的紫衫花魁，而是一个穿着丫鬟衣衫的小丫头低头磨墨的模样，画中还有一人，倚在案前，温柔地看着磨墨的小丫头。
　　青苔说，公子在看着我被家丁撵出谢府的时候，在说出那番狠绝之语的时候，藏在衣袖下的手心被自己掐出了血，一滴一滴，他却不能由着自己心软，因为公子他知道，自己是个将死之人，无法让我后世无忧。
　　青苔还说，那小医馆里的师傅是公子的师伯，从小看着公子长大，之后便隐居俗世开了一间救死扶伤的医馆，公子在我昏倒后亲手将我抱到了医馆托付给师傅，让我能在师傅的陪伴下忘却谢府的一切，忘却他的一切，等到很多年以后我知晓了公子的死讯，亦不至于傻傻地为他殉情。
　　……
　　夜幕降临，青苔不知何时离开了墓园，我仍跪在公子的坟前，不曾说过一句话，直到师傅闻讯寻来，将御寒的披肩罩在我的肩头，我失神地抬头看他，干涩地唤了一句“师傅”。
　　“丫头……卿儿他，亦不愿你如此。”师傅叹道。
　　“我知道，师傅。”我又转头看了看那座旧坟，将碑上的名字深深地刻在心底，“我不会随公子去的，师傅。”我喃喃说道。
　　公子为我做了这么多的事，为保我一世安好，而我却什么也不知道，亦什么也不曾为公子做过，我欠公子的情，太多太多。
　　听人曾说，活着才是最痛苦，死去反而是种解脱，我想，该是我偿还这段情的时候了。
　　用我下半辈子的孤独终老，来偿还公子予我的一生无忧。
　　“丫头，该回家了。”师傅温柔地揉了揉我的发。
　　“恩。”我将那张泛黄的信纸小心翼翼地放在怀里，轻声回道。

　　【完】
　　后记：
　　终于打完了《倾琼》的最后一个字，这是我所写的小说中唯一写完的一片文章，也是唯一的一篇悲剧，亦是我写的最为纠结的一篇悲剧，可以说我是以一种非常平淡的文字来诠释着整个阿琼的喜怒哀乐，我曾有过无数次弃坑的打算，但是每一个作者笔下的每一本小说人物都是一个活生生的存在，里面付诸了作者无数的感情和心血，公子谢卿的深情和付出，丫鬟阿琼的坚强与守候，花魁青苔的无悔与等待，二少爷谢尘的无奈与成长，我笔下的这四位主角所拥有的都是我认为人世间最珍贵的宝藏。尽管他们每个人最后的结局都不尽人意，公子为阿琼付出了自己所有的爱，最终因病魇而死，阿琼守候着对公子的爱孤独终老，青苔等待了公子这么多年，或许最后会走出自己的路来，谢尘为了自己谢府二少爷的职责而进行了一场无爱的婚姻，每一个人的人生选择都有着自己的无奈和理由，每一个选择都伴随着不同的结局，但是于我而言，我认为，这是对他们来说最好的结局了。
　　让我用我的此生孤独，来偿还你予我的一生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