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雁何处是归途》端木遥

122、万古今宵梦轮回(四)

　　贺斯离与顾风华两人告别了玉祥天后，踏着月光安安静静走在路上，顾风华仰头望着上方那乖巧剔透的面容，笑盈盈的道：“斯离，你在北邙山的事情，我都知晓了。”

　　贺斯离“恩”了一声，不语。

　　顾风华再道：“你未有告诉我，端木无忧刺你一针，居然是你们逢场作戏，我不知道你居然会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贺斯离面上慢慢勾起清冷绝尘的笑容，幽幽道：“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心”字尚未出口，面上“啪”的一记清响，顾风华挽着他脖子的手突地重重煽了贺斯离一个耳光，随即冷笑道：“你担心我，难道在你心中我从来就是这般弱不禁风，不能与你一同担当的人么？”贺斯离一愣，顾风华缩在他怀里继续疾言厉色的道：“斯离，你能放心让端木无忧伤你，能放心陪着端木无忧和玉莲渚演一场戏，而你却不告诉我玉莲渚是炸死，不告诉我你原来与端木无忧有谋，甚至在最后你上北邙山去见赵德昭去面临危险的时候，你却叫我一个人回洛阳或者呆在莫花阁……呵！原来，在你心里，在你心里，对我顾风华的信任竟然比不上端木无忧比不上玉莲渚么？哈！”说罢又是一声冷笑。

　　贺斯离半边脸颊被顾风华一巴掌打得肿了起来，亦不在意，反应过来之时嘴角抿起一个苦笑，正欲开口解释，却是顾风华突地伸手将他的脑袋压了下来，微微扬起身子朝贺斯离红肿的面颊吻了过去，“斯离……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知道你不想让我受伤，你对我好，这些我都明白……只是，我不想看着你独自冒险，不想你把什么事情都拦在自己身上，你知道么？自从我顾风华决定拒绝爹爹替我准备的亲事，被撵出顾家跟着你在一起之时，我就决定了，斯离你是我一辈子爱的人……所以，”

　　顾风华唇齿顺着自己丈夫脸一寸一寸移到了他的耳边，对着贺斯离柔情蜜意而又坚定的低道：“斯离，不要把我想得太软弱，只要是你的事情，我都能学着承受……所以，答应我，以后不要瞒着我一个人去冒险了，好么？”

　　贺斯原本惊讶的盯着她如此疾速的转变，听完他的话，又是一愣，一向清冷的面容竟是连眼角眉梢都笑了起来，既而将顾风华搂得更紧，低低的“恩”了一声，顾风华听到她答应了，媚眼如丝，笑得灿若桃花。

　　隔了许久，顾风华靠着贺斯离的胸口，低低的道：“斯离，我知道你不放心端木无忧，你想去找他的罢？”贺斯离又是淡淡的“恩”了一声，顾风华纤细的指尖百无聊赖的理着他的长发：“可你知道他在哪里么？你若是找不到他又如何帮他，而且，如今他性格大变，找到他后你又如何打算？”

　　贺斯离道：“魑魅邪功，最容易便是把人的欲念放大，使人更加急迫的去追求或者回味人的心中所想，或是梦寐以求之物，或是绝对珍惜的事，金钱、地位、容貌、名誉……端木无忧曾经什么都得到过，他心之所念自然不是这些。”

　　“那他所欲是甚？”顾风华道，抬眸望向自己的丈夫。

　　贺斯离突地幽幽一叹，道：“以我对端木无忧的了解，端木无忧此生最想得到亦最不容易得到的，莫非‘平淡’二字。”

　　顾风华奇怪的重复道：“平淡？”

　　“不错。”贺斯离是很有耐心的解释，嘴角慢慢的扯起一丝讽刺的嘲笑：“众人心中最不屑最不想的平淡，对端木无忧来说，无疑却是一件最为奢侈而梦寐以求的东西，他一心所求平淡，而人生在世，身不由己，偏偏他什么都有，就是未有平淡，你说他不想要这个还会想要甚？”

　　说到这里，顾风华突然沉默了下来，面上的表情突地变得复杂莫测，隔了一会儿，她突然小心的问自己的丈夫，“那端木公子为了这‘平淡’二字，最可能去的地方是哪儿？”

　　贺斯离幽幽一叹，突然抬头看着漫天星光闪烁道：“端木无忧这么多年以来，颠簸流离，过得最平静的几日，或许是在梨花村养伤的那段日子罢。”一边说，一边踏着步子，往九华山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