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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雪地有死人? ...

  •   这场暴风雪整整持续了三天,厚重的雪将山的棱角都掩盖上了,大地一片白茫茫。
      风雪喧嚣,在土丘上积起雪堆,从原野舔去最后的草茎。尘土像刀锋一样坚硬,随着风雪旋卷。一切都弯折蜷缩颤抖惨厉地多音地呼啸着。
      这里是雪的世界,严寒和冰冷是这个世界的代名词。

      一支百余人的队伍穿梭在层峦叠嶂的雪川里,他们冲锋衣下是厚重棉大袄,忍受住雪靴子湿透的寒凉艰难的在雪地里行走。他们原本是一支两百多号人的大型队伍,因为严峻的天气情况,和间歇性的暴风雪,六天时间内他们锐减至百余人。
      受不了严冬死在路上的人也许是幸福的,活下来的人也不知道明天是否还能坚持睁开眼睛。

      漫天的雪絮飘落到地上,树上,山上和付峰的头上,天地融为白色的一片。
      和其他旅人穿着稍显不同,他身上有些单薄,不难发现,他身上的厚一点的衣服都盖在了身后一个瘦弱的小身影上。

      付棠趴在哥哥的肩头,半湿半干的棉袄并不能温暖她的冷的发青的身子,“哥哥我困了,我好想睡觉。”

      在这样暴风雪下睡着,结局是什么可想而知。
      付峰忍住心中的悲痛,长时间没有饮水的嗓子发出的声音好像七旬老人,但他还是尽可能的放缓了声音,轻哄着背上的妹妹,“小棠,别睡,忍一下我们就快到新的避难所了。到了避难所再睡好吗?”

      “可是我真的好困……”付棠的声音低了下去,虚乎飘渺好像就要消失在雪里。
      付峰急了,无论如何都不可以让小棠睡着,“小棠我给你讲故事,你别睡。今天我们讲安徒生童话。”

      听到哥哥要讲故事,付棠的眼睛亮了起来,“讲什么?”

      小棠终于恢复了精神,付峰松了一口气,他托了托妹妹的身体让她不至于滑落下去,“我们讲冰雪皇后的故事。”

      “好。”付棠的困意减少了,尤其是听到冰雪皇后这四个字时,她的眼睛好像是要放出亮光一样。

      付峰刚要开口讲故事的时候,一直走在他身旁的同伴郭子忽然倒在了雪地上。付峰将他翻了一个面,拇指扣住他的人中狠狠的按下去,半分钟过去了郭子一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付棠被吓了一跳,说:“哥哥,郭哥的脸好青啊。”

      付峰低低应了一声,“郭子睡着了。”永远的睡着了,他摸了摸郭子藏在皮套下面的手,冷的就像冰块一样。
      郭子今天早上还好好的和他们打招呼,几个小时后却沉睡在这冰天雪地里,付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朋友在面前死去,什么都做不了,他的眼神暗了几分。

      付棠有些害怕,从哥哥的背上爬下来,她站着付峰蹲着高度差不多,“哥哥你没事吧?”

      付峰收拾好心情,抬头对妹妹笑了一下,“我没事,喝口姜茶吧,小棠的手也很冷。”他从登山包里拿出保温杯,暗暗地摇了一下,应该还剩一点点。

      “只剩一点点了,哥哥你喝。”付棠不傻,哥哥总是让她喝自己却不喝。
      付峰拒绝了,“哥哥刚喝过了,现在不渴你喝吧。”
      付棠没有接,盯着哥哥的眼睛泛着泪光,“哥哥你骗我,你的嘴唇都青白了,你一口都没喝过!”她害怕哥哥也会有一天想郭哥一样睡着,只剩下她一个人。

      付峰没办法,只能自己先喝一口,“你看哥哥喝了,没有骗你。”付棠这才破涕为笑,姜茶顺着食管流到胃里,身体开始变得暖融融。

      看着妹妹苍白的笑脸浮上了一丝血色,付峰笑了,“上来,我背你。”
      在付棠看不到的地方,他悄悄添了一下嘴唇刚刚余留的姜茶渍,口腔里火辣辣的感觉一丝也没有减轻,刚才他没有喝,只是做出了样子给小棠看。白天他们要翻山越岭,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渴了就挖地上的雪,饿了就吃压缩饼干,饼干没了就继续挖雪块吃。

      姜茶是他昨晚偷偷煮的,康叔只给了他一块小小的姜块,这已经是让其他小队长都羡慕的事情了。付峰往嘴里塞了一块雪,还是和记忆中一样苦。

      现在是末世七十七年。
      2046年,因核辐射污染,整个世界化为人间地狱。被辐射污染的动物狂暴嗜血,疯狂屠杀人类。也是在这一年,全球一夜入冬,一入就是整整七十七年。人类在辐射动物和大自然惩戒的夹缝中苦苦求生。
      连年不断的暴风雪让人间乐土彻底沦陷,作物无法生长,没有被污染的动物也不能生活在如此严峻的环境下。末世第五年,科学家提议在地底下打造一个可以供人类生活的辐射避难所。
      末世第十年,以长江为中心的大大小小十三个市纷纷建立数十个避难所收留难民,人类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不用再害怕严寒和变异的生物。饱暖思yin欲,没过上几年好日子的人类又开始折腾起权力,开始划分地盘。

      小的辐射避难所依附大的避难所,在末世七十七年这已经是一个司空见惯的生存方式。
      付峰所在的2046避难所被辐射生物强行破开大门,一千多人□□下来的只有三百多人,避难所的管理者康志强考虑到各种方案,最后还是决定迁移。

      2046避难所在一个易守难攻的位置,周围的避难所都十分眼红这个位置,被辐射生物破了一次肯定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其他那些在暗处虎视眈眈的也不会放弃嘴边这块肥肉。

      但是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离开温暖的避难所,重回冰天雪地里的,愿意跟着康志强走的只有两百人。其中就包括付峰和付棠。

      付峰二十二岁,付棠十岁。在末世里流离失所的儿童多的像天上的星星,付峰和付棠就是其中的一对兄妹。对于付棠来说,最幸运的莫过于有一个哥哥在身边一直照顾着他。
      “小棠你睡了吗?”付峰继续给妹妹将冰雪皇后的故事,但是没过五分钟就唤一次,生怕付棠在不知不觉睡着再也醒不过来。

      “没有,我不困。”付棠的眼皮在打架,她强撑着和哥哥说话,他不能睡……不能睡……

      “付哥,前面有个人倒在雪地里,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陈高释凑过来挤眉弄眼问道。
      付峰连眼皮子都没掀起来,只是继续低头走路,陈高释是他的兄弟,他怎么会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为什么不问康叔?”

      “康叔一向不管这些的,你看那个人身上的装备,比我们好上不止一个档次。如果他死了,那些装备我们可以把它分了。”现在是末世,只要能活命,死人的衣服也要趴下来穿上。不吃死人肉,是付峰给自己立下的底线。

      付峰低头看了一下自己带了几年的旧手套,同意了,“叫上宋巧,我们三一起去瞧瞧。”宋巧是队伍里为数不多的医生之一,也是他们俩的朋友。

      陈高释叫她,“宋大美女,有事求你。”
      宋巧背着登山包,气喘吁吁的走在已经漫过她膝盖上的雪地里。暴风雪还在继续,宋巧全身上下都武装好了,但还是冷的牙齿都在颤抖。她走到付峰身边时,一下子就明白他们叫她干什么了。

      “见者有份,我要他的雪裤。”宋巧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陈高释嗬了一声,“你也算狮子大开口,就是叫你来看看他有没有感染辐射而已,这样都要一条雪裤。”
      “哼,有本事你陈高释自己趴下来穿上啊!怂货!”宋巧鄙视的给了他一个白眼。

      “你!”
      “别吵了!”付峰呵斥道,宋巧和陈高释乖乖的闭上嘴,就当给付哥一个面子不和对方计较,宋巧和陈高释心里同时想。

      宋巧蹲下来,拉下他的滑雪镜,翻开它的眼皮用小型手电筒照了一下,再扒开他的衣服趴着听心跳。

      虽然心跳很微弱,还是能证明他还活着,“他还活着,白忙一场。”宋巧拍拍身上的雪爬起来,空欢喜一场。

      “哥哥,他还活着吗?”付棠伸长了脖子望着地下昏迷不醒的人。
      付峰点点头,陈高释却为难了,原来以为是个死人,叫宋巧过来看看有没有感染辐射,如果没有就可以分了他的衣物。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还活着,毕竟没有人能在低温的环境里昏倒这么久还没有死的,这家伙真是个奇迹。

      既然还活着,谁来带他走,几天前有车还好说,车抛锚了,一百多号人都是靠两条腿走路,谁还有余力照顾他。
      “别看我,我还要照顾小棠。”付峰第一个拒绝了。
      接着宋巧也摊开双手拒绝了,“也别看我,我是个女人,自己都照顾不来,别说他了。”

      那“空闲”下来的人只有陈高释了,见他们在把目光停在了自己身上,忙退后一步摇头说:“我就更不行了,我自己都照顾不好我自己。”

      啧,三个人都推脱,没人愿意带走他,就只能在这雪地里慢慢等死了。
      “妈妈…是妈妈!”小棠突然指着地上的人叫了起来。妈妈?他们的父母都死了很多年了。

      直到付峰不解的低下头,栽进一片宝石绿的眼眸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雪地有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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