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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姑获鸟篇(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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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获鸟是毫无办法才来求助这位神灵的。
那神灵看上去不过是个身穿粉色和服的普通少女,约莫十六七岁,但附近的妖怪们都说这位神灵法力通天,只要是答应了的事就没有完不成的。
神灵声音甜美地开口道:“你是说,你偷了别人家的孩子,现在那孩子哭个不停,想让我别让孩子哭?”
姑获鸟颔首。
神灵低垂着头,扯着自己的衣服袖子,把那粉色绸缎上的白兔子揉的不像个样,她自以为无人听见的小声嘀咕:“干脆把孩子还回去不就好了吗?”
可惜,鸟类的听觉向来很好。
姑获鸟拧着眉,看她一眼道:“那孩子的母亲总是毒打他,不然我也不会把他掳走。”
“毒打?”神灵皱眉,“你亲眼所见的?”
“我……”姑获鸟答不上来,“但我每晚都听到那孩子的啼哭声。”
这么说来,就只是猜测了。
神灵轻轻叹息。“好了,我知道了。”
“您会帮我的吧?风神?”
那粉衣神灵勉勉强强地笑着,点了点头。
待姑获鸟离开庙宇,从角落的阴影中款款走出一个男子。
那是一个身着白衣的美男子,银色的头发垂在他的额前遮去了半只眼,余下的那只眸子里闪着平和、庄严的光芒。
粉衣神灵瞧见了他后,乖乖地站到了他的身后,低着头。
那人扫了一眼她,半是嗔怪地说着:“你又接下了什么委托?”
“是姑获鸟。”
“是她……莫非又是偷了哪家的孩子的事吧,她被人发现了?”
“倒不是,那位什么时候失手过呀。是这回偷来的孩子和之前偷的不一样。”
“不一样?”
“不是婴儿,而是年纪稍大的孩子,说是一直哭个不停。”
银发少年面无表情地评价道:“那姑获鸟这回是惹了大麻烦了。”
此地曾有一位风神和一座神社。
后来,风神失了一只眼睛,又堕为妖怪,而神社只空留一根腐朽的柱子。
风神从此多了个名字,叫一目连。
几年后,这根柱子所在的空地上却又建成了一座神社,不如之前的宏伟壮观,风神也不再是神,但一位少女恬不知耻地在神社的大门上面挂了个牌子,写道“风神·凉”。
凉是少女的名字。
少女不是什么神灵,也不是妖怪,只是个普普通通地混吃等死的废柴人类。
这个废柴人类,是一目连捡回来的。
少女凉刚来的时候,约莫十二岁,穿着一身粉色的和服,看上去质地很好,是有钱人家才穿的起的料子,而她的脖子上挂着一个道不清是什么东西的银色圆片,圆片上写了一个凉字。这也就是少女名字的由来,因为她醒来后并不记得自己是谁,叫什么。
一目连不想收留她的,但是少女有着一种仿佛与生俱来的,连失忆也阻止不了的,混吃等死的本领。
她当时咬着嘴唇,一副隐忍着眼泪的样子看着一目连。“好看的白发哥哥,你要是不管我,我、我会死的。”
这种话说实在的对一目连一点用都没有,虽为善良的妖怪,却不等于愚蠢,他一眼就看出这个少女就算没人管她,她也不会饿死。
于是少女就转了计策。
她开始每天为这位风神端茶送水,料理家务,小小年纪竟然琢磨了几次后就能烧的不错的菜。
但真正打动到一目连的,是有一天,她看到自己蹲坐在柱子旁发呆的时候,她跑过来坐到他旁边,说,“哥哥,我听说每一个神灵都有一个神社,你的神社该不会就是这根柱子吧?”
一目连说:“我已经不是神了。”
“因为没有了神社吗?”
一目连摇头。
“怎么才能让哥哥变回神?”
一目连好笑地看着她。“没有办法。”
但少女不听,第二天她就开始到处找木材找石头,问她在干什么,她说,“我要把神社盖起来,让哥哥重新变成神。”
一目连看到她笨拙地,抬起一块稍大点的石头都费劲的样子,合起双目,叹息,太蠢了。
但他还是言不由衷地暗中帮她,悄悄在石头下运起一阵风,少女轻松地搬起了一块块大石头。
很久以后,一目连想起这件事,觉得少女肯定是知道他做了什么的,她总是——非常的狡猾。
最后,建成了一座不伦不类的东西。
少女找来一块牌子,一支笔,一些墨水,她半趴在牌子上,回过头问一目连,“哥哥,上面该写什么好?风神?还是哥哥你的名字?”
一目连说:“什么都不用写,我不是神,我现在只是个妖怪,这也不会是神社,它只是你一厢情愿的盖出来的丑东西罢了。”
他有时候说话有点毒,他说出口后,有些怕小姑娘被他弄哭。
但少女只是说着,“好吧,既然你不愿意做神的话——”,紧接着提笔写下了,“风神·凉”三个字,“那就由我来代替哥哥成为神吧,等到哥哥反悔的时候,我就把这个位置让给哥哥。”
一目连说:“无聊。”
但他肯定她看出来他心里是高兴的。
他是孤独了太久的存在,是神是妖都已无谓,但很久没有一个人这样地关心他。
少女从此真正地开始一点点走进一目连的心里,但是一目连绝对不会承认这一点,哪怕是五年后的今天,要是问他有没有对小姑娘有一丁点的喜欢,他都会皱着眉,嫌弃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另一方面,当少女意识到一目连已经有些舍不得赶她走的时候,她开始原形毕露。
端茶送水?洗衣做饭?毕恭毕敬?
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