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科风云之乘风扬帆》木贝

1、1、趁火打劫

　　哒哒，哒哒。
　　匆忙的脚步声擦身而过，我抬起头，只来得及看见消失在拐角的一小片白大褂的衣袂。
　　“是扬院长，”廖娜凑在我耳边说道，“抱着取血箱跑过去了。”
　　哦，扬帆。我点着头，继续把注意力放在手中论文课题写着《中药静滴临床医学可行性》的文件夹上：“最近上面查得严，你让你弟弟先把执业药师的证收回来，过阵子再另外找个公司挂着。”
　　“现在收回来，少赚钱不说，以后挂可查得更严了，要人事关系，社保证明……”
　　我一抬头，廖娜就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我把文件夹放在她的手上：“那你自己看着办。”
　　廖娜瘪了瘪嘴，恹恹地跟在我身后，不敢提执业药师了，只问：“这个项目行不行，老师给句准话呗。”
　　空着手往回办公室的路上走：“这就看你的启动资金想从院里申请还是外面走了。”
　　廖娜抱着文件夹颠颠地跟着：“一期当然需要院里支持才能启动……”
　　到了办公室门口，我转身瞄了廖娜一眼：“那你觉得我能给你准话吗？”
　　廖娜有点急眼了：“老师，您是咱中医科主任，您都不能，那就没别人了。”
　　“中药科在仁和的地位，你不是不知道，看胃病你找我，看论文评副高职称，今年咱们连名额都没有，你觉得找我有用？”进了办公室，手机正好响了，我摆摆手示意廖娜，“先到这儿，你去忙。”
　　廖娜的表情更加恹头巴脑的：“那我先出去了，老师。”
　　看着廖娜规矩地出去带上了门，我才接通了电话：“老师。”
　　我是廖娜的老师，老师得很不尽心。电话那头的邢老是我的老师，就老师得十分殚精竭虑了：“陈风，上次我跟你说的去生物科技公司上班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用头肩夹住电话，我翻开了摞在桌子上的档案，从笔筒里抽出原子笔：“我还在考虑。”
　　电话那头的老爷子就语重心长起来：“我知道你舍不得，毕竟从业这么多年，但是中医在仁和，在嘉林的前景你也看到了。现在体外诊断是朝阳产业，对方又开出这样优厚的条件，你还守着仁和，太可惜了。”
　　签着字，听着电话，一心二用：“我知道的，老师。”
　　“这样，我明天约了科技公司的夏总喝茶，你也来……”
　　“嘭——”门被豁然推开，门板跟墙面巨大的撞击声盖过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我抬起头，看见扬帆那张挂着汗珠子依旧掩不住漂亮的脸：“抱歉老师，我现在有点事，晚点再给您回电话可以吗？”
　　邢老显然也从手机里听见巨响，叹了一口气：“这件事你要放在心上，先忙吧。”
　　放下手机，我站起来：“扬主任，有什么事吗？”
　　傅博文引咎，扬帆当了代院长，出于礼貌和中国人的习惯，我该称呼一声扬院长。但现在是市内泥石流爆发，傅博文又回来主持大局的敏感时期，扬帆这个代院长，代得十分尴尬。
　　扬帆倒没计较称谓，开门见山：“老钟回来的时候遇上山体滑坡。”
　　扬主任的表情很严肃，我没好意思评价他白大褂下面穿着绛紫色衬衫配金搭扣皮带，骚包得很有时代感，只能强装出一副严肃而正直的表情：“急诊科的钟主任？”
　　“对，血管损伤造成主动脉撕裂，肺裂伤，脾破裂，多处骨折，包括颅骨，休克无法纠正，血压无法恢复，失血过多，时间太长，已经发生代谢性酸中毒，心脏和肾脏都受到损伤，多器官功能衰竭，无法承受胸腹联合的手术。”
　　钟西北，我想起那个脾气挺好的小老头子，这次灾区医疗救援队的带头人。走的时候还挺精神，红扑扑的脸蛋跟旺仔小馒头似的，没想到回来就成这样了，真是人有旦夕祸福：“扬主任，您节哀。”
　　扬帆看着我，眸色碳黑：“你救救他。”
　　虽然明白扬帆特意跑来，一五一十地详细描述了钟西北的伤势，绝不是听我说一句话无能为力的抱歉或者长吁短叹的节哀那么简单。但听见他说的话，我还是愣了一下：“扬主任，你也是医生，而且是胸外的专家。如果你都束手无策，我一个中医科的，能做什么？”
　　“救老钟肯定是有难度的，我们会尽可能地提供你所需要的东西。你那个学生，叫廖娜的，不是想做中药静滴吗？还有你的师兄，想定点推广中药炮制的那位，我们都可以尽量考虑。”
　　很多时候，扬帆不像一个医生，不像一个临床医学的科学家，更像一个长袖善舞的商人，打起官腔来，说辞一套一套的。此刻如此明确的许诺，看得出他是真急了：“扬主任虽然是代院长，对中医科的事情却这么熟，看来很快就能去掉那个代字……”
　　“陈风！”扬帆打断了我顾而言他的插科打诨。
　　扬帆黑沉的眼睛又锐利又凌厉，我不得不把到了嘴边的可喜可贺咽回去，摆出苦口婆心的样子：“医生治病不救命，这个道理不用我说，扬主任也明白。与其在这里跟我耗着，你不如去看看乔老师来了没有，兴许还能送钟主任最后一程。”
　　“给句痛快话，怎么样你才肯救老钟？”
　　向来说半句留半句，不肯把话说尽的胸外科扬主任，也能有让别人说句痛快话的时候，顿时让我觉得人生之长无奇不有，倍儿感新鲜地问一句：“要什么都行？”
　　“行。”
　　“那我要你，扬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