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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Chapter 7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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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回比赛席中，周泽楷望着江波涛倒地的身躯，只觉得生命的温度正在一点点被抽离□□，浑身的血都凉了。
吕泊远大着胆子将手掌覆上副队的口鼻，发出不似人声的颤音：“没、没有呼吸了。”
他此话一出，杜明顿时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吴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不——不会的！”周泽楷大吼一声，抱起江波涛，冲出了比赛席。
方明华立刻意识到不妙，现场观众可不知道后台发生了什么，人家还眼巴巴等着看比赛呢。这样下去，绝对要遭！
轮回的牧师不愧为队中最年长的老大哥，大难临头当机立断，一把拍起杜明和吴启，“你俩赶紧去追队长！不能让他带着副队这么跑出去，会出事的！”
“泊远，你去打120，我去找裁判，快！”方明华说着，在每个选手的键盘上按下“GG”，连拉带拽地把三个小年轻推出比赛席，自己则向裁判所在的后台跑去。
荣耀职业联赛开播以来，粉丝们还从遇到过如此诡异的情况。比赛进行到重要关头，其中一支战队的某个角色突然停止动作，然后整支队伍都失去了行动力，在另一队残兵败将的攻击中集体血崩。
他们心中不满，刚想发出嘘声，就看他们最最崇拜的轮回队长抱着一个人冲出了比赛席，被抱着的那个人好像还是他们最最敬爱的副队长。
他们大喜过望，刚想拍手尖叫，却发见自家战队的角色如同鬼上身一般，排着整齐的队伍在公共频道打下了“GG”，随后裁判突然现身宣布本场比赛轮回弃权。
他们惊怒交加，刚想破口大骂，又听见救护车拉着警笛包围了会场，然后一队医护人员浩浩荡荡地涌了进来。那群穿白大褂的家伙把他们的副队抬上了担架，顺便把队长也打包推上了车，然后呼啦啦绝尘而去，留下一脸懵逼的他们。
What the fuck！
God bless me！
谁来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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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中心医院的走廊里，轮回全员焦急地等待着，没有人说话，气氛压抑得可怕。
同样等在外面的还有来自《电竞之家》的记者和联盟主席派来的调查专员，得知比赛过程中有选手突发急病被送进医院，冯宪君差点也吓得心脏病发。虽说电子竞技并不是具有危险性的体育运动，但上世纪那些视网络游戏为洪水猛兽的传统思想仍延续至今，万一哪个职业选手玩游戏玩出个三长两短，在全国范围内引起家长们的恐慌，估计联盟也不用再办下去了。
急诊室大门轰然洞开，主治医师快步走了出来。众人第一时间发现，顿时急吼吼地围了上来。
“医生，他怎么样了？”周泽楷首当其冲。
“方便告知病因吗？”《电竞之家》的记者问。
“是否有生命危险？”冯主席的调查专员问。
医生面色阴沉地扫视众人，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周泽楷身上，“一周前我就叮嘱你们，如果病情加重一定要来医院复诊，千万不能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患者这段时间有没有过恶心、呕吐、疲乏无力、高烧不退等症状？”
“有。”从周泽楷口中发出一个沙哑的音节，心脏倏然收紧。
“那为什么现在才送过来？以为病毒性感冒只是小病，拖几天就没事了？你们到底有没有按时吃药？”医生被气得不轻，大声责备道，“这下好了，病毒感染诱发急性心肌炎，随时可能猝死，看你们还重不重视！”
全员沉默，轮回选手们纷纷低下了头。他们见江波涛比赛时状态不错，都以为他已经见好，哪成想副队的病情竟愈发严重。
医生见状不再多说，拿出病例，最上面一页是病危患者抢救签字单。
“急性重症心肌炎的死亡率高达70%，抢救具有一定风险，需要家属签字同意，你们……”
“我来。”周泽楷打断医生的话，一把夺过病历本。
“你是患者家属？”医生不可置信地盯着面前的年轻人，严肃道，“万一抢救失败，你负得起责任么？”
“我负。”周泽楷紧抿嘴唇，一字一顿，“救他，求你。”
医生皱着眉打量他半天，最后似是被他说动了，把签字笔递给周泽楷。他望着这个英俊而憔悴的大男孩用微颤的手写下自己的名字，一笔一划，肃穆庄严。
周泽楷吹干笔迹，双手交给医生，以薄薄的一张纸承担起生命的重量，悲伤又坚定的星眸中凝聚着无言的嘱托。
医生叹了口气，满怀敬意地接下病人家属的这份嘱托，郑重道：“患者目前已经丧失意识，我们需要你的配合。”
“怎么做？”周泽楷问。
“想尽办法唤醒他。”医生说完，对身后的护士吩咐道，“给家属换上无菌服，协助抢救。”
抢救室大门紧闭，红灯亮起。
“心源性晕厥，体温40.6℃。”
“高压90，低压53，心音微弱。”
“颈动脉无搏动，呼吸停止，患者无反应！”
“开放气道，准备心肺复苏！”
抢救过程中，患者身上的衣物被医生剪开，一枚药片从口袋中滑落。周泽楷弯腰捡起，发现正是他晚饭后喂江波涛吃的退烧药。衣袖下的十指渐握成拳，周泽楷牙关紧咬。
他本该是愤怒的，气到颤抖，气到发疯，气到把那个欺骗他的人揪起来打一顿。可当他望着无影灯下那具苍白而熟悉的躯体，望着那人紧闭的双眼、毫无生机的干裂嘴唇，满腔的愤怒便悄无声息地熄灭，随即转化为强烈的自责和痛心。
周泽楷知道，江波涛是为了在比赛中不犯困才故意不吃退烧药的。他的小江在他们所不知道的地方，究竟忍受着怎样的痛楚坚持着比赛？究竟是怎样的毅力，让那个人强忍不适支撑到今天？他为什么不表现出来？而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
五脏六腑仿佛在这一刻被生生撕裂，轮回的枪王痛苦地抱着头，双膝跪地，大口地喘息。他佝偻着身体，喉咙中发出压抑的不似人声的呜咽，如同一只失去配偶的悲伤雄狮。多么希望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是自己，那样他就不会如此渺小、如此无力、如此悲痛欲绝。
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周泽楷缓缓抬起头，额角青筋暴露，双目充满血丝。
“别放弃希望啊年轻人，现在还不到悲伤的时候。”医生的镜片反射出周泽楷因极度悲伤而扭曲的面孔，厚厚的口罩下透出鼓励的语气，“做你该做的，在场的人没有谁比你对他更重要了。”
是啊，江波涛是周泽楷的全部，周泽楷又何尝不是江波涛的唯一？在场的诸位没有人可以代替他的作用，除了他，还有谁能唤回江波涛的求生本能？绝对不可以在这个时刻倒下！
这么想着，轮回的枪王重整旗鼓，来到他深爱的人的面前，俯身凑近对方耳边：
“小江，醒醒——”
溺水的感觉。似淹没于深海之下，冰冷而窒息。
【这是……哪里……咳咳……好难过……谁来救救我……】
“小江！睁开眼睛，看看我！”
【谁……谁在说话……谁在……叫我……】
“还记得么，玩具枪！两支左轮！你最喜欢的玩具！”
【玩具枪……熟悉的声音……爸爸……是爸爸么……】
“皮皮！看到了么？望远镜，粉色贴纸！五岁那年，我们一起……”
【望远镜……粉色的……皮皮……小哥哥……你在哪里？小哥哥！！！】
天光乍破，一双手撕裂了黑暗，那么宽大，那么温暖。江波涛下意识地握住，任凭它们拉着自己，以力拔千钧之势破水而出。
啊，终于可以呼吸了，还是陆地上好。江波涛缓缓吐出一口气，笑容安详。
“复苏成功，生命体征恢复，干得漂亮！”
“送入ICU病房，密切观察病情。”
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他的身体渐渐腾空，从一个地方转移到另一个地方。除了那双手时刻与他紧握，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开。
“嘀——嘀——嘀——”心电监护仪发出平稳而规律的音效，无创呼吸机送出温和、恒定的气流，随着患者的每一次呼吸，在氧气面罩上弥散开丝丝缕缕的白雾。不知过了多久，插着输液管的手背动了动，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
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白窗帘，陌生的消毒水味。唯有那个人的体温，是那么的熟悉。
江波涛望着那个伏在身侧浅眠的男孩，抬起没有打吊针的那只手，温柔地揉了揉对方的头发。睡梦中的人很是警觉，肩膀微微震动了一下，周泽楷抬起被床单压出痕迹的俊脸，瞳孔猛然放大。
四目相对，画面定格，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下了脚步，天地间只剩下泪水滑落的声音。周泽楷红着眼睛靠过来，伸出颤巍巍的手轻抚江波涛的脸，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如同捧着一枚价值连城的易碎品，又好似害怕惊扰了梦中人。
“别哭啊，小周……”江波涛轻轻拭去周泽楷眼角的泪痕，“王子的眼泪不可以让别人看到哦。”
“为什么？”周泽楷泪眼朦胧地问。
“因为，小美人鱼会心疼。”江波涛的手指刮过周泽楷的鼻子，绽开一个春风般和煦的笑容。
“江才不会变成泡沫！”周泽楷发出一声不满的怒吼，气势汹汹地压了上去。
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被大力扯开，扣子崩落一地，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迎来了混合着泪水和口水的热吻，刚刚清醒的江副队转瞬又陷入混乱之中。这家伙，上辈子一定是属狗的，江波涛不禁恶劣地腹诽。
周泽楷才不管自己上辈子属啥。他只知道如果他真属狗的话，眼前这个成大字型躺在床上的家伙就是他最钟爱的肉骨头，还是怎么啃都不腻的那种。老天保佑，上帝垂怜，他的小江终于回来了。这次他将以生命起誓，从今往后一定牢牢抓紧指尖的幸福，今生今世都会抱紧怀里的人，再也不松开。
“话说……在亲热之前，是不是应该把这个摘掉呢？” 江波涛指了指脸上的氧气面罩，露出困扰的表情，“小周也不想隔着一层玻璃跟我接吻吧？”
当然不想，自己真是太大意了。周泽楷破涕为笑，按下了床边的呼叫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