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人未满》清薇

1、上

　　以硕说要和我分开的时候我正听着S H E的《恋人未满》。我听到他的话后立即瞪大了眼睛，伸出手摸着他的额头说你没发烧吧？！然后我就看到他把我的手从他的头上挪开，无奈而又认真地说，我说的是真的，我们分手吧。
　　我拔掉耳机转身就跑。我不要面对着陌生的以硕。他无奈的眼神让我觉得自己是有罪之人。他将我的手挪开的瞬间我感觉到是这双手，是这双曾经牵着我过马路，帮我买冰淇淋，给我写信的手断送了我们的爱。可是你说过你会一直留在我身边的不是吗？你说过以后你会娶我的不是吗？可是现在这一切又算什么呢？我们的爱又算什么呢？
　　小妍曾说我是一个喜欢逃避的人。现在我终于承认了这句话。她把我形容得那么透彻明晰。不留丝毫余地地戳穿我，让我意识到自己的懦弱。毫无疑问，我是失败者。从一开始遇见以硕时我就知道我是逃不掉了。他漂亮的笑容总能让我的心感到一股股莫名的温暖。他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疼惜的男子。可是现在我却不知道该将这分疼惜转移到谁的身上。难道真的要我将对他的这些年以来的感情全部付于春水和秋土，彻底活埋？以硕，你怎么忍心不要我，怎么忍心不要我……
　　可是，事实终究已成事实。在分手了挥别了哭过了疲倦了适应了没有他的日子后，我决定将他的一切从我的生活里彻底驱除。我扔掉了他送给我的游戏光盘，删除了他的手机、电话号码，把他送给我的礼物一股脑儿装进一只破盒子盖上盒盖，用胶带粘好。但是我还是把他曾写给我的信带在身边。我想我不要太过强迫自己遗忘，那样会很痛苦，很痛苦。
　　可是我却还是没找到以硕送给我的白玉戒指，虽然我已经翻遍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
　　记得他是在一个很黑很黑的夜里把那只戒指交给我的。那个时候我们总是一连很多天不能见面。我们的父母和老师都知道我们的事，而且那个时候我们正面临着人生的一次重大转折——高考。所以我们只能在想念中为了彼此艰难度日。在我一连消失几天后他疯狂地寻找我的踪影。在那个温暖的晚上他终于在□□看到了我。记得那天时间已经将近十点。他唐突地问我能不能出来。我犹豫了一下，对着充满了不安和诱惑的黑夜说我能。那么十分钟以后，他说，十分钟以后我们在SOGO门口见吧（SOGO是北京很有名的商场。）。
　　我迅速地披上外套冲出家门。我对妈妈说我要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她用狐疑的眼光看着我说这么晚了不要出去了。我说不行！我得去！我一定得去！然后我就逃似地飞往我的以硕等待我的地方。
　　其实我是极端恐惧黑暗的。因为我曾在偏僻胡同的拐角处和工交车上碰见过流氓。而在我的印象中流氓是最常在黑暗里不声不响地突然出现的，所以我对黑夜有着比对流氓更加深沉的恐惧。可是为了见我的以硕我还是出来了不是吗？这力量足以把一千万个流氓和一万万个黑夜打垮击碎，让他们落荒而逃魂飞魄散不是吗？！
　　我冲到了我们约好见面的地方。我到的时候以硕刚好也到了。我看到他对我温暖地笑，眼神明朗而清澈。他说，你来啦！语气中满含着兴奋与疼惜。我说是啊，我来了！于是我们就来到了SOGO南面空旷的马路边。接下来他便把一枚戒指放到我手里。我惊讶地看着那个在其他女孩子眼里也许并不打眼的首饰爱不释手。他说你还不谢谢我。我害羞地低下头，小声说谢谢。于是他就又笑了起来，帅气的脸上淌满了稚气像是天真的孩子。直至今天我依然记得并且爱极了他那纯净的笑容。那个时候我狠不得在他脸上好好捏几下亲几下，过过欺负他的瘾。
　　可是几天之后那枚戒指却悄然失踪了。我疯狂地找寻它的身影。我说你出来呀出来呀，你跑丢了以硕一定会很生气很生气的。可是就算我疯狂地寻找沮丧地喊叫也都只是徒劳。它仍然不愿意仁慈一点给我一个微笑。
　　有些东西就是这样。当你急于找到它时，它躲避你，隐藏自己。当你疯狂懊恼平息直到就快要把它遗忘了的时候，它偏偏又出现在你的面前向你热情地招摇、献媚地舞蹈恐怕你看不到。
　　于是我放弃了寻找。只是心里一直深刻清楚地记得以硕曾送给我一枚几近透明的白玉戒指。
　　可是也许正是这枚戒指的丢失预示了我和以硕的骤然分离。
　　以硕离开的时候对我说林止水，我们还可以是朋友的是不是？他叫我林止水而不是止水。我说，我想已经没那个必要了。我们谁也不是谁的谁了。可是他依然坚持着说他会一直等待我答应做他好朋友的那天。我苦笑沉默。我是多么想告诉他除了做他的女朋友，什么好朋友妹妹红颜知己我都不想做。我已不能停止自己对这个男生的爱，我亦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投入别的女生的怀抱熟视无睹。我做不到的，我做不到。
　　但是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难道我不想让结局尽量向好的方面发展吗？即使你不爱我，我也可以一直守护在你身边，不是吗？就算只是每天看着你的微笑我也会感到满足啊！可是难道你不比我更了解你自己吗？依着你冷漠的性格你会对一个你已不爱的女生多说任何话吗？
　　也许对于别的男生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可是在你，你一定做不到的，一定做不到。所以在我们分手之后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我离开。让我向难以割舍的昨天挥别，让你向充满幻想的明天露出孩子般纯粹的笑容。我知道这个宽容的世界会接纳你爱护你，你是孩子。可是这个世界却也只善于接纳爱护孩子般单纯的人，可我不是。
　　所以我像是变了一个人。我把头发留得比以前更长，然后用乳白色绣有花纹的头绳把长发高高束起。我的头发很直很直，像是一柄黑金制成的长剑，可以随时抵达别人的心脏。我也不再像以前一样开朗。大多数时间里我都只是沉默着不做任何事，也很少与人交谈。
　　小妍说止水你变了，变得冷酷黯然让人琢磨不透了。我笑笑说小妍你错了。改变的不是我，而是这个世界。我的成绩也不再好，它像和我过不去似的，做云霄飞车一般直线俯冲。我开始觉得爱情是不存在的。这世间有个词叫神话，想知道什么是神话么？神话就是一个男生向你表达爱意。这世间还有个词叫传说。想知道什么叫传说么？传说就是一个男生对你许下承诺。这世间的女生都有梦境，而我的梦境，就是我和我爱的人在一起。他曾告诉我他会照顾我一辈子。然而没过多久梦醒了，他摧毁了他的诺言，让它名目全非，也让我看清这一切背后的真相，从此不再相信爱情。
　　也许是忧郁过度。我时常会在午夜沉寂时无故惊醒。此时这个世界几乎是全部浸在深沉的睡眠中的，它的呼吸均匀流畅，像是新生的婴儿一般无忧无虑。我也开始头疼。巨大的疼痛时常像潮汐一样涌过来，涌进我的身体流淌我的血液碾碎我的骨骼。
　　妈妈带我到医院检查。医生说我的头疼病很可能是遗传的，因为我妈妈也有这病。而失眠是由头疼引起的。我就笑了，我想原来我的基因并不像表面上看来的那样良好。它有很多致命的瑕疵。而这些瑕疵也足以让人在看到真面目后目瞪口呆心惊胆战。
　　可是那天回家后我却没有失眠。我睡得出奇地沉稳。
　　我说我累了，累了。我要休息了，不要再伤心了。
　　然后不知道在哪一天我第一次给嘉奇发了短信。我和他进展得非常顺利。他有着以硕一样高大的身型和沉默的外表。可是他的笑却从不像以硕一样纯挚而孩子气。他的笑容狡猾调皮，带有一丝幽暗。可是他还是很像我心中的以硕不是吗？我还是可以借他来忘记以硕不是吗？
　　告诉纪林我和嘉奇在一起时，纪林晦气地说，呵，你们长不了。我生气了，给了她重重地几乎能让她内出血的一拳。
　　虽然已经和嘉奇走到一起，我却从不曾像在别人面前夸赞以硕一样地夸赞他。我不爱他，我知道的，一点也不爱。而且在我眼中他也是完全不能和我的以硕相提并论的。他们相差得太远太远了，远得即使是嘉奇坐上神州六号也不可能在几光年之内追上以硕那样远。纪林说你这叫爱屋及乌。我说是啊是啊，我就是爱他啊，怎么办呢。说这些话时我的语气中充满了骄傲。
　　可是我知道嘉奇是真的爱我的，起码刚开始时是这样。我并没有感到愧疚。因为我虽不能像爱以硕一样爱嘉奇，但是我也的确没有完全把他当做以硕。只是在我们独处时我的眼前看到的总会是以硕而非嘉奇。
　　可是，不幸的是我们竟然被纪林说中了。不到一个月，嘉奇提出了分手。而我不但没有气急败坏反而十分冷静平和地告诉他，嘉奇其实我并没有爱过你，一点也没有。和你在一起不过是因为你和我爱的人有几分相似。
　　可是那晚我还是哭了。难道你今生注定孤独吗？我问自己。滴答滴，我听见我的心在滴血。血液和泪水汇聚在我心里，把我心里的伤疤呕烂了。但是既然有人在生命里经过，那么留下痕迹，是必然。
　　第二天我看到嘉奇的时候，他眼睛直直地盯着我，很久也没有移开。在过马路时一辆车迎面冲他开过来，可他却迟迟没有发现死神的逼近。幸好后来那辆车只是与他擦身而过，否则就不知道又有多少女生要为这个男生伤心哭泣了。
　　一个星期后嘉奇又交了新的女朋友。我也没有再和他说过任何一句话。因为我想他不配和我说话。纪林说，你知道吗止水，其实我觉得嘉奇挺惨的。我低着头轻轻地一字一顿地清楚明晰地告诉她，他——活——该！然后我又说，纪林，你知道嘉奇为什么和我分手吗？她摇摇头。我接着说我想这大概是因为他之前就看上了别的女生。他也本来就该是一个喜新厌旧的男生，只是一开始我们都没有发觉罢了。而你又为什么要替他喊冤？你就那么肯定他没爱过你？她反问道。恩……也许。也许以前是。不过现在没有了。纪林看着我失落的眼睛说，你知道吗止水，我曾许多次看见嘉奇在离你不远的地方呆呆地看着你，眼神迷乱而忧伤。其实有些事情并不像我们表面上看到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