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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失金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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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雅阁里。
“绿茗该死!”
绿茗“扑通”一声跪下,脸色灰白。
李玥吟向来平静内敛的面容隐现怒色和恼意。他向着窗外好像在看风景,可是右手握拳放在窗台上,指关节绷成了白色。
路悠站在书桌前,一脸肃然。
殷碧涵则站在李玥吟的椅子后面。她脸上平静如水,是唯一不被书阁里发生的事影响的人。
造成沁雅阁如此情况的祸首,是那个被逐出皇子府的人,涂正。
当日借着一个赌钱的名头把涂正赶出府之后,绿茗便将涂正关在自己家里。他生性好强,绝不肯被人知道落了笑柄,所以将事情瞒了下来。之后,他一边顾着本分服侍李玥吟,一边又要偷偷摸摸不为人所知地寻回盗卖的东西,不免就顾此失彼两头都没落着。
绿茗对涂正虽是恼,但是到底耐不住亲姐姐的苦苦哀求,时间一长便松了口让她出了家门。这涂正犯事的缘由虽然被捂得死紧,但是素日与她来往的人也都能猜个大概。冷嘲热讽之下,涂正不仅重又回了赌坊,甚至还做起了偷鸡摸狗的事情。
合该她背运,才第一回把风整个团伙便被人兜着一起捉进了衙门。搜她身的时候,一枝金簪从她怀里落了出来。在别人眼里或许就这么过去了,偏那个衙役有几分眼力,竟然看出金簪乃是御赐之物。
于是慌慌张张地就地禀告了上去,谁都知道偷支金簪不过打打板子吃吃牢饭,而偷御赐金簪却是要掉脑袋的。
待一层又一层推告上去,最后上门来问的却是刑部司门的员外郎。司门管的是失物,表面上看来可以说是给足了李玥吟面子,很有些不会擅自闹大的意味在里面,但是深想开去,这件事只怕在刑部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了。
自从路悠将事情回报完之后,沁雅阁里就彻底安静了下来。酷热才散,天高气爽,该是极舒爽清闲的午后,房间里却飘着一股让人透不过气来的沉闷。
路悠看了看跪在地上脸色灰败的绿茗,站在角落里似乎根本没听见发生什么事的殷碧涵,只能叹了口气。她用了最恭敬和公正的口吻说:“殿下,此事如何处置为宜?”这个时候即使再怎么不情愿,只有也只能是她开口。
“司门那里,怎么回的话?”李玥吟终于开了口,声调还算是平稳。
“员外郎大人那里,悠说殿下不在府中,待殿下回来之后会将事情禀明,先请她回去了。”
路悠待人处事向来稳妥,此番拖延时间的说辞也甚是圆滑。李玥吟虽然并未外出,但是路悠心里到底觉得这个主子年纪还轻,生怕当面说出来一时控制不住表情便坏了,于是做主将人先请了回去。
“嗯。”李玥吟未对她越俎代庖的行为有什么不满,只是简单地应了声。
路悠见李玥吟没有不满的神色,心里先安了一半下来。她想了想,又说:“如今这事,悠以为不可认下来,总要想个什么法子掩盖过去才好。”
李玥吟皱起了眉却没有说话。
绿茗本来想开口,但是看到李玥吟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眼里一黯头又低了下去。
“如果寻个工匠仿一支出来,需要多少时间?”半晌,他终于开了口。
殷碧涵有些意外地抬眼看了看李玥吟,虽然她只能看得见他的背影。
李玥吟在她眼里,是一位出身高贵的皇子。他严于律己到了几乎苛刻的地步,治理皇子府也是按着既定的规矩一丝不苟,所以她一直以为他是个不屑于任何手段的人。
“殿下,您……”路悠前面说得隐讳,其实也是这个意思。她不敢直说,却没想到李玥吟竟然自己说了出来。
连绿茗也是喜出望外,猛地抬头看着李玥吟。
“并不是为了涂正。”李玥吟似乎明白眼前两人的想法,说,“当初我并不知道涂正偷的御赐之物,放她走是我的失察。若只她一人被捉便是罪有应得,但是与她一起被捉的窃贼却罪不至死。”
所以言下之意便是,李玥吟为了承担自己的过失,想要把这件事掩盖过去了?
殷碧涵眨了眨眼,相当地意外。
有担当是好事,只是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如朗朗晴空一般的皇子竟然会想用如此见不得光的手段。
有趣。
殷碧涵淡淡地勾起了唇角。
路悠毕竟经历得多,很快地就从惊讶的表情里挣脱了出来,她仔细想了想说:“悠倒是知道一家铺子手艺不错,但是那发簪我并没有看仔细。”
李玥吟看了眼路悠,没有说话。
这不能怪她。
路悠是总管,不是库房,那簪子最多也就看过一两眼,哪里能记得清楚是什么样子。如果仿冒起来,又不能只凭记忆粗略做个大概。宫中御赐的东西都是造了册的,对比图样起来比赃物更不像,这谎如何圆得过去?
李玥吟看了眼绿茗,然后眼光又掠开。
如果是普通的皇子,发簪的样子只要问贴身的小厮便知道。但是李玥吟素来讨厌那些脂粉钗钿之类的东西,连御赐的也是看都不看一眼就锁进库房里,否则也不会轻易被涂正偷了出去。
跪在地上的绿茗眼见着有了希望,听到后面心不由又往下沉。他低头的时候不经意眼角余光扫过殷碧涵,突然眼睛一亮。
殷碧涵与绿茗面对面,见他的表情便知道他在想什么。她转了转眼珠子,突然开口道:“金簪的样子,碧涵记得。”
瞬间,房间内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
殷碧涵向前走了几步,转身停在路悠身侧,躬身道:“碧涵可以把图样画出来。”
路悠似乎并不相信,她的眼神满是疑虑,问:“能几分像?”她印象中那是支凤凰金簪,尾羽不仅散开,上面还嵌着不同颜色的宝石。
“如果工匠的手艺够好,能有八九分像。”殷碧涵闭上眼睛想了想,自信地答。然后,她立刻在周围三人的眼里看见了不信。她说:“其实以碧涵看来,并不需要十分相象。”
“为什么?”路悠问。
“就算是同一个工匠,只怕也难做得一模一样,何况又赶时间。”殷碧涵见李玥吟没有说话,就继续说道:“不如就假说殿下不留心跌了这金簪,又怕陛下责怪,所以拿到相熟的铺子里修补。如此一来,拿出来的即使是碎成几块的也无妨。”
“对啊。”路悠眼里一亮,抚掌道,“如此反而倒好,甚至还可以拖个两日,不用即时回话。”
“另外,碧涵还有一事。”殷碧涵说。
眼见着解决有望,路悠说话的口吻明快了起来,“还有什么?”
“请总管寻一个合适的匠人,让她上堂作证,就说涂正曾拿了图样来让她仿做金簪。”
殷碧涵此话一出,李玥吟突然看了她一眼。
路悠眼里一亮,一副我怎么没想到的眼神,正想要开口说话,却听李玥吟突然说道:“这件事就交给路总管和殷管事两位。务必小心不留痕迹。”
路悠敛容,与殷碧涵齐声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