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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凶手 ...

  •   简·怀特,女,未婚,信奉天主教,出生于1974年,W市人,1995年毕业于安吉加哥大学心理学专业……

      薄薄的纸页上,一个人的一生竟然只是那么几行字。家庭、父母呢?罗伯斯特顺着继续往下看——孤儿。他顿时感到脑中一片灰白,线索又断了吗?

      罗伯斯特转过转椅,十指插入头发之中,盯着钉满凶案现场以及受害人照片的写字板,拼命地想从上面再看出些什么来。

      “叮铃铃……”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罗伯斯特腾地跳了起来。这几乎成职业病了,电话铃一响,整个人都会紧张起来,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喂,刑侦科,罗伯斯特。”罗伯斯特不等电话响第二声,就接了起来。虽然不是好事,但一定是不能耽搁的事。

      “罗杰,你真的在办公室?!”话筒那边传来惊诧的声音,“你在搞什么名堂!快过来,这里抓到一名可疑男子,从他身上搜出贾斯汀·汉密尔顿失窃的东西来,我们怀疑他与你手上的连环杀人案有重大关连……”贾斯汀·汉密尔顿,第一个被害的心理医生,也是这宗连环谋杀案中惟一的男性被害人。

      罗伯斯特感到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部,巨大的喜悦包围了他,他不等及对方再说什么,抢问道:“嫌疑犯现在在哪?”

      “林加十字路214号!你知道我们缉毒科这段时间正在……”罗伯斯特挂上电话,迫不急待地朝停车场跑去。林加十字路他知道,那里是有名的红灯区。罪犯洗劫了心理诊所,有了钱自然会想去销金窟享受一番,缉毒科最近接到线报,一直在红灯区蹲守,撞到他们手里,也很自然。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等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被自己忽略了。罗伯斯特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思考。他的大脑皮层由于异常兴奋,正在飞速地运转着。罪犯洗劫了贾斯汀的心理诊所,却没有拿走其余三家诊所的任何东西!

      天呐!这么明显的线索,自己竟然无视了这么久!刑侦第一大忌就是,勿要先入为主。做探员这么久了,居然犯了这第一大忌,说到底,是自己太自以为是了。如果不是在开车,罗伯斯特简直想用头去撞方向盘。

      还有,一定还有什么被忽略了。思路一旦被打开,千万种猜测纷至沓来。罗伯斯特再一次梳理案件细节。

      死因也不同。贾斯汀与凶手搏斗过,被杀死后肢解泡在浴缸里,犯罪现场凌乱不堪。格蕾丝、卓拉、安娜、简也都是在诊所里遇害,现场却很干净——头部被敲破,尸体被发现的门夹缝不过是移尸现场,真正的杀人现场还是在屋内,只是都被凶手清理过了。

      动机不同,作案手法不同,惟一相同的只有他们的职业——心理医生。难道,这些案件并不是同一个凶手作的?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错得离谱?他和她们的死毫无关系?那后面这几起凶杀案的作案动机又是什么?毫无疑问,凶手盯住了他,不断的杀人就是在嘲笑他,嘲笑他的无能,但这样做的动机又是什么?……不,不对,这里面一定有关系,那会是什么关系呢?

      “叽——!”罗伯斯特一脚急刹车,车头与一位正在过马路的老太婆相差不足十公分,长长的黑色轮胎刹车痕拖在车后。他的冷汗汩汩直冒,也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的推想,还是因为这场差点造成的车祸。

      镇静,镇静一点。罗伯斯特在心里默念。到红灯区,见到嫌疑犯,好好地讯问他,一定会有结果的。现在的任务就是,安全地到达那里,其他的暂时不要多想了。

      该死的堵车,让罗伯斯特不得不开启警灯,又花了半个多小时才赶到林加十字路214号。一个染着红发、满脸紫青的男子抱头缩在墙角,曾做过自己搭档,现在调到缉毒科的贝克正在一旁监守着他。刚才就是贝克给他打的电话,看来缉毒科的讯问早已完结了,贝克一直在这里等他。

      “谢谢!”罗伯斯特简单地表达了自己的谢意,贝克看到他难看的表情,不再说什么,拍了拍他的肩,默默地离开,留下他单独做讯问笔录。

      面对这个染着红发的嫌疑犯,罗伯斯特感到自己比当年警校毕业考试时还要紧张,他咽了一口口水,稍稍滋润了一下干燥生疼的喉咙,沉默了好一阵,他才嘶哑着声音问道:“你认识贾斯汀·汉密尔顿吗?上个月17号,你在哪里,做了什么?”他一边问,一边将贾斯汀泡在浴缸里支离破碎的照片递了过去。

      “是的,警官,我认识他。他……上个月,我不记得是哪天了,我去找过他。我曾借给他一大笔钱,他用那笔钱开了自己的诊所,却一直没有还我的钱,我去找过他很多次,他总是找各种借口敷衍我,不肯还钱。那天我喝了酒,趁着酒性,我和他争执并打斗起来……该死的,如果,如果他放手,把钱还给我,我又怎么会失手掐死他呢。我扭住他,他还把钞票往嘴里塞,宁愿吞进肚里,也不给我拿走一分钱。我掐住他的喉咙,让他把钱吐出来,结果……这个守财奴,吞我钱,我就是剖了他也不能让他称心如意……”红发男子像竹筒倒蚕豆一样,吡哩啪啦说了起来,“嘿,我在他的胃里、食管里找到了他吞下去的钱,但觉得仍不解气,所以就把他的手、脚都切了下来……他不是爱干净吗?每次见了我就像见到臭虫一样,我就让他死也死得干净些,放上洗澡水,让他好好洗个澡……嘿嘿嘿嘿……”

      “行了,我知道了。那么——”罗伯斯特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他最想知道的,他究竟是不是后面几桩杀人案的凶手,虽然现在看起来这份可能性更加渺小了。他决定来点直接的,是还是不是,一句话。

      “简·怀特、卓拉·桑吉、格蕾丝·霍顿、安娜·凯提,她们都是你杀的吗?”罗伯斯特顿了一顿,深呼吸,一口气将四人的名字报了出来,但由于太紧张,将先后顺序颠倒了。

      “不!我根本不知道她们!我拿了钱,一直躲在郊区一家汽车旅馆,哪都没去!我发誓,我没有伤害过贾斯汀以外的任何人!爱舍旅馆的酒保可以为我作证!马尼拉,他是我的朋友,就是他把我藏在那里的食物贮藏间的!”红发男子歇斯底里的嚷嚷起来。

      贝克听到吵嚷声,大力地推开门,准备再给这个“不老实”的混混一顿好打,却看见了一脸苍白的罗伯斯特,魂不守舍地站在那里。十年搭档,他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失落过。“阳光罗杰”被乌云笼罩住了。

      “嗨,罗杰,你没事吧?”贝克轻轻地拍了拍罗伯斯特的背。罗伯斯特一震,慌忙答道:“我,我问完了。这个人的供词里提到他杀了贾斯汀·汉密尔顿,你帮我把他带回警局吧,我,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说完,罗伯斯特迅速迅速离开了这里。他一直以来的推断被推翻了,太难堪了,竟然犯下这种错误。线索,现在最有力的线索就是,简·怀特死之前被□□过,很有可能就是凶手所为。□□,残留的□□,希望法医汤姆已经将它化验分析出来了。救命的稻草,他必须马上抓住它,不然他就要窒息了。

      “喂,汤姆?……那份关于简·怀特的验尸报告出来了吗?”罗伯斯特一边发动汽车,一边给汤姆打电话。可是电话那头,汤姆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呃……是的,出来了……”
      “快,快告诉我结果。知道□□是谁留下的吗?也许这个人就是凶手!”罗伯斯特急得大声嚷了起来。
      “罗杰,那个……□□没有遭到破坏,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好消息……我对比了DNA库,这□□的DNA……与你吻合。死者死亡时间大概在凌晨3点到4点之间……”吞吞吐吐半天,罗伯斯特得到了这个震惊的结果,他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是,是我干的吗?我昨晚……不行,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罗伯斯特拼命地用头撞着方向盘,什么可能性都想过了,就是没想到是自己。他是凶手?开什么玩笑!

      可是——如果真的是他……不会的,杀人要有动机,这么大的事,他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上床,倒是有可能的,他昨晚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会不会连杀人这件事也忘记了呢?可是又明明记得离开时亲手拉上了门锁,放心地离开……等一下,锁门时,门缝里有尸体吗?该死,不记得了……

      “喂,罗杰,你现在过来吗?”汤姆的担心声音又从手机里传了出来,电话还没挂。

      “不,不了,我太累了,我想回家休息一下。那份报告先放一放,好吗?”罗伯斯特得到了汤姆肯定的回答,挂断了电话,他太需要睡一觉了。扣压报告不是小事,但他相信汤姆,既然他答应了,那他暂时可以不用为报告上交,他将面临更大的尴尬这种事而烦恼。

      回到家中,罗伯斯特将自己丢到床上,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休息。可是,心里依然像靠翻江倒海一样,无法平静。再回想种种线索,竟然每一项都直指自己。

      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果然另有其人,这是毋庸置疑的了。巧合的是,每一个被害的心理女医生都是在自己与她们接触后才引来杀身之祸的,或者换一个说法,自己竟然是她们每一个人死之前接触到的最后一人,自己熟知法医检验的程序以及手段技术,要令现场“干净无比”,也不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杀了人,做为负责此案的警探,也最容易撇除嫌疑,可以完美地掩护自己……

      他突然发现,此时的自己就像中国古代一个故事里那个“偷斧子的人”,越看越像,之前没有怀疑过自己,现在想一想,自己原来如此可疑。可是,动机呢,如果真的是自己杀了她们,那么杀人动机是什么?

      答案是,没有动机!除了□□,也没有再能证明他杀人的证据。和简上过床而已,也不能证明就是他杀了她。

      罗伯斯特又舒了一口气,恍乎之间,他似乎回到了幼年时——

      一个看似陌生却又让很倍感熟悉的农场,一望无际的绿草场,就像绣着点点五色小花的绿地毯一样,豆丁大的他开心地在上面奔跑着,欢呼着,一个穿着白裙的女人在后面亲切地呼唤着他,罗杰,小心。他回应道,妈妈,这真美。

      妈妈?他从有记忆起就一直待在孤儿院,原来他有妈妈的,他拼命地想看清“妈妈”的样貌,却只是模糊一片,一个白色的影子跟在他的后面晃啊晃……

      场景转换,一个大餐桌面前,豆丁大的他坐在加高的椅子上才勉强够到桌面,桌上有香喷喷的薯烩羊肉,糖酱煎饼,苹果沙拉,甜面包圈,奶油浓汤……“妈妈”还在烤箱旁,从里面取出刚烤好的曲奇饼,香甜的味道充满了整个厨房。

      砰!大门被砸开的声音,踉跄的沉重脚步声夹着高跟鞋的声音走进家来,豆丁大的他露出惊恐的表情,“妈妈”过来将他揽入怀中。

      一个男人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挤进厨房来,男人的脸也看不清楚,只有一双充满红色血丝的眼睛瞪着幼小的他。不断的凑近,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他让他叫“爸爸”,“妈妈”拼命地护住他,并大声地喝斥这个想要掐住他的男人。

      “滚开!”醉熏熏的男人发怒了,一把扯过“妈妈”,将她重重推倒在地,倒地时,她的头撞到了厨柜边,一道鲜血从她的发际间流了出来。

      浓妆女人在一旁吃吃地笑。她走过去,抓着“妈妈”的金发,将她拖向厨房通往后院的门边,打开门,将她的头放在那里,抓住门把手,用力地关上,一下,一下,又一下……

      “不——!”罗伯斯特大叫着从梦中醒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门,夹碎头骨的闷响声,还在耳边回响。他想起来了,那个可怕的夜晚。

      从那晚后,他忘记了“家”,忘记了“妈妈”,忘记了“爸爸”,忘记了可怕的关门声。他被送进了孤儿院,是个自闭的小孩儿……

      格蕾丝的话又在罗伯斯特的脑中回响起来——凡是心理畸变的人,都是受幼年时的一些负面事件影响,遇到相似的人或事时,就会激发出他们内心的一系列心理暗示,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

      门,所有的一切都联系起来了。格蕾丝、卓拉、安娜都担心过他的心理健康问题,她们觉得他太累了,在紧张的工作之余,她们可以为他免费做一些心理诊疗——催眠术,只是想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可是却无意中调出了这段他尘封多年的幼年记忆……

      毫无疑问了,杀手就是他,罗伯斯特痛哭不已,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已经忘记了的事,非要让他想起来呢?做警探这么多年,自己的这双手将多少不法分子、亡命之徒送进过监狱,送上电椅,今天居然会发生这样戏剧性的角色转换——自己将自己缉拿归案。

      这是自己这一生最后破的一桩案件了吧,有始得有终。罗伯斯特找来纸和笔,写下结案报告,分别在执行警员和嫌疑人处填上自己的名字……打了几个电话……做完这一切,他举起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头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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