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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第八十五章【捉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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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认为太子并非真的要静下来。”娄穆清蹙眉,“你可知他让我给你带了什么话?”
“他还真让你传了话?”淳于承有些诧异,“我还以为是你为了见我随意扯的理由。”
娄穆清无奈,“庆兴殿人多嘴杂,这种谎话一个不小心不就露馅儿了吗?”
“所以我之前听到通传还在想你这么大胆,定然是想我极了。”淳于承失落道,“唉,真是空欢喜一场。”
娄穆清很清楚淳于承只是装个样子逗弄她而已,但却忍不住想说两句好话哄他,“有正事儿是真的,想你,也是真的。”
淳于承的眼眸一下就亮了,他扬起下巴,故意摆出一副王爷样子,说:“那本王便看在你的份上,姑且听听太子有什么话吧。”
“哈哈……”娄穆清侧过头笑了,眼睛弯成了好看的弧度,上扬的嘴角也恰到好处,一个清冷的人一瞬间便有了温度。
淳于承静静地看着她笑了好一会儿,待娄穆清笑够了正了神色时,才问:“他说了什么?”
“太子告诉我长公主现已抵达京城内,随时可以进宫,但他却让我务必使你相信长公主要明日一早才会动身回来。”
淳于承的神色严肃了起来,阿绥是所有皇子皇女中最受父皇宠爱的一个,她的话父皇向来会听上几句,若她硬要出面保蒋齐琛……
娄穆清想到童元这几日对自己的跟踪,又说道,“我不能确定太子这话是真是假,我总觉得他是在试探我,毕竟蒋齐琛弑母一事非但没有被压住反而传得沸沸扬扬,这几日又有人一直跟在我后头。”
“有人跟踪你?”淳于承警觉道,“可知道是谁?”
“童元。”娄穆清道,“就是那个被你打了的內侍。”
“他那伤怎么着也要躺上十天半个月吧……”童元常在淳于佑身边跟着,又被淳于承收拾了一遭,他映象很深。
那內侍就是个空架子,居然挺能抗。
“确定吗?”
淳于承此刻的不可置信与娄穆清如出一辙,她本来也不相信,但童元就活生生站在她面前了,还留下了那样明显的把柄。
“八九不离十了。”她道。
“那便直接斩草除根。”淳于承眼中的杀意一闪而过,“一个奴才,随便找个理由也就打发了。”
“你放心,交给我。”他抓着娄穆清的手稍稍紧了紧,一双冷眸饱含温柔。
“可没了一个童元,还会有张元、李元。”
“太子身边的人我查过,短时间内他是找不出张元、李元的,等他挑到合适的人了,一切都迟了。”
“早知道之前动手就直接一点了。”说到这,淳于承似乎有些遗憾。
“就算要动手也得干净些,没必要做得那么明目张胆。”饶是娄穆清知道淳于承这话不过是说说而已,却还是忍不住提醒道。
“知道。”淳于承乖巧的应下了。
“长公主那事儿你准备如何应对?太子专程让我告诉你定然是要算计你什么。”娄穆清顿了下,无谓地笑道,“当然,也要算计我。”
淳于承和淳于佑争锋数年,对彼此的性子都了解极了,都很会算计和猜测对方的心思。若自己一旦知晓淳于绥明日返回定会亲自去“接”人,他去了,淳于绥便可以毫无阻碍地进入庆心殿,他没去,娄穆清便会被太子排出亲信圈。
“永平就是面圣了,最多也不过是留下蒋齐琛一条命罢了。”淳于承道,“既然太子诚心诚意地‘邀请’了,我白跑一趟也没什么。”
“三司的耳朵灵着呢,坊间的话今夜关殿之前定能被他们听个全,再加上定国军和我的人最迟午后便进宫面圣,东宫还能翻起什么风浪?”
淳于承的眉眼舒展着,硬朗的五官中皆透着势在必得,他的嘴角噙着一丝极淡的嗤笑,整个人都张扬极了,满是桀骜不驯。
娄穆清眼前的青年好似镀了一层光,一丝不苟的盘发将他的整张脸突出的极其明显,强大的气场犹如烈火燎原一般扑面而来,她不由得有些恍惚。
尽管淳于承在娄穆清面前会尽力弱化自己身上那压人的气势,但常年磨砺沉淀下来的痕迹总会在无意间透露出来,猝不及防又令人震服。
“怎么了?”见娄穆清如木雕静立着,淳于承便以为她有其他的主意,“你认为去了不妥?”
“但不去的话,就算有诸多理由,太子也必然对你起疑更重。”
竹林随风抖动着,紧挨着的竹叶相互碰撞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同淳于承的话音交叠在一起,丝丝缕缕地传进娄穆清的耳里。
她回了神,摇头,道,“只是近来早起晚睡,精力有些不足,偶尔总不免出神。”
娄穆清没有言明自己方才是被淳于承猛然散发出的傲气惊艳到了,前一世她就是被蒋齐琛身上的这股气质套得牢牢的,而淳于承则有过之而无不及。
瑞王殿下真是哪里都让她满意。
“等蒋齐琛的事尘埃落定,我就把你接出来。”淳于承身上的气势又渐渐敛去了,一对上娄穆清说着关于她的事,他总能柔和下来。
“嗯?”
淳于承抽出只手轻轻捏了下娄穆清的鼻子,“有的人可答应了要等着我来提亲的,可不能装作忘了反悔。”
娄穆清压根儿没想起这茬,听他这么一说猛然就记起了除夕夜那个吻,心头顿时一抖。
“咳咳……没……没说要反悔。”她竭力正了心神,但一句话依旧说得磕磕绊绊。
淳于承满意了,“这就好。”
他们二人独处已经有些时候了,虽然淳于承再怎么不愿意也得和娄穆清走出去了。在快看到前院那个圆月形的拱门时,淳于承又忍不住念叨叮嘱了几句,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杀神王爷活脱脱成了个操心的老头儿。
娄穆清笑他,“你这幅模样若是被旁人看见了,眼珠子都得掉出来。”
淳于承悄悄勾她的小指,“我只会给你看。”
娄穆清任他将彼此的小指相缠,两两相望间,情意万千。
守在庆兴殿外的宫人远远瞧见娄穆清与淳于承从前院出来后,一人立即转向殿内通传,一人则急匆匆地朝他们奔了过去。
从前院出来后不回庆兴殿便能直接从庆兴宫的正门离开,娄穆清正事已了便直接转了方向离开,连看也未朝大殿的方向看一眼。
追在后头的小太监怕人跑了,不得不提了声喊道,“娄掌事留步!”
宫内本就寂静,他这一声高喊效果极其显著。娄穆清几乎是立刻便停了脚步回头,而淳于承阴鹜的目光也分毫不差地落在了他身上。
未等淳于承开口,小太监二话不说便先跪下了,“给瑞王殿下,娄掌事请安。”
他的头深埋着,并没有注意到瑞王的目光已从他的身上移到了殿门处的红色身影上。
娄穆清也瞧见了宗秉文,便瞬间明白了这小太监这般着急的缘由。
天天在太子、王爷和重臣间夹着转,宫人们也是不易。
小太监没得到回应,便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启禀殿下,宗大人……”
“退下。”
淳于承不耐地打断了他,小太监却如蒙大赦,立即起身站到了娄穆清身后。
“宗大人,这梅花……”王贵站在宗秉文身旁,一手拿着拂尘,一手抓着把梅花,言语间不停打量着宗秉文的脸色。
淳于承和娄穆清出去不久,宗秉文便抱着束梅花过来了,点名道姓要找娄穆清。王贵哪敢去瑞王面前要人啊?好在宗秉文没逼着他去找,而是自顾自的坐着等。
期间宗秉文还不时和王贵说起圣上的病情,脸上的笑意一如既往,但随手丢下的花和热气散尽都没喝上一口的茶还是显露出了大巫祝的不悦。
花没说是给庆兴殿的,放眼望去便只能是给有一个人的了,但现下的情形给还是不给都很难。王贵看着都在同一时间对着同一个人开窍的两株铁树发出了沉重的叹息……
宗秉文脸上的笑容仿若凝固了般一成不变,原本就是他怂恿娄穆清接近淳于承的,但现在看着他们二人一同站着,他却很是焦躁。
“拿来。”他抬起手,王贵立刻将用锦带扎成一束的梅花递给了他。
那是一条藏蓝色绣银线的带子,上好的银线沿着边角勾勒出寓意祥瑞的云纹,里侧更是绣了一段小字诵经。
这条带子王贵见过,是宗秉文最喜爱的一套祭服的配套发带。
祭服极其神圣和贵重,件件由礼部登记上册。尚衣局缝制好交由镜音司后便只能由大巫祝和他最贴身的几个巫祝触碰,且上身之前必须经过镜音司德高望重的老巫祝进行长达半月的引祥祛凶仪式,意义非凡。
祭服自成一套,所有的配饰都仅有一个,一旦缺失此套祭服便不可增补再用,否则实为不祥。
一套祭服的所有配饰中发带最为贵重,凡是使用过的祭服发带,便如头发一般已是大巫祝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王贵怎么也没有想到,这般贵重的东西竟会被宗秉文拿来扎了花,接着还要送人……
还真是不同凡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