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心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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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暗室，方子书仍不敢掉以轻心，阵法被破竟然没有人来制止拦截他们，这也太奇怪了。
“兄长，等等！”方子书回头，温逐寒从后面追上来，“杨流说先别离开赌坊，外面好像发生了什么，他先去看看了。”
方子书点头，下意识顺手帮他理了理额前的碎发。两个人同时愣住，温逐寒从小到大方子书没少替他整理衣服头发，这种行为他做起来无比得心应手。最后还是方子书先反应过来，收回了手，不自然地移开眼。温逐寒想这是个缓和气氛的机会，兄长是在乎自己的，生气自然是理所应当。
“兄长……”温逐寒绕到方子书面前，紧张地握紧拳头又松开，“兄长在生我气吗？因为我……”
“不是。”方子书垂眸看着眼前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他身高已经快赶上自己，容貌出众衣衫整洁舒适，修炼资质优秀，不再是当初小巷子里那个被亲人抛弃、追杀，防备着世界上每一个人，无依无靠、无家可归的狼狈小孩了。
——可他温逐寒还是怕方子书不要他。
方子书简直不知道是悲是喜，温逐寒只是像个小孩子一样地依赖着他，为了留在他身边，尽心尽力地扮演着一个乖巧的弟弟。可是逐寒潜意识里仍有他大哥给他留下的残虐因子，这一点方子书也是刚发现的，温逐寒表现得太好，让方子书忘记了他亲大哥对他幼时的“启蒙”影响有多深。
他反驳过后却没有后文，温逐寒向前一步，逼近方子书，语气竟有几分咄咄逼人：“那为什么？”
方子书目光落在他眼角下的泪痣，他想，温逐寒现在就像一只小兽，冲他露出利齿却小心翼翼地收好尖爪。
这样的温逐寒让方子书对他说不出重话：“是我疏忽了你，我在气自己。”
温逐寒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张了张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方子书更不会再说什么，两人就这么在这诡异宁静的气氛中对面而立。
打破这一阵沉默无言的气氛的是一只鸽子，贺知今的鸽子——行善。行善是只灰白相间的鸽子，颜色交替得并不好看，甚至有点怪异的丑陋。行善眨眨它的小豆眼，落在温逐寒肩上，嚣张地抬了抬头冲着对面的方子书伸出腿，示意他取下绑在它腿上的信笺。
方子书：“…………”果然是贺知今的鸽子。
信笺上就几句话，关山近来不断有人暴毙或失踪，群山又有不规律的地动现象，搞得人心惶惶。这种情况倒像是某种阵法初成时期的现象。
——万山鬼哭。这个阵能召集各路孤魂野鬼，以强硬的方式将阵法内的人夺舍，把原主取而代之。这是个阴毒的鬼阵，但文献记载并不多，要不是原主记忆里有这个阵法，方子书也认不出。
不用贺知今说方子书也想到了，在暗室里的那个阵眼也只是万山鬼哭阵其中一个阵眼。既然阵法已初成，那破坏掉某个阵眼影响根本不大，只有破掉关山的主阵眼才能解阵。
最后贺知今再次叮嘱方子书别忘了他的新茶和千万不要对小心眼的行善说它丑。
……这鸟还是个小心眼子？
“少主少主，外面的人……”正巧杨流一跃身从房檐翻下来，看到温逐寒肩头的行善话头一止，随后脱口而出，“好丑的鸟。”
方子书还来不及提醒这嘴贱的杨流，杨流就已经体会到了什么叫祸从口出。行善看着不大一只，脾气却是真的爆，立刻扑腾着冲向杨流，对着猝不及防的杨流的肩膀狠狠啄了一口。
行善嚣张跋扈，贺知今还无脑宠爱它，特意给它的尖嘴抹了一层毒。这种毒会让伤口无法快速愈合，修士拿它都束手无措，灵药灵力也没用。
杨流自认倒霉，只能一边包扎一边道：“这破鸟也只有贺知今那种人养得出来……嘶……”行善挑衅地瞥了杨流一眼，抖抖羽毛，毫不留恋地返回余泽向贺知今讨赏去了。
杨流冲行善的背影做了个鬼脸，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头问他刚刚说到哪了，好像那个幼稚的动作与他无关一般。
“啊，对，封火城的人集体出城了，不过所有人都没有意识，那模样……”杨流回想了下那一大群目光呆滞、面色青灰的死人脸，假装抖了抖自己的鸡皮疙瘩。方子书问道：“他们前往何方？”
“西南……关山方向。”杨流说完突然反应过来，指了指地下：“跟这个阵法有关？”
“嗯，万山鬼哭阵，主阵眼就在关山。”
“万山鬼哭……”杨流显然也知道这个阵法，他笑道：“鬼修的阴阵啊，我们是不是摊上事儿了？”
“走吧，先去关山。”正巧杨流是个不怕事的，方子书一说他就欢呼一声，率先往外走。
方子书没急着跟上，他对还呆呆站在原地的温逐寒伸出了手，淡淡道：“走了。”
温逐寒像是怕他反悔一样，反手抓住了那只白皙修长的手，力气大到把方子书的手抓得泛红。方子书把他的指头一个个掰开，温逐寒不知道他又怎么了，只觉得自己被他这样反复牵动着情绪都要哭出来了。
方子书抓起他的左手放在自己手里，看了一眼温逐寒的右手，解释道：“换只手。”
温逐寒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右手包扎过的伤口又沁出了血，刚刚他不知疼痛地用右手使蛮力让伤口裂开了，所以方子书才让他换只手。
温逐寒心道，他的手还是冷的，可我怎么觉得那么暖和？
温逐寒跟着方子书走，同时放了一半心思在他被他抓红的手背上。他轻轻地用指腹揉着发红的地方，方子书动了动小指，什么也没说。
等到红肿消退下去，方子书的手也被他握热了，少年嘴角一扬，满意了。
“兄长，我会改的！”
“嗯。”
城内果然如杨流所说，只有人群行进的脚步声，行人都毫无意识地朝城门外走，这其中有普通人，也有修士。
“这是模仿阴兵借道吧？学得真劣质。”杨流撇撇嘴：“我刚刚看到一个清醒的人，是和我们一样路过这里，如此说来，长时间呆在这阵法里才会被影响。”
“阵法已经初成，不会再波及旁人。”就是说现在他们呆在阵法里也不会被影响，被阵法所控制。方子书道，“这附近的城池肯定也和封火城情况相似，我们要比他们先行赶到关山。”
三人很容易达成共识，马不停蹄的，一日便抵达关山。途中他们也遇到了好几批被阵法控制的人，但关山却是反常的一如常态，众人面上甚至带着喜气洋洋的神色。温逐寒和杨流去打听了一下，说是李家少爷即将娶亲，大手笔地请了街坊四邻去参加喜宴，一是为了让二少爷早日成家为李家传宗接代，二是最近发生了多起百姓暴毙失踪案，借此喜事来冲冲喜。这种事情人们自然喜闻乐见，新娘还没到关山，众人的情绪就十分高涨了。
这也太巧了。方子书心想。
温逐寒也是这么想的，他道：“可以等等的，那新娘也是最近到，不会太久。”
三人为了不引起注意，还是去旅店住下了，杨流趁温逐寒跟方子书说话时，理所当然地又要了两间房。美名其曰让方子书去守着修为最低加上受伤的小朋友，免得他被野狗叼走。
方子书：…………
温逐寒：…………
方子书一想也是，天道对温逐寒虎视眈眈，不看着是不行，所以他只是瞥了杨流一眼却没反对。
方少主是真的什么也没多想，自然没什么特别反应，而温逐寒这边快要紧张爆了。他以为兄长肯定不会同意杨流这个荒唐的提议，可惜天算不如人算，方子书思忖了一下居然默认了！
温逐寒一进房门就坐立难安，最后他坐在方子书对面，手一会儿搭在膝盖上，一会儿又拿起来靠在桌边，眼睛乱瞟，就是不敢把视线放在面前看书的青年身上。
方子书虽然研究着手中的书，余光却也能扑捉到少年的那点小动作。他头也不抬，问道：“做甚？”
温逐寒动作一僵，讪讪地停下那幼稚的行为：“没事……”
方子书把目光从书上移开，面无表情的向温逐寒看过去。温逐寒被这一双不含情绪却又好看得似雨后镜湖般宁静深邃的眸子一看，竟也奇迹般的镇定下来。他暗暗虚握了握自己牵过方子书的左手，问道：“兄长希望我为善吗？”
“不。”方子书轻轻摇头，“不值，这世间有的人不值得以善相待。”
“我知道……”
方子书打断他：“问心无愧即可。”
“……那兄长可曾后悔？养大我这样一个骨子里同温重一样阴毒的人。”
“你不是。”温逐寒一愣，方子书正色道：“他带给你的只是一种错误的意识，并不是继承狠毒的血脉。”
温逐寒咬咬下唇：“那是因为他有欲望，有不可得。我也会有的。”
“我也有。”方子书卷起书轻轻敲了敲钻牛角尖的少年，“你是我养大的，我没觉得后悔，你妥协作甚？”
“哦……”温逐寒被他说通倒也不纠结了，他转转眼珠，装作好奇宝宝状：“兄长有什么欲？什么不可得？”
方子书哪会被他套话，淡淡道：“没事了就去修炼。”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心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