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声鸣 夏了夏天》山木皆一程

8、第七章

　　【柒】
　　那一年的日子就像循环播放的录像带，每个人每一天都泡在题海之中，重复着那些已做过无数遍的类型题。
　　“熟能生巧知不知道！到时候上考场一紧张，会的也不会了！为你们好别不领情！”
　　我并不知道，在这段对于我来说枯燥的日子里，林知夏过得有多么暗无天日。我也实在无法想象，那样一个弱小的身躯，怎样做到每天在餐饮店、学校、出租屋三点一线间徘徊。
　　帮店里洗盘子、上菜、打扫卫生，看房主的脸色做事。这实在不是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该承受的。
　　不过这些，我都是后来才知道的。
　　高三，快马加鞭的一年。我却改掉了以往的那些傲慢脾气，开始主动担当起班干部的职责。谁来问题，都来者不拒。想想自己以前那副“这道题你都不会啊”的死德行，莫名的，我有点想念林知夏。可是，我们之间的回忆，却单薄的可怜。
　　林知夏，我要怎么回忆你。
　　书堆下，压着那张明信片，承载着我拼搏的能量。隽秀的字迹，好像还带着一丝富士山的氤氲雾气。
　　等高考结束！等高考结束，我就去找你。我握紧了拳，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微笑。
　　可是，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这句绵长的诗句，直到海风呼啸的那一刻，我才恍悟。
　　高考结束后的一天，我同陈林他们回学校打篮球。肩上的担子轻了，技术水平似乎比以往也高了许多。
　　“丫的，又是你赢！”陈林泄气道。
　　我笑笑，没有说话。
　　天是真热啊，整个衬衫都已经湿透了。要是平常，林知夏一定会拿着条毛巾，不顾我嫌弃的目光，硬是塞进我手里。顺带捎上一瓶冰镇饮料。正想着出神，陈林大力推我一把。
　　“咋啦，想嫂子啦。”
　　这话多半有玩笑的意味，我撇过头，像操场的另一端眺望，没有说话。
　　“我去……真是诶……有情况啊哥们……”
　　语音未落，一只白皙的手臂向我递来一瓶水。我猛得抬头，眼前却不是林知夏。
　　是许婕。
　　“怎么，吓到了？以为是林知夏回来了？”她戏谑道。“我想找你聊会天，可以吗？”
　　“走吧。”我头也没抬地离开了篮球场。
　　冰点屋，她点了两杯姜汁撞奶。“夏天，大家都爱吃冷饮，这个时候身体最容易被侵入寒气了。喝点这个去去寒。”
　　我握住杯子，向她道谢。
　　“没什么，林知夏说的。”
　　我愣了一愣。
　　“顾翊，那个电话，你打了吗？”
　　“啊？哪个？”话刚出口，我便想起，知夏走的那一天，许婕塞给我的那张写着号码的纸条，现在已经不知道被夹在哪里了。
　　“没有……”
　　“那就好，也就是说，你现在还没有女朋友的对吧。”
　　“顾翊，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知夏她喜欢你。”
　　没有等到我开口，她又接着道：“她很早之前就打算去日本，但突然有一天她和我说，她也许不去了。”
　　“我又不傻，顾翊，我又不是看不见她天天给你热牛奶，打篮球后给你递水。所以我什么都没问。”
　　“但她还是走了。”我木讷地说。
　　“那要问你自己了，”“你对她的态度，我大概也能猜到。只是这姑娘太傻，以为坚持不懈就一定有回报。直到夏伊然的出现。”
　　“或许她那时候才明白，为什么你对她拒之门外，她也体会到了，她与夏伊然之间的差距有多大。不是我说，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你仗着优秀的成绩单，对谁都不屑一顾。可知夏，她不是因为你的成绩优异才喜欢你的。你很享受接受着她的照顾，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顾翊，这世界上从来不存在谁欠谁的。”
　　我没有大发雷霆，也没有掉头走人。安静地听完这些话，曾经那个傻呆呆的女孩又映入我的眼帘。
　　“顾翊，下周知夏回国，你要有心，就去见见她吧。”
　　她拿起背包，正向外走，到了门口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姜汁撞奶不能浪费啊！”
　　我捧起冷饮，细细品味，我一向讨厌的姜，却在这一刻，变得那么沁人心脾。
　　有一股暖流，从心底升腾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