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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引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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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有两个好朋友。
陆小凤喜欢交朋友。
值得陆小凤交的朋友这世上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可陆小凤一生又能交多少朋友呢。
所以陆小凤很珍惜朋友。
可是陆小凤的两个好朋友相互厮杀。一个被杀了满门,另一个亦被寻仇全庄上下一夜死光。
名满天下的陆小凤看着他们同归于尽。
只因那时他们已是尸体。
这两个人都颇有名气,有一身好武艺,也有一个美满的家。
陆小凤还记得他们的桃花酿和屠苏酒。
卖国求荣的罪名。
江湖人虽不喜朝廷,却更恨外族。
一个清正不阿,便去除奸。
一个有冤难明,奋起反击。
结果便是两败俱伤,两家伤尽。
陆小凤只来得及收尸。
他整整掩埋了两天两夜。
然后又用一个月的时间,几乎不眠不睡,甚至为易容剃掉了他心爱的小胡子,搜集了所有证据。
陆小凤终于找出了那个奸人。挑拨离间的伪君子。
陆小凤的两根手指捏住了那个人的喉咙。
陆小凤的灵犀一指可救人,可伤人,亦可致人于死地。
他恨不得一下子把眼前的人捏死。
但他下不得手。
正是因为失去,他才知生命的可贵。
更何况这奸人的家人在一旁苦苦相求。
一向伶牙俐齿的陆小凤居然保持了沉默。
说话的陆小凤会让你又爱又恨。
不说话的陆小凤却是生人勿近。
陆小凤不爱杀人,但这世上总有些该杀的人。
所以那奸人最终还是罪有应得。
但他是死在了剑下。
西门吹雪的剑下。
西门吹雪可以为了一个不相识的人追杀千里。
更何况是两个人。
西门吹雪到的时候陆小凤在喝酒。
一个人喝着闷酒。
因为他的对面是座新坟。
陆小凤说我查出了幕后黑手。
但他妻子不久就要临盆。
她求我让孩子见他父亲一面。
西门吹雪没有说话。
他只是转身走掉。
陆小凤也没有回头。
他把酒全数泼在了地上。
“我知道他会逃走。”
“也知道一旦他逃走事情就会很麻烦。”
“因为他的背后牵扯上了庙堂。”
“但我没想到他会如此心狠手辣。”
“不,我早该知道的。”
“对不起,大概是我,害了你们。”
陆小凤终于离开。
坟前只放了一根凤簪和一面拨浪鼓。
那人被西门吹雪毙于逃亡路中。
被西门吹雪追杀是件很可怕的事。
这种感觉陆小凤深有体会。
当年由于幽灵山庄的事件被西门吹雪追杀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陆小凤难得那么狼狈。
那追杀是真是假,也只有他和西门吹雪才知道。
一剑穿心。
西门吹雪习惯简单的杀人方法。
但这次他选择了一剑穿心。
只因他想知道这心是否真的冷酷似铁。
但是很脆弱。
那么脆弱的脏器却有着最硬的心肠。
西门吹雪看到了陆小凤。
陆小凤看着他的剑。
他们都没有看那个人。
因为那个人实在是死的太难看。
后来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有人唏嘘,有人扼腕。
但这不过是那些事不关己的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很快地就被人淡忘了。
陆小凤的红颜知己们知道了,都等着他来找自己。
但陆小凤就像一条鱼隐入了江湖。
谁也不知道他的下落。
没人知道。
除了一个人。
花满楼坐在河边。
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安详愉快。
现在是春天,两岸开满了鲜花。
花满楼似乎也沉醉在了这缭绕不止的香气中。
花很美。
花满楼虽然看不见,但他依旧心满意足。
陆小凤却不。
他和司空摘星比赛挖蚯蚓,又用挖到的蚯蚓做饵来钓鱼。
挖着挖着就输了。
钓着钓着又输了。
但是司空摘星好像不知道。
他难得有个会翻跟斗的好朋友。
却不想这朋友连蚯蚓也再挖不起来。
这世上虽少有他偷不到的,
他却实在不知道如何去偷一个人的心。
更何况还是陆小凤的。
所以花满楼到的时候,司空摘星只站了起来。
手上鱼竿一甩,便乘风而去。
司空摘星曾误偷过花满楼的玉佩。
与其说是误偷倒不如说是手痒。
只可惜他以为的瞎子却真真切切摆了他一道。
打不过就算了他跑便是。
天晓得陆小鸡居然会把他的灵犀一指教给别人。
可他显然不知道他偷的是谁。
自然也就不知道花家七童代表了什么。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司空摘星总要偷点什么。
可惜被来了个瓮中捉鳖不说还有陆小凤掺合。
他从不知道有个人唱歌能那么难听。
简直是生不如死。
更可怕的是还有个人坐在旁边微笑着听他唱。
从此他记住了花满楼这个名字。
每次再见都觉得不痛快。
一个栽在瞎子手里的神偷。
还是不要去想的好。
花满楼听到司空摘星离开,心下也是明了。
陆小凤的朋友都很有趣。
尤其是这个会指着陆小凤的鼻子骂着陆小鸡的神偷。
只可惜即便是再有趣的人但不论是谁让他听了一整晚陆小凤的歌,大概都不会觉得有趣。
花满楼想到那唯一一个还会以筷敲碗伴奏的故人。
还有陆小凤念念不忘的屠苏酒。
却全部都散在了风里。
花满楼走过去,准确地坐在了陆小凤的身边。
“陈家还剩一个后人。他家的乳母将他藏于柜中,却拿了自己的孩子代替。”
“现在这个孩子在惠安寺中,交予了圆真大师抚养。”
“陆小凤,你该如何。”
河面散开一圈圈水纹。
陆小凤提起手里的鱼竿。
却是连饵也未曾挂上。
“当该浮三大白。”
陆小凤转头看向花满楼。
“你明知莫言那老鬼的酒,我一年也不过只能喝到一坛的。”
花满楼慢慢将纸扇折拢。
“你若是不想喝,我自是不会拿来。只怕现在的你,醉不了罢了。”
陆小凤苦笑。
“我本不知司空小偷如何寻到我。如今看来,什么都瞒不过花兄你。”
花满楼抬手将酒坛子扔到河里。
酒坛沉沉浮浮,却是随着河水飘远了。
“酒是拿来喝的,既是灌不醉你,倒不如送有缘人。”
陆小凤看着那愈漂愈远的酒坛,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人生在世,万般苦难,一酒千金,不过尔尔。花兄,花兄,与你相比,我才是瞎子。”
花满楼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然后伸手。
“陆兄,现在可有心情共饮一杯。”
“走。”
“走?”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