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野心滋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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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手梁间和宇智波信深深地凝视彼此。
千手梁间：“……”
宇智波信：“……”
大约在内心施放了一百个树界降诞后，千手梁间率先打破沉默，秉持着良好的忍者素养，尽管嘴角仍在几不可见地抽搐，“鬼玄羽”依然展现了完美无缺的巫女专用微笑：“贵女所为何来？”
宇智波信下意识地开始飙戏，端起了毫无破绽的贵女姿态：“为您而来，殿下。”
最初的震惊过去后，两人都意识到了彼此的身份（不论是表面上的还是暗地里的），在更伟大的利益面前，这种黑历史微不足道——顺便一提，黑历史不是指女装掉马，而是被宿敌发现自己女装掉马。
正所谓最了解自己的往往是宿敌，更何况是从上一辈子绵延这一辈子完全可以用孽缘来形容的千手梁间和宇智波信，两人很快达成共识，不论之后的谋划如何，眼下最重要的，无疑是即将展开的神道势力和贵族势力的交锋。
无论谁胜谁败，它的后续影响足以左右整个大陆的局势。
“鬼玄羽”与贵族养女的会面波澜不惊地揭过，之后几日，宇智波信托庇于那位贵族的身后，而千手梁间作为鬼之国目前唯一可出面的下一任巫女候补，代替正在进行驱魔准备的鬼朱音接见源源不断、不怀好意前来试探虚实的众多贵族。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鬼之国巫女正式进行驱魔仪式的当日。
数日未出房间的鬼朱音白衣红袴，一见千手梁间就饶有兴致地微微挑眉，富有深意地瞥了他一眼：“似乎与故人相见过了嘛，玄羽？身上的气息都有所变化了。”
千手梁间苦笑：“还请殿下不要调笑我了。”
“也是。”鬼朱音只是略略一提，今日的正戏还在后头，“出发吧。”
灵力所化的马车腾云驾雾，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早有准备的侍从殷勤地迎了上来，在华美的宫殿中穿行半晌，将二人引至一扇有着繁复花纹的门前，将门打开后躬身道：“二位殿下请进。”
各式各样饱含着恶意的揣测目光自屋内投射而来，千手梁间强压住拔刀的本能，稍稍抬眸，快速而不动声色地将屋内主人环视一遍——不出所料，对于此次难得的盛事，几乎各国的高层权贵皆有人在场。
他的目光恍若无视地从跪坐于角落中的美貌少女身上掠过，又恭敬地敛下眼眸，做出顺服的姿态，跟在鬼朱音身后步入房间。
一踏入房间，千手梁间就忍不住稍稍凝眉，他有些庆幸扉间尚未一同前来了——污秽之气几乎浓重到肉眼可见的地步，腥臭之味使人作呕，于他这样感应灵敏的人而言，几乎可以说是某种程度上的“地狱”。
“巫女殿。”
房内可以称作是“济济一堂”的贵族中走出一人，带点殷切地快步行至二人面前。
他的目光露骨地将眼前的巫女自上到下细细端详，布满肥肉的脸上几乎瞬息就展露出丰沛的贪欲与淫邪，这份令人不快的恶意在看到鬼朱音身边的“鬼玄羽”后更加深厚，然而让千手梁间尤为憎恶的是，当他看到鬼之国的巫女仅有二人时，那份肉眼可见的遗憾。他张了张口，竟是险些忘记自己本来想要说的话语。
……幸好扉间没来。
鬼朱音不动声色，只是眼眸中的冷意愈发明显，而千手梁间垂下眼眸，心中默默重复一遍。
“咳。”
有人在屋内不动声色地清了清嗓子，他们眼前的贵族微微一颤，随后像是畏惧着什么一样，迅速收起那副模样，他的视线恋恋不舍地在“鬼玄羽”身上流连一番，终于说起正事，换上了一张近乎谄媚的笑脸：“哎呀哎呀，想必这位就是鬼之国的巫女殿了……真是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谬赞了。”鬼朱音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开门见山道，“请问您于信笺中所言的鬼魅之事……”
“哦哦！是呢！”贵族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他现在反倒矜持起来，抬起宽大的袖子遮住半张脸，似是觉得所言之事过于污秽难以启口，被肥肉挤得只剩一条缝隙的眼睛嫌恶地扭曲了，“这正是在下厚颜请巫女殿前来的原因……那贱/婢已被在下捕获了，还请殿下随在下来。”
他颇为殷切地将两人引至房屋中间，沿途的贵族们没有出声，只是用莫测的目光反复掂量“鬼之国巫女”的分量，因此鬼朱音和千手梁间一眼就注意到被特意放置于中心的巨大木箱。
千手梁间终于忍不住皱眉。
——污秽。
源源不断的污秽之气从这个木箱中散发出来，以席卷之势在这个房间内肆虐，它们似乎对男子独有情钟，尤以面前引路的这个男人为最，愈是靠近污秽便愈发浓厚，只短短一段路，这贵族身上的黑雾就已深厚得无法看清他的模样。
而男人对此一无所觉，他仍是半掩住嘴，一派不屑，却又难掩得意洋洋：“说来这也是在下宅内的丑事……家门不幸，在下的一名侍妾竟与府内下人勾搭成奸，意欲外奔——好在那奸/夫尚有几分忠心，在下幸免于家丑外扬。”
大约是说到了得意处，他全然忘了装模作样，浑然不觉自己的说辞漏洞百出、自相矛盾，手亦不知何时放下了，那张残忍的快意脸庞再无任何遮掩：“在下大度，便允了那jian/夫全尸，不过那yin/妇却必须好生整治，以正家风才行。在下便捉了那yin妇，予以惩处——岂料那贱/人竟敢如此大胆！”
他咆哮起来：“有错在先，居然还敢怨怼主人！留她一命，已是莫大的恩典了！把盖子打开，让我看看这贱/人的惨样！”
有两个下人畏缩地上前，小心地打开箱盖，又像是极度惧怕着什么一样飞速地退下了。
原本萦绕在屋内的黑气突然朝箱中聚集，下一刻猛地爆发开来，如龙卷风般冲天而起，张牙舞爪地朝扭曲着面庞的贵族盘旋而去——鬼朱音眯了眯眼，对此选择视而不见，而千手梁间亦是不曾出声。
一无所知的贵族继续着自己的威吓与炫耀：“巫女殿请看——”
狭小的木箱中，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窸窣声。
美貌的女人chi身luo体，四肢俱无，流血的巨大伤处用火焰炙烤强封住伤口，然后被丢入装满蜘蛛的木箱中，盖上盖子，在黑暗中独处了整整三个月——最可怖的是，在三月后的现在，她还是活着的。
……却不如从一开始就死去。
那贵族所言的赐下人一死，与这酷刑相比，竟当真是难得的开恩了。
贵族喋喋不休：“一月之前，在下的宅邸中时时有怪事发生……”
“络新妇。”
鬼朱音开口打断他无用的说明。
“诶？”
“误信懦夫，所托非人，受此反噬历经酷刑而变厉鬼者，其名为‘络新妇’。”鬼朱音似笑非笑，嘲讽的目光中流露出由衷的遗憾，“真可惜啊，居然仅有一月吗……若是时间再长些，大人可能就没命站立于此了。”
“……巫、巫女殿？”
鬼朱音再不想听他的废话：“玄羽，到我身后来。勿言、多看、多听、多思。”
见弟子依言退至她身后，巫女深吸一口气，抬起双手，闭上双眼，放空心神：“月光清净，加诸我身。”
不知何处来的风自屋内刮起，巫女的长发飞扬，她的身体突然发出银光，仿佛天上的明月忽然落入这小小的房屋中，光芒虽柔和，却让人心头凛然，不敢轻视——她又开口道：“日光灼烈，破除诛邪。”
这回是金色的光芒自巫女双掌中心流淌出而，右手的光汇聚成长弓模样，左手则是箭矢，鬼朱音弯弓搭箭，光箭直指木箱中痛苦嘶嚎的女人——或许是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原本只能无力地待在箱中饱受折磨的女人放弃了伪装，猛地睁开泣血的双目，抛弃人类的外表尖啸一声，直直扑向面如土色、惊惧发抖的仇人！
千手梁间和宇智波信冷眼旁观，满屋的贵族猝然色变，在切身意识到足以致死的威胁后，他们失去了原先的高高在上和从容不迫，抽气与尖叫不绝于耳，有许多人惨白着脸，哆嗦着站起身打量四周，迫不及待地想要夺门而逃。
“破邪。”
巫女清淡的声音响起，光箭脱弦而出，自妖物的心口贯穿而过！
络新妇长声惨叫，不甘地徒劳挣扎几下，很快烟消云散。
“啊、啊啊……”引发了这一切的贵族男人失态地跌坐于地，哑声喃喃，惊怖地反复摩挲自己的脸颊——不知鬼朱音是否故意，她击杀络新妇时那妖物整个身躯都几乎覆盖在男人身上，锋利的獠牙只差一点就能刺穿他的咽喉——正因如此，络新妇被贯穿的心口喷出的黑血竟是撒了他一头一脸，唬得男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邪祟已除，还请诸君安心。”
银发红袴的巫女缓缓放下手，掌中的长弓化作光芒消散，她面上杀气凛然的神情逐渐退去，好整以暇地环视四周——那目光甚至带了点轻蔑的漫不经心，但是面对着没有武器的巫女，不少贵族不知为何惧意更甚，不约而同地后退一步。
当他们意识到这点时，有许多人情不自禁地涨红了脸，然而在瞧见巫女的神情后，却只能选择讷讷不言。
鬼朱音稍稍侧头，银色的长发如流水般倾泻而下，恰到好处地掩住唇角那抹锋锐的弧度。她的眼光流转，与房内少数几个不曾变过神色的贵族对视，无声挑衅，静静交锋。
——这一局是我赢了。
——啊啊，是呢。看来这场较量，还将持续下去呢。
这个房中大部分所谓的贵族们不过是无关痛痒的棋子，真正的执棋者皆已达成自己的目的。意图将神权握入掌心的实质掌权者得以重新评估彼此的实力，确认了可用的势力，以便制定更完善的计划；而逐渐沉寂的鬼之国重掌威势，告知蠢蠢欲动的贵族他们仍拥有神明的爱宠，神道即使稍显颓势，依然非他们可轻易窥视的掌中玩物。
那破除邪祟、无可抵挡的一箭，正是鬼朱音的宣告：
——或许百年之后，神权会落入王权掌中，然而如今，只要她鬼朱音仍为鬼之国巫女，神权就绝不会向王权低头！
千手梁间屏息凝神，一时间被那份锐不可当的光芒所慑，目眩神迷。
这就是……这就是鬼朱音——鬼之国巫女，掌控大陆数百年的神道魁首，神明末裔！
他深深呼吸，艰难地自巫女身上移开视线，然后几乎可以说是心有灵犀地与宇智波信对上目光——他们互相对视，从彼此眼中捕捉到了相同的震撼、惊叹，以及野心。
这是最残酷的时代。
无数惊才绝艳的人物生于此时，彼此厮杀，极尽权谋与鲜血，后世的格局几乎可说完全由此时奠定——百年之后，贵族纵手无缚鸡之力，仍高高在上，掌控无数人生死；忍者徒有强大力量，却沦为贱职，成为掌权者的兵刃；鬼之国巫女空有神力，彻底成为王权的提线傀儡，身不由己。
然而这又是最好的时代。
王权虽高，并非无上；神权纵减，亦未旁落；忍者位低，仍可一搏。
一切尚未尘埃落定。
千手梁间与宇智波信不约而同微笑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野心滋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