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Chapter 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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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在的，他对阮语确实谈不上多有好感，这自然和阮世明脱不了干系。
阮世明是在初三暑假和他妈妈于珊再婚的，随后他们搬进了阮世明的房子。虽然之前他见过阮世明几次，但一起生活是另一回事。
第一次在家吃饭时，他保持了寡言这一特征。大概是为了培养感情，阮世明问了很多关于他的问题，得知他即将进入七中高中部，哎呀一声，满脸自豪地提起了他的女儿。
“我女儿也是高一新生……虽然没你成绩好，但中考似乎也是市里前几名呢。”
于珊听后多问了几句，阮世明立马言无不尽地把他家女儿大肆宣扬了一番。很会画画，极爱学习，超级自律……
“就是性格偏内向了点……”
“晨晨也挺内向的。”于珊附和，又问，“我记得是叫阮语？开学后要是同班还可以互相认识一下。”
“是叫阮语。”阮世明对这个名字颇为自得，“我取的，想着是女孩子，希望她温温柔柔的，吴侬软语嘛……结果温柔过头了。”
“温柔多好，不像我们晨晨……”
感觉无辜中枪的晏晨礼终于忍不住了，“我怎么了？”
于珊好笑地看看儿子，“我也不怕你阮叔叔笑话……你性格就是别扭啊。”
“不会，晨礼很有礼貌，你教导得很好。”阮世明似真情似假意地说，“开学后要是同班，还麻烦你多多照顾她了。”
晏晨礼埋头喝了口汤，没回应。
在外炫耀孩子是全世界家长的通病，他理解阮世明的心态，阮语这个名字也记下了。
报道后没多久的开学考，晏晨礼难得关注起了年级成绩榜，惹得他的几个原班同学难以置信地问：“你是怕高中难保霸主地位？”
他不予置评，第一眼就看见了阮语的名字。
第七名。
啊……原来阮世明也并不是吹牛皮。
晏晨礼啧了声，没来由地有些不爽。
当天午后，一个呆头呆脑的女生在阶梯处撞上了他，冒冒失失地道了歉又继续往上冲，他本没有过多留心，直到身后另一个女生叫出了她的名字。
她回头，冲那个女生微笑招手。
她的脸颊被太阳晒得通红，戴着可算作蠢萌的框架眼镜，齐刘海几乎全被汗水浸湿了，乱七八糟地贴在额头上，此刻她正撩起一缕来，用手背擦了擦前额的汗。
走近了再看她一眼，阮语这名字就此具象化，并不特别的脸甚至给了他一种曾见过的熟悉感。好像她就该长成这样，就该有着些傻气和拘谨。
有那么一段时间，阮语经常出现在他教室门外，大概是跟着程子林家那谁来找人的。他的视线偶尔越过桌椅，穿出教室，默不作声地观察她。
她几乎不说话，站在梅如珺旁边，眼神游移不定，若目光飘进教室，晏晨礼就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一会儿后又自然地移回来。
如此往复几次，他不得不承认，她和阮世明是像的，哪怕已多年未一起生活。
某次饭桌上，阮世明再次提起阮语，向于珊道歉，说她学业太忙，可能没空过来吃饭。
晏晨礼暗自发笑，处境微妙相似的他，自然明白阮语为什么会“学业太忙”。这隔空的同理心，让他有些怜惜起了阮语。
刚进行完这内心活动，于珊就发话了，“没关系，说明她乖，热爱学习……”说着又看他一眼，“怎么没见你这么刻苦？不能安于现状啊……”
晏晨礼一口饭被这无妄之灾哽住，又将刚才的同情迅速清零。
“他还需要刻苦？”阮世明照常帮他说话，“我就怕阮语只专注学习，其他一概不会就糟糕了。听她妈妈说，现在画画还在跟着上，其他兴趣爱好都淡了，这真是有利有弊的事。”
阮世明又开始说起阮语绘画上的天赋，连同她的近视，她的书架，她的朋友……晏晨礼心不在焉地听着，不时看一眼微笑给予回应交流的于珊，心想他妈妈真的喜欢听这种话题吗？
反正他挺不喜欢的。
因为每次最后，于珊都会转头来对他说：“听见没？别人多能干，你多多学习下。”
阮世明也对他说：“晨礼，麻烦你帮我留意下她在学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她有时候傻里傻气，有机会多照顾下。”
照顾？
晏晨礼礼貌性地笑着点了点头，完全可以啊。
于是和她选了同样的竞赛课并成为同桌，尽管他本也是要去的；于是一反常态答应程子林参加集体活动；于是每次考试关注她的排名，暗暗记下她的每一科分数。
最初，他对她是一种好奇，阮世明的女儿是他口中的模样吗？值得他妈妈每次似真似假的附和赞扬吗，当得起每次都让他无辜中枪吗？
随后，他错将她当成了孤独的、不受欢迎的同类，因此在他反复看见阮语眼中的崇拜时，内心是失望的。
他其实算不上什么天才，只不过从小养成的好习惯让他学习起来更得心应手而已，而那些关于他的校园传说将他塑造成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人物，大家对他越来越持远观态度，他也就慢慢失去了走近的欲望。
阮语也不过是远观者之一吧。
后来，他心里总想着这是阮世明的女儿，没必要太过接近，以免日后太过尴尬。然而人与人的交流随着心不随脑，一学期断断续续相处下来，他也终于确定，阮语确实如她老爸所说，傻里傻气，让人喜欢不上来，但又不忍心拒绝她的一片赤诚。
这样僵持到了真相来临的那天，他们之间奇怪的法律关系终于被捅破。
他能读懂她的失望和伤心，但他又何尝不为自己的行为感到难堪和不自在，因此在她红着眼眶追问时，他别扭地回以更伤人的指控。
朋友？他确实做不了她的朋友。
也正是因为他这份复杂的羞愧，“冷战”一个月后的此刻，阮语故意对他说“你不是不需要朋友吗”时，他也只能哑口无言。
回过身继续上路，他尝试找话说：“你上周为什么没来上竞赛课？”
“和你有关系吗？”
“当然没有，我只是觉得不说话太过尴尬。”
“我觉得我们说话更尴尬。”
行，那不说了。
最终他们这一组成了最后一名，众人都极为满足，“看来双学霸的组合也不是所向无敌嘛。”
阮语奔去找梅如珺秋后算账，梅如珺笑嘻嘻地躲着她的手，边讨饶边问：“你以前不是很喜欢他吗？怎么突然这么大转变？”
阮语停了手，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梅子原因，但又觉得这涉及到了晏晨礼的隐私，始终不妥，不过……
“我以前那不叫‘很喜欢他’好吗！”阮语后知后觉地反驳，“那就是无知少女戴着滤镜看人产生的错觉而已……”
“行行行，”梅如珺搂住她，“那下次不让橙子叫他啦，反正你也不稀罕见他了，对吧？”
阮语毫不迟疑地点头，心想再不稀罕下周起可不就得天天见了吗。
真头疼。
傅琪是周二下午的航班，阮语请了半天假，不情不愿地上了阮世明的车一起去送机。
进安检前傅琪自然是一通唠叨和嘱咐，阮语抱着最后一丝侥幸说：“我能照顾好自己的，能不能不去他家里住？”
“……可你一个人，我们都不放心。”傅琪摸摸她的头，“乖，就三个多月而已，我会经常给你电话的。”
阮语咬咬唇，她并不没有因为傅琪的缺席而有太多伤感，反正她早已习惯一个人。更让她头疼的反而是……她回头看看站在一旁的阮世明，心烦气躁。
自父母离婚后，她就一直跟着妈妈生活，阮世明对她而言，只是一个符号，一个每年做有限沟通和交流的抽象角色而已。
她完全没有底气是否能和他相处融洽，那边还有于阿姨和晏晨礼……这道题好像比所有数学题都难解。
送走了傅琪，阮世明载她回家搬行李，当看到她只推出一个二十寸的行李箱时变了脸色，“三个月你就这么点行李？”
“没时间收拾，周末可以回来拿。”阮语暗想，我周末才不住你那儿呢，“我要赶回学校上课，你先帮我把行李箱带过去吧。”
阮世明点点头，“我和晨礼说过了，你们晚上下课了一起回来，你也熟悉下公交路线。”
阮语咬牙切齿地嗯了声。
这得有多巧呢，周二晚正好有竞赛课，晏晨礼熟门熟路地在她旁边坐下，然后小声说：“下课了你跟着我走。”
阮语斜他一眼，“不用了，我识路。”
“你以为我想？”晏晨礼似乎也有些不耐烦。
老师正好进来，阮语往里面缩了缩，不再理他。
课后阮语慢吞吞地收拾着书包，想晏晨礼自己先走，可他自巍然不动。程子林照常叫着阮妹妹进了教室，看见晏晨礼呀了声，“你还没走？”
晏晨礼起身不理他，也不避讳地低声对阮语道：“楼下等你。”
阮语惊恐地看了程子林一眼，赶紧哈哈笑，“橙子，我今天不和你们一起啦。我要去我爸爸那边住，得去另一个站坐车。”
程子林意味深长地哦了声，“行，那我不打扰你了，先回教学楼等那个拖延症。”
阮语嗯嗯了几声，等他下了楼梯才又慢慢地下去。
晏晨礼果然还在楼下，见她出现就转身往校门走，阮语捏着书包带跟在他身后几米处，拧紧眉头想着待会儿怎么在放学大军中掩饰他们一起的事情。
出了校门，人群稍稍散开，她更不敢和他离得太近，走过离校门最近的公交站时，晏晨礼似是回头确认了下她的位置，停下脚步等她。
阮语离了他几米，给他打手势让他先走。
晏晨礼无声地哼了下，慢步继续前进，又走了几百米才到目标公交站，回家的那路公车正好靠站。
他回头见阮语埋着头还在二十米开外，有点上火。
司机按着喇叭催，他张了张嘴想大声叫她快跑几步，最终还是退后了点，让其他人先上了车。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Chapter 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