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Chapter 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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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过了有药七天好无药拖一周的感冒，除夕也近了，阮语又有了必须参加的饭局，而这一次她再也避不开阮世明的新家和他的新妻子。
小年当天下午出门时她绝没想到，她避不开的远远不止一个完整的新家庭。
阮世明照例来接她，路上寒暄些日常话题，又表扬她的期末成绩，展现出点父亲该有的骄傲感。阮语礼貌而沉闷地回应寥寥几字，也看出他好几次的欲言又止。等电梯时，阮世明终于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你于阿姨没有任何错，所以你不要把对我的不满转移到她那里。”
阮语懒得和他对视，淡淡地回答：“在你不知道的时间里，妈妈已经把我教育得很有礼貌了，你放心。”
与她不如不见的漫不经心比起来，阮世明的新妻子于珊应该更紧张，以至于亲自在电梯口等候。
阮语笑着叫了声于阿姨，“今天打扰了。”
面相温和的于珊摆了摆手，笑眯眯地说：“什么打扰，过年了聚聚是应该的。”
阮语跟在他们身后进门，拘谨地在客厅坐下，于珊给她端了杯水放下，返回厨房前冲里屋叫：“儿子，阮语来了，你怎么不出来打招呼。”
十秒后，于珊的儿子一脸平静出现，却彻底打破了阮语的平静。
她知道于珊有个儿子，却不知道他的名字叫晏晨礼。
这闷头一棒砸得阮语双目失焦。
晏晨礼冲她点点头，在她旁边坐下。换好家居服的阮世明出来，笑着对阮语说：“饭还得等一会儿，你先和晨礼聊聊，反正认识。开学时我还让他在学校多多照顾你的。”
说完他也进了厨房，阮语咽了口口水，绞紧手指没有说话。她突然觉得自己是这个屋子里最愚蠢的生物，脑子里有太多问题想问，最终却只剩下这半年自己的可笑滑稽循环播放。
旁边响起熟悉的手机消除游戏的音效，沙发旁边的饮水机突然跳转到加热，发出呲呲咕咕的声音，她觉得自己脑部的血管要跟着那声音爆掉了。
难堪的几分钟沉默后，她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将目光移到旁边，小声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晏晨礼从游戏中抬头，戏谑扯了扯嘴角，“告诉你什么？”
阮语被他的表情击中，哑然无言。
虽然他给别人的印象一直是高傲且不易亲近，但就算在最遥不可及的开始，阮语也从未觉得他是冷漠的。可这一刻，她分明在他眼中看见了抗拒。
这顿饭和阮语预想中一样，如鲠在喉般难受，只是原因已不再单一。
饭后阮语礼貌地表示要帮忙洗碗，自然是被拒绝，她坐了会儿便假装接了同学短信要走。阮世明忙着接一个工作电话，示意让她等他送，阮语坚持自己坐公车，反正才八点。和阮世明进行眼神僵持时，一直一言不发的晏晨礼起身说：“叔叔，我送她去坐公车吧，没问题的。”
阮世明确实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便默许了。
还有几天就是除夕，小区里已是张灯结彩，阮语双手蜷缩在羽绒服口袋里，缩着脖子走得飞快。转弯处有工作人员搭了梯子在往树上挂灯笼，她不得已缓下步子，趁侧身而过时瞄了眼，晏晨礼还跟在后面。
小区门口的小超市放着经年不变的恭喜发财，阮语哈着冷气埋着头看着地面上自己的影子，再放慢一点脚步，另一个长长的影子就出现在斜后方。她不由得叹息一声，觉得有些委屈。
到达公交站，一班回家的公车正好靠站，阮语迟疑了下回身朝他走近。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其实很固执的。
“有必要吗？是他们结婚，我们又没有变成家人。”
话是这样没错，可是……
“愚弄我很好玩吗？”
“愚弄？”晏晨礼好笑地看她，“我确实早就知道你是阮叔叔的女儿，但也没必要见到你就上前作自我介绍，说我是谁的儿子吧。”
阮语深吸一口气，取下眼镜，揉了揉被旁边彩灯刺得发痒的眼角，“我以为我们还算是朋友。”
晏晨礼意义不明地笑，“你对朋友的定义太广了。”
“那为什么……”
为什么要和她同桌，为什么找她借铅笔，为什么帮她打游戏，为什么和她一起坐摩天轮，为什么还要把笔记本借给她。
“好奇而已。阮叔叔口中无可挑剔的女儿真的那么能干吗？能干到我妈还没见过你，就会拿你来教训我了？”晏晨礼见她眼珠晃动中水光若隐若现，赶紧移开了眼，“而且……你了解我多少，凭什么做我的朋友？”
“我……”这半年一次一次的交流幻灯片一样闪过脑海，阮语很想告诉他些什么，却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
“可我知道你的生日，你的眼镜度数，你的中考分数，甚至你童年某个玩伴的名字和她现在就读的学校。我知道你学国画，房间里放着一个白色的书架，里面摆着鲁迅全集。你妈妈在某公司做财务，你外公三年前去世，你外婆从政府部门退休，你现在需要坐602路公车回家。”晏晨礼一脸漠然地看她惊恐的脸，“可你除了知道我考了多少次第一名外，还知道什么？所以……别说朋友，也不要想和我做朋友，我不需要。”
阮语再一次朦胧着视线目送他走远，喃喃道：“原来你这么会说话的啊。”
回家的公车上，阮语拿出手机翻出那天别人偷拍的合照，晏晨礼抿紧嘴唇专注地盯着手机屏幕，而她，以为自己也一直看着屏幕的她，目光却是落在了他的侧脸。
她取下眼镜，揉揉疲惫的眼角，车窗外的路灯全都化作模糊而斑驳的光晕，遮挡住她说不清道不明的种种失落和挫败。
高一下期开学第一周，学校急不可耐地进行了开学考试，阮语去往考室时与晏晨礼狭路相逢，两人目光相遇，阮语还没处理好表情，他却是面无表情擦身而过。阮语气闷地哼了声，扬着下巴走到自己位置坐下，拿笔时看到了备用铅笔，颇为神经质地把它扔进了书包底层。
测试寒假快乐指数的开学考，晏晨礼依然稳居榜首，阮语险险挤在第九名。成绩出来那天，她对着手机图片暗自呸了声，真是个怪物，各种意义上。
竞赛班开课后，他倒是依然坐在她旁边，她又转着眼珠想怼他几句，晏晨礼却头也不转地说：“习惯了而已。”
阮语一腔委屈和愤怒没处发泄，拿出笔记本时故意摔出了声响，同时把书本和笔袋往他那边推了推，只给他留了一点位置放东西。心想谁稀罕和你同桌了，要走赶紧走。
面对她的种种故意找茬，晏晨礼视若无睹。她这才有了种实感，他是真的不把她当朋友的，更准确地来说，她什么也不是。阮语越想越生气，她也不缺他这个朋友，拽什么？
第二周竞赛班下课后，她趁他还在收拾书，把上学期那本笔记本放在了他桌上。本着基本礼仪，她跑开前还是小声说了句谢谢，虽然她从来没打开过一次。
开学没多久的学雷锋日，晏晨礼又作为学生代表发言，阮语躲在梅如珺身后偷偷打游戏，梅如珺奇怪地看满屏的糖果色，“你偶像在发言，你居然在打游戏！”
阮语头也不抬，冷淡地说：“哪里有什么偶像。”
梅如珺嘿了声，“是哦，你和他都那么熟了，算不上粉丝了。”
阮语手指顿了顿，收起手机，笑嘻嘻地扑上去抱紧她，“我和你才熟。”
一个一个偶像都不外如此，晏晨礼在她心里也不过是从遥不可及的偶像回归到了不愿深交的普通校友而已。
或许再加一个身份。
父亲再婚对象的儿子，法律上她倒是可以叫上一声哥哥……还是弟弟？
三月底，春天终于落到了实处，校门口阶梯两旁的玉兰桃花海棠争奇斗艳地挤在新绿的树丫后，让每天两次的爬坡上坎活动也变得愉悦起来。梅如珺又计划着周末去近郊骑自行车，问阮语需不需要见见偶像，被阮语冷面拒绝后，她才终于迟钝地发现了问题。
当天课间操结束后，梅如珺挤过好几个班级的人头抓住程子林，打听道：“你家学霸是不是和我家学霸吵架了？”
程子林哈了声，“我和你家里哪有学霸？”
梅如珺斜他一眼，“你这脑子要来何用！我是说晏晨礼和我家阮语。”
“哦……”程子林反应过来，还是觉得不对，“他什么时候成我家的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基情，”梅如珺一掌拍在他背上，“他没和你提阮语？”
程子林茫然摇头，他和晏晨礼的关系确实比看起来更好，但也确实没听他提过阮语。
“那我不管，下次我们一起春游，你必须把他给我请出来。”梅如珺下达完任务潇洒地挥了挥手，程子林追上她脚步，嬉皮笑脸道：“怎么？你还想着当和事佬？”
梅如珺没灵魂地哈哈两声，“就你家学霸那性格，我不当搅屎棍已是仁至义尽。”
敲定了周末春游，阮语当天回家就要和傅琪报备，以妈妈的名义请画画那边的假也更好点。可她还没开口，就被一脸复杂情绪地傅琪叫进了书房。
“妈妈有事和你说。”
阮语已有好几年没见妈妈如此严肃，坐下时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肩膀，挺直了腰，某个曾千转百回在脑海里出现过的场景瞬间袭来。
她舔了舔干裂的下唇，小声回了个好。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Chapter 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