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烦》夜阑枫语

36、嫁衣新织

　　慢慢抚上眼角，原来泪还是未曾流干啊，端起酒杯又斟了一杯，仰头灌下。
　　“你？”
　　我没有回头，冷冷地说：“还请卓先生切勿多管闲事。”
　　“你。”这一声中透的却是一丝愤怒，转而又归于平淡：“不是要去治疗你的朋友吗？现在在这借酒浇愁又是为哪般？”
　　停下杯，推开椅子，慢慢起身，礼貌的说道：“多谢先生提醒，对于先生的救命之恩，若有需要请明示，毕竟过了就没机会了。”
　　“那天你服的到底是什么？要报恩的话就告诉我。”
　　“绝。”我瞥了眼卓冰穹，接着道：“突破禁制的东西。”
　　“一定有代价，不然你不会现在才用。”
　　我笑了：“你怎么不说我是因为这东西珍贵，所以我才不舍得呢？”
　　卓冰穹没理会我的话，说：“代价？”
　　我撇撇嘴，说：“魂离魄散。”
　　门外哐当一声，好像重物落地，我看到墨绿衣角露出，心里了然。
　　“你。”卓冰穹一把揪住我手，许久平息下那疑似怒火的情绪，才放开手，恨恨的说：“为了陈景。”
　　我诚实的点头，说：“当然，不然我也不可能这么心血来潮啊。”
　　“你懂不懂什么叫魂离，什么叫魄散。”
　　听得出声音中压抑着什么，我笑了笑，说：“当然，而且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银河。”霰煋慢慢摸索着走进门，面朝着我所在方向，问：“是真的吗？”
　　我走到他身边，扶着他，想拉他坐下，却不想他一动不动，再次问道：“是真的？”
　　很难想象，霰煋这么个性子，语气中竟然透着小心翼翼，我拉上他手，笑不出来了，歉意的说道：“对不起，就让我任性一回吧。”
　　‘啪’，我抚上左脸，很疼很麻，霰煋手僵在那里，我笑了笑，说：“如果不痛快，再打几巴掌好了。”
　　“不准死。”
　　我疑惑的抬眼，霰煋依旧不聚焦的眸捕着光影看着我，说：“不准死。”
　　我遗憾的笑了笑，指着自己说：“没救了，真的。”
　　手被握住，霰煋决然的说：“绝对不会让你死。”
　　“没用的。”一旁的卓冰穹闲闲的开口：“没看出来她是在寻死吗？”
　　霰煋闻言，身一转，膝一曲，竟然要跪下，我大惊，立刻拦住，霰煋推开我，跪于地上，说：“求卓先生救银河一命。”
　　卓冰穹瞟了霰煋一眼，竟然笑了，说：“她要是想活，我才能救。”
　　我乐了，说：“先生真是说笑了，银河还不知这天下竟然还有先生这般神人，能救我？”
　　“信不信随你。”一副冷清样，说完就转身走出门了。
　　霰煋听到脚步声，急急的站起身，要去追，我连忙拦住，说：“别去。”
　　霰煋定住，问：“你为了那个人当真是生无可恋？”
　　“即使没有他，我也没什么可恋的啊，索性活腻味了，就换个方式呗。”
　　霰煋闭上眼，垂于身侧的拳紧握，许久才开口：“自始至终只是为了一个人，对不对，无论是那个肖思源还是陛下都不过是过客，在你心里都留不下一丝涟漪，对不对？”
　　我沉默以对，眼睛瞥向从窗投入屋中的光影，说：“已经不重要了，人生有太多可能性，但结果已经呈现，说什么也无意义了。”
　　“果然。”霰煋抬起头，嘲讽的一笑，说：“你就是这样的人。”语气转而凌厉起来：“你仍旧是冥国贵妃，我必须护你周全。”
　　我伸出手，想触碰他的眼，却被打开，说道：“请娘娘自重，臣的眼睛不必劳烦娘娘医治。”
　　我收回手，看着霰煋转身，悠然的说道：“我会治好你，想让我回心转意也别拿自己身体开玩笑，也别去找陈景，没用的，我意已绝，别浪费心力。”
　　“臣意亦绝。”
　　撇过眼，不去看他背影，何必呢，如此顽固。
　　收拾好心情，掏出笔墨纸砚，开始列清单，低头沉思，想着婚礼都需要些什么，脑中思绪一闪，埋头写下。
　　理出些棉絮，丝绸，还有红花，拿出自己带来的金银配饰，玉佩伶仃，幻物分实幻与虚幻，实幻与真物无异，但是需要材料。现在东西全了，各物相溶，红绸飘飞，银丝镶边，金丝纹路，宝石玉器零星间于其中，今生织就的第一件嫁衣却是为他人。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我理好桌椅，把嫁衣放置好，然后去开门，看见是一脸焦急的叶子。
　　忙把她领进屋，指着桌上的嫁裙，得意的说道：“看，姐姐给你的新婚礼物，喜欢不？”
　　“你···景哥他···”叶子已经垂下头，看不见表情。
　　“别瞎想，你只要安心做幸福的新嫁娘就行。”
　　叶子一把抓住我手，仰头，泪已满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逼景哥他娶你吗？你明明有霰煋哥哥了，为什么要来抢景哥？”
　　从泪眸中看出了怒，看出了怨，我慢慢伸手拭去叶子脸庞的泪，柔声说道：“姐姐只要你们幸福，别无所求。”
　　“那为什么要死？为什么霰煋哥哥和卓先生都去游说景哥接纳你？”
　　“不是死，只是休息而已，因为姐姐累了，霰煋与卓先生都未搞清楚状况而已。”
　　叶子扬起脑袋，哽咽着慢慢止住泪，问：“真的？”
　　我笑着点点头，温柔的抚上叶子的脑袋，叶子‘哇’的一声又哭了：“不要姐姐死，叶子不要姐姐死。”
　　“姐姐的灵魂是受管制的，除非魂飞，否则永远得不到安宁，叶子要是心疼姐姐就开心些。”
　　叶子点头，我笑着问：“知道卓先生他们在哪里吗？看来要好好解释清楚啊。”
　　叶子突然一怔，问：“若是景哥同意了，你会怎么办？”
　　我轻叹一声：“我爱的早就已经不在了，他终究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