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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思召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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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傲不屈服的眼神,从容不迫的气质,淡淡的忧伤,从来没有哪个女人让他如此兴奋,他一定要得到!
“大人,这个女人怎么处置?”
红衣女子被架上来,双眼紧闭昏迷不醒,没了凌厉逼人的眼神,冷艳的脸反多了几分温顺和妩媚,他长指甲缓缓划过白皙的脸,留下淡淡红痕,伸回手,索然无味。
“扔了。”
黑衣人不解的看向红袍男子,大人转性了?还以为这女人会成为又一个收藏品,扔哪儿?这里倒是有个悬崖。
不耐的睨他眼,烦闷的说:“扔地上,自然会有人把她捡回去。”
“还是一样毫不怜香惜玉呢,元大人。”神白衣翩翩,徐徐走来,身后四个娇俏婢女如影随形。
元默玩味的看他,嘲弄笑道:“把你的女人带回去,趁我现在没心情。”
闻言神敛了笑,居然一本正经的道:“我和她不是那种关系,你也长点记性吧。”
婢女们动作利索的接回红莲,拿帕子擦干净她脸上的污秽,神状似不经意的扫了眼昏迷的红莲,脸上一派悠闲的笑:“我理想的女性乃是那温顺娇羞,文静的美丽女子,可不是这又蠢又笨,还一条筋的野蛮女人。”
“随你怎么说,”元默转身离去,“我还有事,先走了。”
红色的背影很快隐入金黄的花海,神收起了笑容,看着深不可测的悬崖,脸上似在缅怀:“思召崖,谁能知道下面是另一番天地呢。”
他松开手中折扇,看着它很快没入云雾中,低垂的眼眸中丝丝悲凉:“本来这会是个不错的归宿,可惜…”
“走吧。”不忍再看一眼,他果决的转身,眼神已不复悲哀,徒留怅然,他又有什么资格为他人担心呢?
侍女们扶着红莲慢慢跟在后面。
神突然回头,淡淡看眼红衣女子,轻描淡写的道:“不用带她走。”
啊?侍女们面面相觑,不明白公子为什么又改主意了,他不就是为了救红莲小姐来的吗,侍女们一时间不知所措愣愣站着,感觉放也不是,留也不是。
“把她留在这。”神淡淡重复了遍,转身朝前走,轻飘飘的话语夹着丝愠怒随风荡来:“她也该受点教训了。”
侍女们闻言却相视而笑,公子这是在闹别扭呢,不能违抗神的命令,她们只好把红莲轻轻安置在花丛中,很隐蔽的位置,外面完全看不见红衣女子的身影,又拿了药膏放她身边才离去。
婢女们笑着追上白色的身影,公子真的是很温柔的人呢,红莲小姐一定会慢慢了解的。
这里是什么地方?身子好沉,死了吗?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不可能还活着吧。
裴宁致慢慢张开沉重的眼皮,眼前白茫茫一片,好半晌才有了点色彩,湛蓝的天空,青山如洗,雄奇巍峨,碧绿沉澈的湖水,一切那么静谧,美好。
她迷迷糊糊的支起身体,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块平整的大石上,头发,衣服都湿漉漉的,身上没有一点伤痕,只觉得沉沉的,使不出劲来,大概散功散的效用还没过吧,她想。
拧干滴水的长袖,她拖着步子慢慢挪到湖边,平滑如镜的湖面清楚的映出她此刻蓬头垢面的狼狈模样,好丑,她撇撇嘴,慢悠悠的梳洗起来,不用想,她肯定掉到了湖里,原来不是跳崖,而是跳水。
整理的差不多了,她盯着水中清秀的脸孔,看熟悉了这张脸,反而不太记得自己前世长什么样的了,只记得有人说她长着小巧的瓜子脸,白皙的皮肤,让人艳羡的不容易晒黑的体质,大大的,透明的漂亮眼睛,是标准的南方美人,想来也比这张平平无奇的脸好太多了吧,她向来不在意这些,身边美女如云,比都比不过来,现在却莫名的有点介意,她原来也是个美人的。
手指轻点平静无波澜的水面,那张脸消失在层层水纹间,她勾唇无声的笑,幼稚,空中的手一顿,她猛地站起来,张皇四顾,天啊,她竟然把承祯给忘了!
“在这里。”含笑的声音传来。
她循声望去,黑衣黑发的男子站在青山绿水间,漂亮的眉眼盈满笑意,他朝她走过来,勾起好看的唇,笑得撩人:“知不知道我很担心,某人失忆了怎么办?”
她松口气,唇线上扬,说:“那又怎样?”
“我怕某个才说了喜欢的人会赖皮。”站定她面前,轻轻把她拥入怀中。
她伸手环住他的腰,坏心的蹭蹭,小声道:“我身上很湿。”
他没有说话,反而把她拥的更紧。
她扯扯他干爽的衣袖,不满的嘀咕:“为什么你清清爽爽的,我却跟个落汤鸡似的?”
“一会给你弄干。”他撩撩她湿漉漉的头发,轻声道。
放过被她蹂躏的皱巴巴的袖子,抬起头,看他线条性感的薄唇,心神一荡,模模糊糊的问:“你去哪儿了?”
他放开她,自然而然的拉起她的手:“带你去看点东西。”
群山环绕间,竟然有一大片竹林,一眼望不到头,长得很整齐,大约都有茶杯口那么粗,笔直笔直的,阳光透过顶部的竹枝泻落下来,在地面铺撒点点光斑。
从湖泊那里走来,巍巍青山相伴,唯一的山路就是通向了这片竹林,表面是很普通的竹林,仔细看,却能发现竹林里竟一丝风也没有,静静的,什么动静也没,那里的时空似乎停滞了一般,她拢眉,这竹林不简单。
“这竹林?”交握的手传来股股热流,蔓延全身,甚至延伸到了发梢,衣服没多会就半干了,没再湿哒哒的黏在身上,舒服多了。
“恩,有人在这摆了阵法。”他顿了顿,淡淡的说:“我比较在意这个阵法本身,它不应该在这种地方出现。”
听他这么一说,裴宁致安下心来,不用担心会被困死在这了,她对阵法之类的没辙,这种专研性的课题一般都是师兄感兴趣的,师傅曾笑他们长错了身体,明明是女的,却爱舞刀弄枪,一个大男人却整天只知道养些花花草草的。
“你进去过了?”
“没有必要。”他薄薄的嘴唇弯起,“想不想进去看看?”
她只知道他拉着她,在茫茫竹海里缓步穿行,除了静得可怕,这里给人的感觉也只是片普通的竹林,一开始,她还仔细记着他们走的路,时间长了,她脑袋昏沉沉的难受,便懒得再记,只小心的跟在他身后。
“你见过这种阵法?”她拽了片竹叶在手里把玩,在阳光下观察它细小清晰的脉络。
“恩。”他沉吟会,补充道:“在辻国,这个阵很特殊,能摆出它的不过四人,我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看到。”
“破不了阵会怎么样?”再次确认了是真的树叶,她抛弃了那片小竹叶。
“困死阵中。”承祯淡淡道。
裴宁致有些动容,困在这意味着会饿死或渴死,又或者忍受不了心理的压力而疯掉,无论哪种都是很残忍的死法,她幽幽叹道:“为什么会设计这么残酷的阵法呢?”
承祯的身体难以察觉的一颤,不语,拉着她,加快了脚步。
远远传来一阵清扬的笛声,他们相视一眼,看出对方眼里的疑惑,谁会在这样的断壁悬崖下吹笛,难道是摆阵之人?
走过竹林,迎面拂来阵暖暖的微风,无数花瓣纷飞飘落,碧草茵茵的草地,空气酝酿幽幽花香,不远处小溪潺潺,美如幻境,男子白衣如雪,倚在繁花紧簇的梨树下,墨色竹笛横在唇边,笛声飘逸而空灵,轻如薄雾,淡如云烟。
裴宁致看得目不转睛,这样的男子,她只想到四个字来形容:君子如玉。
握着她的手紧了下,她回神,看向身边人,他目不斜视的看着不远处一人一笛,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薄唇却有些紧张的抿着,她禁不住微笑,身子倒过去,头轻轻靠在他肩上。
承祯看着靠过来的毛茸茸的脑袋,嘴角不自觉上扬,一只手伸过去,挠挠她的头发,这么多年,她一点都没变,而他,却早已变了。
一曲歇,男子转头朝他们看来,没有见到想象中清澈明亮的眼睛,因为他眼睛上缠着厚厚的白纱,隔得那么远,他看着这个方向,却没有走过来,或许他并不确定他们的存在,只是感应到陌生人的气息。
原来他看不见啊,说不出什么感觉,惋惜吗?或许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明明是第一次见面的人,却有着难以言喻的熟悉,真是奇怪。
男子默默看了会,转身走了,看着他的背影,裴宁致有追上去的冲动,而她也这么做了,刚走了两步,感觉被人拉住,她回头,却见承祯并没看她,而是一脸深思的看着那人消失的方向。
再转头看时,白色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心中涌起淡淡的怅然。
“他是被幽禁在这的。”承祯突然淡淡开口道。
她不解的看他,被幽禁悬崖下,这样的事,没有深仇大恨是做不出的吧,她想像不出这样温润淡泊的男子,会被人那么深的怨恨着。
承祯浅浅的笑,淡淡的冷意随风漂散开来:“这是个死谷。”
她左右看看,四面都是苍茫的群山,果然,那竹林便是唯一的出口,原来这悬崖下,是个四面环山的死谷,中间被人用这片竹林隔开。
“既已是死谷,又何必费心思摆个阵在中间,即使是幽禁,也不需这样限制他的活动范围吧。”裴宁致想了想,又迟疑的道:“难道那湖…?”
他赞许的点头,莞尔:“那湖可以通向外面。”
“只是一片竹林,便让那人没了自由。”她神色有些黯然,男子转身离去的孤单背影,在她脑中挥之不去,“你说他有没有试着走出这个竹林?”
看着她因为那个男人难过的脸,他皱皱眉说,“不知道,无论如何,他是走不出去的。”
“为什么?”
“我说过,这个阵很特殊,因为它一面是死局,一面却是生路,我们刚走来的方向便是死局,一旦破不了阵就只有死,而它的反方向虽杀不了人,人走进去总会回到原点,永远也走不过竹林,从某种意义上说,生路却也是死路。”
说完看她发直的眼神,叹口气,正准备开口,却听她幽幽的开口,瞪着他的眼睛里,似有团火在熊熊燃烧:“承祯,如果我被困在这里一辈子,我一定天天抽你一顿。”
半晌,头顶传来低沉的笑声,她抬头看见他饱含笑意的眸子,无语,想起当时他以无比闲适的口吻问她,想不想进去看看,仿佛在问,要不要去公园逛逛,而现在他却说眼前是死路,回不去了,看着他灿烂如阳光的笑脸,她有点讲不出话来,只在心里来回念叨着,遇人不淑啊遇人不淑。
他伸手,擦过她长长的刘海,俯身在她唇上轻啄了下,笑说:“等我。”
她看着他颀长的身影消失在竹林里,无聊的一下下踢着地上的小草,忽听几声哗啦的声响,似重物倒地的声音,她抬眼看,却见整片竹林不知什么时候竟不翼而飞了,地上零零星星倒了四五根竹子,承祯站在中间,笑笑的看她。
她目瞪口呆后,跑过去,盯着他看,半天才吐出一个字:“你…”
承祯勾起唇角说:“要出去,只有彻底毁了它。”
见她仍斜睨着他,他捏了捏她的下巴,轻声道:“没有事先告诉你,是我不好。”他还没告诉她,设计这个阵的人就是他,因为他看得出她不喜欢这个阵,更不喜欢设计者,他不担心她会因此讨厌他,好吧,就算有点小担心,他只是不喜欢他们之间有任何芥蒂。
知道被他摆了道,但看他态度还算端正,她挑眉道:“以后不准再骗我。”
看她神气的眉眼,承祯说不出的好笑,怎么就成骗她了呢?叹口气说:“好,不骗你。”
她倏地展颜,主动上前握住他的手:“那我们走吧。”
没走出两步,她回头看眼前落英缤纷的美景,轻叹道:“既然束缚他的枷锁已经不在了,希望他能早日走出这片狭小的天地。”
承祯神色淡淡的说:“有时候困住一个人的不是枷锁,而是他自己。”
裴宁致咬唇,没有说话,转身,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预感,他们会再见面,可她怎么也想不到,再见面,竟是在那样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