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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一)
      我是幽冥境中除了孟婆之外唯一的女鬼,我叫奈何。

      我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岁,更不知道自己从何处来,又为什么会在幽冥境。只是自我有记忆以来便一直生活在这里,少说也有千年的时光。

      关于我的来历,我曾问过孟婆,她是幽冥境中资格最老的鬼,就算冥王见了她也要行礼,她知道的很多。

      她告诉我,前尘往事皆已烟消云散。既然忘记了,就不要再去想。忘记是很难的事情,只有想忘才能忘得掉。

      我自然不信她的说辞,亡灵进入地界要经过一条河,叫做忘川,只要喝了那里的水,就会忘记一切。如此可见,忘记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孟婆说,曾有一个人,喝了忘川水,却没有忘记前尘。

      她说这句话的话时候,神色很是认真,我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我问她,那这个人后来怎样了?

      孟婆叹了一口气,没有回答。我再三追问,她却什么都不肯说。但越是这样,我越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竟然可以抵抗忘川的业力?

      我心里清楚,但凡是这样的人,一定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尤其孟婆都不肯说的,那便是禁忌了。

      既然是禁忌,就算我翻遍鬼典,也是找不到答案的,但我知道,既然他没有忘记前尘,就无法跨过奈何桥,踏入轮回道,他一定还在幽冥境。

      只要他在这里,我就一定能找到他。

      只是,自那日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孟婆。听一些小鬼私下异议,似乎,孟婆是犯了什么罪过,被冥王关押了起来。

      我在幽冥境的这些年,孟婆待我极好,甚至将我当做她的衣钵传人,对我百般教导。在我印象中,她一直是个循规蹈矩的鬼,谁会犯错,她都不会错的。于是,我去找冥王问个清楚。

      说起冥王,那是个极其讨人厌的家伙,虽然他常对我嘘寒问暖,关心备至,我却打心底里讨厌他。而且,在我的记忆里,他不是冥王,而是阴司,执掌轮回道三十六阴灵的阴司。

      我气冲冲地闯进了幽冥殿,也不顾鬼差在场,毫不客气地质问道:“阴司,你为什么要关押孟婆,数万年来她引渡了多少亡灵,对幽冥境有功无过,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

      阴司摆了摆手,将殿中的下属驱逐出去,方才淡淡地对我说:“你不过跟了她几千年,就这么替她说好话。她可是存在了数万年的鬼,从前犯的过错你哪里能知道。再者,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阴司是我继任王位之前的职位,我现在是冥王,幽冥境的王。这也就是你,要是换了别人,我早就……”

      “你早就命鬼差将他打到十八层地狱了是吗?”

      “你知道就好。”

      “我不知道,我唯一知道的是,在我的记忆里,冥王只有一个,那就是冥胥爷爷。”

      冥胥是上一任的冥王,退位已有三千年。我在幽冥境的这些年从未见过他,但是我却记得有这么一回事。

      阴司听了我的话并没有生气,因为类似的情形已经不止一次了。

      只不过,这一次,我想彻底与他划清界限。

      我说,孟婆曾告诉我,忘记是很难的事情,只有想忘记才忘得掉。所有的鬼都说你是冥王,可我却记得你是阴司。

      他笑了。

      他说,奈何,你终究是舍不得,到底记住了我。忘川都没能阻止你对我的……

      “你想多了。”我打断了他的话。

      我说,听说爱之极致,便深入魂念,永生不忘;恨之极致,也是如此。每每想到你,我就烦得很,心情糟得很。我对你,大概是恨吧。

      他变了脸,却没有说话。

      我知道,孟婆是救不出了,但是以他的脾气,倒不会对她怎样。幽冥境所有的鬼都是孟婆带出来的,她不会受苦,只是以后只剩她自己一个鬼,会很煎熬。

      我转过身,准备离开这座令鬼憋闷的大殿。身后传来阴司的声音。

      “我知道你会怪我,但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恨我,哪怕是忘川也洗不掉你对我的恨。但那又如何?至少你还记得我,终归是我赢了。”

      我不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我知道,他定不会告诉我。

      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殿,我走后,整个幽冥境都震了三震。

      生气吧,与我何干?气死了也好,兴许能换个对我脾气的冥王。

      我心知,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过过脑瘾也是快事一件。

      只是不知为何,那一瞬间,我想到了一个人。想起那个喝了忘川却没有忘记前尘的人。我决定现在就去找他,或许可以从他那里知道,抵抗忘川业力的办法,让我想起前尘。

      若说从前我只有一丝丝想恢复记忆的念头,那么自从孟婆讲了那个人之后,我的念头变得强烈了。这种念头在听阴司说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之后变得更加迫不及待。

      我隐约觉着,我似乎忘了很重要的事情。

      (二)
      听老鬼们说,人死后会化成幽魂,在人间飘荡七七四十九天后,便可趟过黄泉穿越地府之门,进入地界。

      地界就是幽冥境,六道亡灵汇集之地,也是轮回之所在。

      每一个亡灵都要喝了忘川水,跨过奈何桥才能进入轮回道。孟婆便是奈何桥上引渡亡灵的鬼仙。所以,忘川水又叫孟婆汤。      

      喝了孟婆给的忘川水,便可忘却前尘,投胎转世。

      亡灵经过奈何桥时,总有一些不想忘记前尘却又想转世的鬼,治鬼术尤为重要。

      从前我跟着孟婆的时候,同她修习了许多治鬼之术。那时的我秉承着继承孟婆衣钵的志向,学得很是用心。

      因我不是幽冥本土的鬼,孟婆特意从十八层地狱收集了一缕幽冥火助我修行,如此方可压制那些幽魂,也可震慑对我有看法的幽冥人。

      只是关于此事,孟婆要我保密,我只道保命的手段要紧紧捂着才能出其不意,便应了下来。但我不明白的是,孟婆引渡亡灵的时候,从不带着我,甚至禁止我到奈何桥去。

      既然要传我衣钵,为何不许我去呢,难道说我还不够格,需要修行千年万载才可?毕竟,孟婆已经做了数万年,从未出过差错。     

      从前我是这样想的。      

      如今孟婆被关押,奈何桥引渡亡灵的差事由现任的阴司接手,与我半分干系也无。我意识到,有人不想我去奈何桥。

      我的直觉告诉我,那里一定有关于我来历的东西。思前想去,整个幽冥境只有阴司最不想我恢复记忆,一定是他不许我去奈何桥。他是冥王,也只有他有这个权力。     

      我不禁好笑,阴司啊阴司,你还真是谨慎,孟婆只是提了一句,并没有告诉我那个人的事迹,你却这么快就将孟婆关押。难道说,那个人真的有办法抵抗忘川的业力,可以令我想起前尘?     

      只不过我想起前尘又如何?那都是我自己的事,你为什么要百般阻挠呢?还是说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怕我想起来,你便再也不能坦然地面对我。     

      不管是因为什么,都不重要了,因为我很快就可以知道答案了。

      再过几天就是七月十五,地府之门大开的日子,届时幽冥境所有的鬼会倾巢而出,聚集在黄泉之上共度‘阴五节’,人间称这天为‘鬼节’。

      阴五节是幽冥境的盛事,天界也会派人参与,阴司身为冥王需亲自主持场面。届时鱼龙混杂,守卫势必松懈,便是我逃离幽冥的大好时机,更是我唯一的机会。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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