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欲之罪》简戎

7、神社

　　前殿还有三三两两参观的路人，进入后院之后，只有神女独自一人等在那里。
　　今日她戴着圣冠，长发披散，珠帘垂下，仿佛旧时画中的美人一样。
　　「因为三位大驾光临，故而在此恭候许久。」
　　在和纱看来，西村应该不是第一次见到神女，而平泽莲也像是十分熟稔。
　　「神女？」
　　「是的，和纱大人，吾乃清和神社的神女，奉命守护这方圆数里的百姓。」
　　她的语气偏向古代，用词也有些生涩，但并不影响和纱的理解。
　　「如果和纱大人和莲大人能够签下‘不战’协议，也算是达成了我的一点心愿。」
　　「不对。」
　　平泽莲立马纠正，「所谓不战，只限于我跟和纱之间，并非我们与他人之间。」
　　神女立即眯起视线，「……是吗？」
　　而西村先生也看向了和纱，「你，要和平泽结盟？」
　　她觉得平泽莲的能力十分便利，要是能同时拥有当然再好不过。
　　说到底，实际是因为她自己的能力，可以不战获得任何人的能力。要是平泽莲愿意乖乖给她，当然再好不过。
　　「两位是有什么交易吗？尤其是——莲大人？」
　　连神女也疑惑平泽莲的抉择，因为这项协议对他而言沾不到任何好处。
　　他已经非常耀眼了，并不要用「目夺」的能力来增强关注度。
　　而目夺的第二层掠夺技能的力量他也无法共享，这对他而言根本没有任何利益。
　　他们两个不可以结盟。
　　「因为这会助长目夺的实力。」
　　神女通过意念提醒西村先生。
　　目夺不可以跟任何人结合，否则会造成更加可怕的后果。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让目夺和目隐在一起，彼此融合，彼此削弱，才能保证和平。
　　但是现在的西村先生办不到，因为和纱跟他才刚刚认识。
　　她不会相信一个才见过两面的人，所以向脸色不太好的西村提问，「西村先生，您有什么不解吗？」
　　「和——」欲言又止的西村恭平松开握着拳头的手掌，「并没有。」
　　「说起来，上野小姐是想要出道……不，重新出道？」
　　愣住的和纱看向平泽莲，对于西村先生知道她曾经做过偶像这件事，她显然也是意外的，但是现在，「并没有这样的打算。」
　　那么，平泽莲根本就没有任何利益可图。
　　「请恕我冒昧问一句，两位现在是什么关系呢？」
　　提问的是神女，可是西村先生显得更加在乎这个结果。
　　于是两个人一齐回答——
　　「认识的人/前女友。」
　　互相看了一眼之后，首先跳起的是平泽莲，「你也太绝情了吧和纱！什么叫认识的人？」
　　西村先生则是无奈叹了口气。
　　「我不记得我们有谈过。」
　　「可我们有过绯闻。」
　　「所以那是假的。」
　　连神女也撅起了嘴，「算了，当我没问过。」
　　「两位请跟我来。」
　　*
　　神阵之内，和纱和平泽莲各至一边，等待神女的仪式。
　　经过仪式洗礼之人，如若违背了当初的约定——
　　「吾之神箭，将斩断汝之‘目之能力’。」
　　但是目之能力不会就此消失，它会重新寻找适合的主人，而神女也会将新主人从万千人群找出来，从而告知他一些不得不遵守的约定。
　　「第一条，不得引起人类不当战争。」
　　「第二条，不得扭曲历史原有事实。」
　　「第三条，不得将能力传言于世。」
　　神女睁开双目，「否则，我都将收回你们的权力，知道了吗？」
　　「可是目之能力者不会相互争夺吗？」
　　「所有流血死亡，不能牵扯太多无辜人类，造成轰动，甚至战争」。
　　和纱大致理解，看了一眼平泽莲，而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仿佛没有将一切放在眼里。
　　「真的有那么神奇的箭？」
　　「难道和纱大人想试一下么？」
　　和纱转头看了一眼，才发现西村恭平并没有离开，眼神有些漂移，满不在乎道，「可以啊。」
　　但是平泽莲按下她的手，「和纱。」
　　「你的能力要是消失了，我们的结盟就没有意义了。」
　　「可是你没有告诉我有更好的方法。」
　　和纱走出神阵，「你只告诉我，我们在一起会更有效的抵御别的能力者的侵犯，可是如果我没有了能力，相信也不会有人会攻击我，对吗？」
　　「难道就这样轻而易举放弃自己的能力？」
　　老实说，「目夺」能力她体会太多了，虽然让生活变得简单很多，但却少了很多寻常人的体会，「我很好奇，我想试试。」
　　「但是下一个目夺可能不会如你一样中立了。」
　　神女幡然醒悟，「莲大人说的没错，保持现在这样的和平局面是最好的，和纱大人并没有做错什么，我也没有必要取走您的能力，刚才的只是玩笑话。」
　　刚才的不是玩笑，而是用来震慑目之能力者的话。
　　但总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会因为好奇心去尝试。
　　神箭之下，他们不仅失去了能力，连同能力存在的事实也会忘却。
　　但是对于这两个人可能并不管用。
　　因为束缚在人体内的神力是有限的，当目之力量高于箭之神力的时候，一切就另当别论了。
　　「据你所说，我之前还有别的目夺？」
　　「是的。」
　　「她是谁？她在哪里，她是忘了吗？」
　　神女无奈看向西村先生，最后将目光停在和纱的身上，意味深长道，「嗯……她死了。」
　　*
　　她死了。
　　因为人类总是无法避免生老病死的，哪怕再强大的能力也会有被释放掉的一天。
　　撩过耳边垂发的和纱不再追问，微微一笑，「我想我知道了，多谢。」
　　她才不会这么简单就被打发了。
　　她直觉西村先生知道很多事实，但都没有讲出口而已。而让平泽莲告诉她的话，可能真假掺半，不能绝对相信。
　　在平泽莲被一通事务所的电话叫走之后，和纱和西村先生结伴走向地铁站。
　　从神社出来，沿途都是□□小路，清幽的环境下，两个人却默不作声。
　　她顺路伸手轻轻抚摸过这些交不出品种的花草，等到回头之际，却发现已经全部瞬间枯萎。
　　是秋天到来了吗？
　　看着自己掌心的和纱歪头思考着，还是自己的能力所致。
　　这些生命，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装饰到了自己的某个角落，成为助力继续留存下去。
　　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的是——
　　「如果我不想死，那么就没有人可以让我换代。」
　　所以那个神女在撒谎。
　　西村先生等待着她，「……和纱。」
　　「我有……掠夺他人生命的权力，我的生命应该是无止境的。」
　　「你也看到了，虽然我并不是特别想要这么做。」
　　「所以告诉我，前一个她，其实还是我，对不对？」
　　两个人四目相对，西村先生却看向别处，「为什么这么猜测。」
　　「我的直觉告诉我，前一个我，认识你。」
　　「只有你才了解她。」
　　但是西村没有说话。
　　「难道是你杀了我吗？」
　　「不是的！」
　　即便这么迫切的否认了，但他还是自责于心，「啊……也有可能……就是我。」
　　这个男人说的话比神女还难以捉摸。
　　「你是神女派吗？」
　　「神女派？」
　　「就是说，你站在神女那边，听从她的命令指示，规规矩矩的生活。而不想受约束，更不想被消灭的，一定是对立派。」
　　她的想法让西村无法理解，「并没有那样的派别。」
　　「那个神女除了消灭目之能力，还有别的能力吗？」
　　「光是你说的那一项，就已经很强大了，不是吗？」
　　但是和纱摇头，「我也一直觉得自己的能力很强大，但神女没有告诉我们究竟有多少能力者，所以肯定还有更多不可思议的存在。」
　　「我所担心的是，那个神女有能力保护我们这些遵守约定的人吗？」
　　和纱有条有理的分析让西村恭平惊讶，「难道……你想违背？」
　　退着走了三步的和纱摇手示意，「并没有那么明显。」
　　「只是一些未雨绸缪的猜想罢了。」
　　「那么，西村前辈，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地铁站很快就要到了，走不同路线的两个人即将分开远离，在此之前，西村只想告诉她，「就到此为止了，和纱。」
　　「远离我，然后尽量保证自己的安全就好。」
　　*
　　当和纱再次转身，西村先生已经消失不见。
　　人群正有秩序的排队进站，但和纱却停住了脚步。
　　正如西村所说，目夺的能力和目隐是相悖的，如果靠近他，稍不注意就会被削弱。
　　前一个自己，因为他的能力而死。
　　现在的自己，不可以重蹈覆辙。
　　这个世界有无尽的可能，无限的未知，却很少能让她提起兴趣来。
　　只此一刻，她想要挑战属于她生命的常规。
　　于是她退后了三步，然后快速转身逆着人流而上——
　　「西村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