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欲之罪》简戎

4、目夺

　　「啊，下雨了。」
　　还好有带了雨伞，走出地铁站的时候正好打开。
　　之所以走到了照片上所绘的这里，她只是想要试一下自己的运气而已。
　　给自己一个机会，如果在这间咖啡厅等待两个小时并且能遇到那个人，吸引住他的目光的话，那么就展开接下来的追寻。
　　如果没有，那就带着所有的好奇结束。
　　摘下眼镜，扫视着窗外全员的和纱也在快速扫描着是否有类似的身影。
　　刚才与平泽莲接触的瞬间，已经窃取了他的技能过来，虽然对于这种特殊能力，她的使用时间有限，但还是尽可能的搜索着目标。
　　说起平泽莲的能力，那也是在她即将离开娱乐圈才知晓的事实。
　　*
　　那一天。
　　她接到了和平泽前辈共同出演名导演的电影的邀约。
　　电影当中，他们会饰演一对情侣。
　　这本来就是被外界所抵触的，并且被公司所禁止的，两个人有任何交集。
　　因为这两个人，将来是要各自撑起一片天的，所以现在不能有任何绯闻缠身。
　　可是公司和导演却都这样决定了，这让人诧然。
　　「其实我呢，也有一种特殊的能力。」
　　「最基本的用途，是快速搜索目标。」
　　「其次可用来窥测别人的内心世界。」
　　「最后就是修正他人所想。」
　　所以他从不走冤枉路，所以他能更好的待人接物，甚至改变原本的人际关系。
　　「目侦。」
　　她明白了，之所以这部电影会这样选角，完全出于这个男人的作弊。
　　「这部电影未拍先红，数十名优秀的演员争夺着女主角，但是我却给了你，为什么呢？」
　　「为什么？」
　　「当然是想要你一点回报。」
　　「回报？」
　　「为了你将来能够更加顺利的发展下去，你得服从于我。」
　　「可是我也有自己的能力可以——」
　　「你的能力在我面前根本不值一提，AOI。所谓的受关注，也可以是完全负面的，只要我改变所有人对你的想法就行。」
　　他说的没错，就能力上而言，这个人的更加客观一点，他可以改变别人，但AOI的只能主观的提升自己而已。
　　「你想要我，做什么？」
　　回想起来，仍然是噩梦一场。
　　*
　　彩排进度一半，所有工作人员中场休息。
　　时近黄昏。
　　戴上两枚戒指的西村先生站在天桥上伸出手去遮挡热切的阳光。
　　这里人流松散，也很少有人将目光投向这里。
　　「这样悠闲，不怕被拍到吗？」
　　将啤酒罐放在护栏上的早坂先生靠在一边，「戴着戒指很显眼呢！而且还是两枚。」
　　一枚正好在无名指，还有一枚勉强戴在了小指上。
　　但是西村不以为然，「放心，绝对不会的。」
　　「可别这样肯定哦，三四年前不是还有这样的绯闻吗？说是你跟业界的谁同进同出来着，说到底存在那个人吗？据我所知，进出你公寓的好像一直都是男性好友吧？」
　　「……没错，当然都是圈内好友，仅限男性而已。」
　　犹豫了一秒说出这些话的西村，脑海中仿佛闪现了一些不得了的画面。
　　穿着高跟鞋和自己差不多身高的长发女性牵着他手的背影。
　　还有两个人对比情侣戒指时的温柔笑意。
　　「说起来明天就要公演了，会有多少人过来呢？」
　　早坂先生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遥远彼方不断流动的人群，「总之票都售空了，明天得起个大早，看来今晚不能出去溜达啦！」
　　「再说，自我认识你起，好像从来不会畏惧这些场合不是吗？」
　　那是自然的。
　　因为他的能力，可以将外界一切与自己隔开。没有人可以发现他，也没有人可以干扰到他。
　　这种能力虽然便利了他的私生活，还是有违艺人发展的原则。
　　「目隐」。
　　*
　　现在，就算穿过人来人往的地铁，或者走过喧嚣的十字街头，也不会有人发觉他的存在。
　　可以不穿风衣，也可以不戴口罩，就这样一个人自由的走在回去的路上。
　　而下一个拐角咖啡店的和纱已经拿起雨伞，打算离开。
　　但是一瞬间的感应让她回过头来，停步。
　　将「目夺」和最后时限的「目侦」重叠起来，几乎是排开万难一样让自己的视线瞬间抵达所求之人的身上——
　　「找到了。」
　　「目侦」时限已过，但是「目夺」对那个人好像并没有起作用。
　　在方圆三百米全部人群驻足张望和纱的时候，只有那个人旁若无人的行进着。
　　说来也怪，「因为目夺的能力太强，将身为艺人的他的光环也夺过来了吗？」
　　没有人在看那个男人，除了自己。
　　而目标人物，似乎打算消无声息的从这个静止的世界路过。
　　不再踌躇的和纱默念「解禁」，解放全场视线之后向着对面的方向笔直的走过去。
　　她目视前方，大步流星，仿佛带风，在擦肩而过的一刹那，微微倾斜的雨伞果然勾住了对方的毛衣，而眼疾手快的和纱回旋侧跨一步，稳稳的拉住了对方，「……抱歉。」
　　她是有预谋的，所以看人的眼神也发着光，嘴角还不经意噙着微笑，「抱歉……」
　　曾经是这样，现在也没有任何改变。
　　就算属于她的时间重来，她还是会用相似的方法拉住他，认识他。
　　「没……关系。」
　　目隐的结界扩张数倍，直到所有停顿的路人全部恢复正常移动的下一秒，两个人才迅速松开对方的手，「……没关系。」
　　但这次不同的是，她的脱手导致了男人的一枚戒指从小指滑落，叮咚一声，虽然声音细微，但立马被察觉了。
　　很简单的铂金戒指，仔细看来应该是女款，率先拾起来的和纱端详了三秒，「这个是……」
　　她想知道这枚戒指存在的意义，所以试图在这短短的须臾之间窥测到对方脑海中的联想，可惜「目侦」时效已过，她根本无法看清，只是黯淡的画面一闪而过，「……谁。」
　　心里明明好奇的不得了，却无法说出口，「我们……是不是很久之前就认识了，西村先生？」
　　就要接过戒指的男人原地愣住，「……是这样吗？」
　　是这样的。
　　否则不会对这个人似曾相识，对有关他的事物有着莫大的兴趣。
　　拥有「目夺」能力的她，「好奇心」三个字很少出现在她的世界。所有一切可以让她动容的，必定是生命中的重中之重。
　　「如果没有过，那么现在请你记住我，我是——上野和纱。」
　　*
　　这一趟果然没有白等。
　　至少现在确认了一点事实，那就是那个男人身上也存在着异常的能力。
　　并且那样的能力深深影响着自己的发挥。
　　回来的一路上就算和纱摘下了眼镜，「目夺」的能力也无法持续释放着。
　　那样的能力是什么呢？
　　可以改变他人能力的力量，甚至可以匹敌「目夺」的能力，究竟是什么？
　　这让和纱陷入了困惑，连吃饭的时候也有些分心。
　　今天去见平泽莲的主要目的实际是想要借用一下他的能力，看清楚周身人的想法，可以没有想到会比预期更晚遇到那个人，所以现在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戒指……是谁的呢？」
　　将最后一盘菜端上桌子的苍解下围裙，「什么戒指？到现在才回家。」
　　「我中意的一个人，他带着男款和女款对戒，这是什么意思？」
　　面无表情的哥哥解答给她，「或许是曾经的恋人分手了，逝世了。」
　　「所以聊表怀念？」
　　「应该是。」
　　「啊！」
　　「又怎么了。」
　　她想起了至关重要的一件事，去偷取「目侦」的能力目的不仅在于想要直截的看到那个人的内心世界，更是想要搜索到他身上有效的联系方式，可是她居然给忘了。
　　尽管脑海中还残留着平泽莲给她写的住址，但这样冒昧登门拜访会很唐突，至少得从聊天开始，慢慢了解那个人。
　　但是现在要是再去拜托平泽研一去调取他人的账号，免不了又要被平泽莲骚扰。
　　「让我回想一下，研一的那些技能是怎么操作的。」
　　她的脑海中回顾着，能力的存储也在不断翻新，所以多年前一时好奇掠夺过来的能力很快就会被抛弃，长时间不使用，也会随着日子的流逝渐渐衰退。
　　以致现在根本无法回忆完整，因为那些复杂的代码工程。
　　要不先试试？
　　可是半吊子的情况下做坏事是很容易被发现的。
　　「说起来，苍你今晚没有工作？」
　　「没有。」
　　「那我不想洗碗……」
　　吃完饭推过碗的和纱伏着桌面看向自己的哥哥，对方却毫不在意，「我来。」
　　「对了，苍，我问你一个问题啊。」
　　「我们的存款，够不够在港区付一套房的首付？」
　　大概心算了下的哥哥，很直白的回视她，「你有存款吗？」
　　和纱立马摇头。
　　「那为什么要去港区？住在这里不好吗？」
　　说起来，她今天下午就是在六本木附近的一家咖啡厅等待那个人出现的。因为据平泽莲告知的地址，这是西村先生回家的必经之路，所以遇到他的可能性很大。
　　可是再一想，要是能够快速接近那个人的话，只有住在靠近的地方才会有利，毕竟有一句话叫做「近水楼台先得月」。
　　「AOI没有存款吗？」
　　天真的和纱看着哥哥。
　　「AOI只留下了提前解约的一堆债务而已。」
　　这就是让和纱对平泽莲咬牙切齿的另外一个原因。
　　本来靠她的能力，其实可以大赚一笔的，奈何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居然被更高能力的人摆了一道。
　　「你不是有个很要好的后辈住在品川那里吗？她不是很有钱吗？」
　　「可她是靠自己获得的冠军荣誉得到的奖金。」
　　「为什么不掠夺她的能力？反正不会影响她的发挥。」
　　「可那是我的后辈，而且我也不喜欢在跆拳道上有什么建树，再说那些武力型也是需要一定身体基础的，以我的体质不可能完全复制过来。」
　　「那只是你的能力不够而已。」
　　「那只是因为我的后辈比我高比我壮罢了！」
　　「再去见一次平泽莲将‘目侦’的能力夺过来，然后去一趟银行。」
　　「呜哇，这样太危险了，苍你做事从来不考虑后果吗？」
　　苍白她一眼，「那为什么这么多医院的邀约，你一个也不答应。正式的工作不想从事，歪门邪道又不敢做，只知道向我伸手。」
　　「……」
　　「你已经成年了。」
　　凝重眼神的和纱撑着脑袋，「知道了知道了。」
　　「洗碗去。」
　　「洗了碗就能帮我买下港区的房子吗？」
　　「世界上有你这么贵的劳动力吗？只是洗个碗而已。」
　　不情不愿的和纱站起身来就要往厨房走，可是哥哥拉住她，给她套上围裙，「你洗完碗难道还想洗衣服吗。」
　　轻轻摇头的和纱顺从的被系上围裙，听着哥哥的唠叨，「我听说你们学校下学期开始就可以参加应聘实习了，所以，你还是不愿意去医院吗？」
　　她不愿意。
　　因为去过了一次，她便不愿再去，无论伤风感冒，她都不想再涉及那个可怕的地方。
　　坚决摇头的和纱抓住对方的衣襟，「我……不可以去那里。」
　　就算那里的工作对于麻醉师很轻松，工资提成也很高，但她也不能去。
　　她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去那个危险的地方。
　　在那里她看到过很多脆弱的人类，那些人身上已经失去了太多光芒，唯有残留的生命力若隐若现着。
　　只要她一伸手，就可以掠夺过来。
　　那样的自己，仿佛死神一样。
　　这是她仅有一次害怕自己的能力，一直以来她都觉得「目夺」的能力再好不过，让她过得轻松自在。
　　可是自从去过医院之后，她就再也不敢接近弱势群体。
　　尤其是那些身上没有太多耀眼之处，平淡无奇，浑浑噩噩的人类。
　　她如果想要，她就可以将这些无意义的生命掠夺过来收为己用。
　　结束别人的人生，也延长自己的时限。
　　可是无意义的冗长生命会十分可怕，「我已经不知道自己的年岁了，苍。」
　　「从我死而复生觉醒起的那一刻起，我自由主宰的生命才正式开始。但在那之前，我究竟活了多少年呢？」
　　而她的降临，对世人而言，究竟是可敬的神明还是可怕的死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