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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夺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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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德往往携姐姐一同游湖,此时夏始莲放,叶嫩花初,蝉鸣声声,正是一个热闹的季节。
姊妹二人乘上合宫舟,一同泛舟赏景。赵飞燕见这秀水明景,不由笑道:“你我姊妹好久不曾琴舞相伴,今日丽色好天,岂能辜负?”
合德见她心情畅快,颔首道:“合德自然愿随姐姐。”
赵飞燕昔日为舞女时,尤其擅长于“踽步”及“掌上舞”,无论是在人掌之上扬袖轻舞或是踽步而行,手如拈花,颤颤然,秀媚。其身轻如燕,举止翩然,使观者叹喟。
后来入宫作《归风送远》之曲舞,秋风萧瑟寒霜降世,永夜寂寥灯下无寐,怀人思故,曲调慷慨悲壮,苍凉情深,比下班婕妤哀怨伤情的《团扇赋》、《怨歌行》。
赵飞燕一面轻歌,一面舞《归风送远》,合德抱箜篌附和之,一时宫人吹奏埙、排箫、笙、笛引起悲凉慷慨的前奏,然后随着赵飞燕那云英紫裙的转动,那碧琼色的轻绡水袖曼散如云,在琴瑟箜篌那轻灵悠悠之声下迎风招展。
宦官默然,伴着节奏敲打着建鼓、鼗鼓、以及筑,一时湖面上舞乐大作,淡淡水雾之中,好似龙宫殿宇里歌舞升平,人间那得几回观啊。
当时刘骜和侍郎冯无方乘舟而来,见此情景,目光痴迷,不知言语,后来冯无方吹笙相伴,赵飞燕舞如月宫嫦娥,随舟蹁跹,只是狂风骤起,吹得她如无主风筝一样摇摇欲坠。
刘骜急道:“救皇后,救皇后。”
当时冯无方离得最近,双手拽住赵飞燕的两只脚,也忘了轻浮不轻浮,赵飞燕有些诧异,眼儿媚回,勾得冯无方不知天地何方,醉在那流转眼波之间。
刘骜见赵飞燕无事,当即扶起合德坐于一边安慰,于是赵飞燕与冯无方这眉眼官司也稍微长了些。
此时赵飞燕已经是皇后,自仗高贵身份,对这类轻佻目光自然不喜,只是刘骜偏爱合德,后宫之内,尽是阉宦,何来如此惊艳的男子目光,转过头去也是略微暗喜。
合德朝姐姐道:“姐姐受惊了,快来饮一杯酒压压惊。”
“皇后为何沉吟不语,快快过来,让朕瞧瞧你。”
刘骜也笑着望着她,眉宇之间多了几分缠绵之意,恍如初入未央时的恩宠,使得赵飞燕红了眼眶,轻移莲步走到刘骜身侧坐下。
舞乐重起,这一帝一后,一昭仪一侍郎于舟上欢饮不知几时。
那轻靡绮艳的曲调里,宫人曼舞轻歌道:“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轻舟已过芙蓉乡。
舟上美人容华如玉,芙蓉向脸两边开。
荷叶似罗裙,人难分,缓细腰。
乱入池中看不见。
闻歌始觉有人来。
赵飞燕温柔细语地说道:“陛下,再饮一杯。”
刘骜瞧着这美人,好似生平第一次见面,心头一阵火热,便揽住那如柳细腰,凑到她手边饮酒。闻得赵飞燕身上幽香胜过那轻淡荷香,不由醉了,“皇后,你好香啊。”
美人顿时面容染霞,那芙蓉国色,妙不可言。
合德吃吃笑道:“陛下,你可是醉了。”
刘骜惧于合德,讪讪笑道:“爱妃说得对,不过朕今日不醉不归,冯侍郎觉得如何?”
冯无方道:“愿随陛下。”
那目光流落于赵飞燕的身上,难舍难分,刘骜不是瞎子,见自己的臣子也羡慕他的艳福,更是得意,许觉得他看得到吃不到,和赵飞燕于是更加亲近。
合德知道姐姐爱刘骜,更是有意凑合。
这郎情妾意,眉眼相向,难免一夜缠绵,几日恩宠不休,长秋宫内雨露长,椒房又重获帝宠。
只是好景不久,刘骜便倦了,倒是还常常逗留昭阳殿,合德尊敬姐姐,常在刘骜面前为赵飞燕好言维护,这位喜新厌旧的帝王才偶尔到长秋宫走走过场。
因而皇后虽不受皇帝宠爱,未央宫人也不敢落井下石,只是赵飞燕心高气傲,哪里忍受得了被妹妹夺爱,于是和宫人商量计画,如何夺回帝宠。
赵飞燕身边的宫人樊懿道:“听说陛下喜窥赵昭仪汤浴,不如如法炮制来请陛下观看?”
赵飞燕幽怨道:“只有如此了吗?本宫贵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居然要使出这等卑贱手段,真是羞愧啊。”
宫人再三恳请道:“娘娘,事到如今还要计较什么呢?您要想俘获圣恩,那必须要有所改变。”
赵飞燕沉默了一会儿,终究是同意了。
当夜,宫人准备浴汤,又将兰草放入汤池,作了个时下流行的兰汤沐浴,顿时是兰汤沸沸,雾气潋滟里满殿酥香,灯盏下珠帘轻摇,风移花阴,无数风情。
赵飞燕体瘦如柳,不如合德丰盈可爱,于是樊懿巧手为她通身敷上露华百英粉,红妆樱唇,更兼一身异香,回味无穷。
见宫人敲窗,知道刘骜已经过来。
于是赵飞燕做出浴汤才罢的形容,纤纤玉指巧拂素肌,口衔花枝,含笑逢迎而上。
刘骜初见,也是惊艳一瞥。
他薄齿含笑,拂帘走近,触手可及那如玉娇躯。
“陛下。”
赵飞燕欲拒还迎,娇怯十分。
刘骜夺过她口中海棠花枝,笑道:“皇后今日甚是闲情啊。”
许是见多合德浴罢风姿,不见目眩神迷,刘骜此时倒是纯粹的欣赏目光。
可能是赵飞燕上香粉略厚了几分,离得近了些,那浓郁腻香的脂粉不由钻进刘骜鼻子里,熏得他嗨秋不休。
“皇……后,嗨秋~”
赵飞燕见此场景,十分失望。倒想做出关心姿态,可惜刘骜不让近身,她咬牙切齿,只好入了汤池洗去一身粉黛,出浴时失了丰白如雪的肌肤,灯下嶙峋瘦骨如柴无味。
刘骜瞧着,难免拿她和合德比较,想起潋滟兰汤下,那活色生香的一幕,顿时败兴,没了好脸色。
他道:“皇后身上异香虽然不如昭仪自然体香,只是这样过分矫正,失了仪态。”
也不等赵飞燕说话,便大步离开宫殿,活似被鬼缠住一般急促。
“陛下——”
赵飞燕被羞辱得落下泪来,樊懿过来安慰反而生气地骂道:“樊懿,你出的好主意,陛下这会儿心里不知如何取笑我,我如今没脸见人啊。”
樊懿吓得跪倒在地。
一连几日,长秋宫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此际刘骜喜爱窥合德汤浴,甚至重金买通合德身边宫人于客子,常常从门窗隙缝之间窥探,那罗衣轻褪下的玉骨冰肌,轻醮细拭的纤纤玉指,若隐若现的旖旎风光,都使刘骜神魂颠倒。
合德得知以后也不予揭穿,更拿这种欲擒故纵的手段笼络刘骜,床榻之间被这位风流帝王奉若神明,可谓言听计从。
这两姊妹之间的隙缝越来越深。
只是碍于脸面,作为姐姐的赵飞燕也不得不时和合德走动,不过两人之间的这种明争暗夺已经彻底被拉出水面。
一直到永始四年的新年,整个未央宫内都好似被蒙上了一层阴沉沉的雾霾,让人难以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