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之冬》草灯大人

12、第十二集

　　第十二集
　　下一个目标，是祁升。
　　艾黎有时候会想，查明这一切对她父亲的死因都是无助益的。细想又推翻了这种念头，只要能看到宋茜司那腐烂发臭的根部，逼迫她说出真相，那么这一切都有存在的意义。她要的东西不多，只是那种肆意扼住别人喉咙的痛苦感，她要百分之百奉还给宋茜司。

　　叮铃。
　　心中的警钟在响，引发骚动。彼岸的曼陀沙华，血色外溢，那个罪恶的时刻降临了。
　　艾黎通过郑老师这条线，找到了祁升高中时期的暧昧对象。那时候的早恋，自以为隐蔽，殊不知大人瞧在眼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了。

　　他叫姜舒，现在一家游戏公司做程序员，已经结婚了，是二十四孝好老公，下班便马不停蹄回家，并不好堵。
　　陈鹤川截住了人，出示证件，请他来茶馆喝茶。

　　姜舒显得镇定，即使三十多岁，举手投足间还有股少年人的风度翩翩，难怪祁升喜欢他，没人会不心动。
　　“请问有什么事情吗？”姜舒拉开袖子，看了一眼表，焦急地说，“我太太会担心，我得快点回家。”

　　陈鹤川突然眯起眼睛，说：“一直循规蹈矩的生活，不好受吧？”
　　“你说什么？”
　　“下班就回家陪老婆，上班就努力工作，做个优秀好员工，蝉联数年优秀职员荣称。”

　　“你怎么知道？”
　　“照片就贴在你们公司前台，老板重用的技术人才。我很想问，会不会有那个时刻降临？”
　　“那个时刻？”

　　“想随心所欲的时刻，肆无忌惮破坏一切，不遵循规则，放纵自己的时刻。”
　　姜舒不知想到了什么，皱眉：“你不是警察吗？”

　　“是啊，”陈鹤川笑了，“这种时刻，类似犯罪。”
　　艾黎打断了陈鹤川的话，大概明白了他所用的心理战术。她摆出那张毕业照，指着祁升，说：“还记得她吗？”
　　姜舒抿唇，没有多言。

　　“和她在一起的日子，应该很特别吧？你们不是相爱吗？为什么后来又没有结婚呢？”

　　“这是我的私事。”
　　“我需要了解你的私事，因为这些事对我来说至关重要。”艾黎坚定地说。
　　“我的私事，对你来说有什么要紧的？何况，她的事情，不要再查了，是个可怜的女孩。”

　　“她可怜？我就不可怜吗？就因为你瞒着你的私事，可能导致我痛失最亲最爱的人，纵使知道这个结局，你也要不顾一切去隐瞒吗？少拿同情她的话当借口，你不过是铁石心肠的小人。”

　　姜舒长叹一口气，说：“好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们想知道，我就说好了。”
　　他能心无芥蒂说出过去，代表这一段故事已经结束，被尘埃淹没，与祁升不同。

　　“那是我最疯狂的一段日子，我至今都难以忘怀。”这是他所说的时刻，那段非同寻常的疯狂岁月。
　　2003年1月12日，高二上半学期，寒假前夕，金峰高中转过来一名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他叫姜舒。

　　姜舒，人如其名。清俊倜傥，如川流江海，如云卷云舒，给予旁人如沐春风之感，颇得班内女生青睐。
　　谁都渴望和他同桌，获胜者却是祁升，一个美貌与才华并肩，足以配得上姜舒的女孩。

　　最佳亲近位置被祁升捷足先登，其他人只能偃旗息鼓，来日再战。
　　姜舒也只是十几岁的少年，说没有热血冲动时刻，那也是假话。面对这样主动亲近人的女孩，他心底的某处悄然塌陷了，第一道防线被轻而易举攻破。

　　最起初的接触，无非就是借借修正液，帮忙交作业本之类的小事。时间久了，青春男女便大着胆子约出门一起买书，分别时，像是情侣一样，姜舒给祁升买了一根冰棍，奶油味的，五毛钱一只，不贵，小殷勤。

　　祁升舔着冰棍上浑厚的奶油味，克制住微微上扬的唇角，露出精准的六颗牙齿，矜持地笑。
　　姜舒朝她摆摆手，就在祁升伸出手的那一瞬间，他精确捕捉到了她手腕上的几道淤青，看宽度与长度，类似手指印一般的痕迹，与雪白通透的肌肤格格不入。

　　是家里有什么难事吗？难怪今天阳光明媚，天气有点燥热，在充斥暖气的图书馆内，祁升还是没有脱下厚重的长袖外套。那伤痕太明显了。

　　这样微不足道的小印迹，激起了姜舒强烈的保护欲。他坚信祁升有难言之隐，作为要成熟不成熟的男人，他必须保护心爱的女人，就像警匪片《英雄本色》里面演绎的那样。

　　祁升慌乱无措，左手缩回，藏到身后。她失态了，低着头，匆忙回家。
　　没被发现吧？她当时肯定是这样想的。
　　姜舒不会询问她，也不会去关注这件事，他善解人意，此刻也为自己的通情达理而沾沾自喜，自傲的情绪迅速膨胀。
　　再后来呢？

　　没有后来了，祁升身上原本长年累月增加的新伤突然消失。姜舒再也没有看见过她受伤的痕迹，保护欲也在逐日锐减。
　　不过如此，她也不是什么很可怜的女孩嘛。

　　不知为何，他的心中突然产生了这种古怪的念头。祁升还是一如既往清纯美丽，可萦绕着她的那种神秘感却凭空消失了。
　　姜舒咂了咂嘴，顿感索然无味。于是，就这样分手了。

　　艾黎问：“分手的时候，她是什么反应？”
　　姜舒垂眸，说：“她抓着我的手，像是疯了一样，说，‘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竟然……’，做了什么？我也想问，然后就没有后话了。”

　　艾黎皱眉，幻想出那个画面：
　　祁升怒不可遏，天真无邪的少女面孔也揭开了。她抓住姜舒，像地狱罗刹一般，露出狰狞的表情，质问男人：“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竟然！”
　　做了什么呢？所有人都想知道后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