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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蹁跹如月影 ...

  •   令驰云结结实实地浮了三大白,只将眉头拧着的叶云瀚晾在一旁。
      “红袖阁?”叶云瀚长舒一口气,面上微有难色,“你也感兴趣?”
      “哎,别那么迂腐嘛!”令驰云哈哈一笑,给叶云瀚换了茶盏,放上酒杯,斟满一杯醉仙醇,“旁人说轻慢的话也就罢了,以你的境界,不该如此。”
      “老实将你的盘算与我明说。”叶云瀚眼光淡淡一瞥,一脸几乎免谈的神情。
      “哎呦,这是怎么的。”令驰云正正一端详,全是赶忙按下酒杯,坐到近前,“好好的谪仙,偏学得我大哥那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本事。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呐!逢十六载才有一次的江湖盛事,我又不像你能长生不老,还不许我把握青春韶华,去开开眼界嘛!”
      “顾左右而言他。”叶云瀚并不买账,只抬手拂掉了令驰云搭在他肩上的手。
      “好好好,我不瞒你。”令驰云见叶云瀚并无与他玩闹之心,只好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信步言道,“自打答应为六王爷押镖起,我便算是上了这条贼船了。请神容易送神难,如今想要半途而废,休说没脸回禀王爷,更是平白让飞龙门那群乌合之众看笑话。”
      “冠冕堂皇。”叶云瀚端起茶壶,浅斟一盅。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嘛。”令驰云一回身,弯下腰凑到叶云瀚身边,歪头笑道,“虽说上阵亲兄弟,可我大哥的情形你也知道,这不,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足见我待你何等肝胆相照呐!再说,令驰云虽然认得不少人,但数来数去,走这一趟能有把握的,也就是你了。”
      令驰云一阵讨好,叶云瀚却不为所动,微微侧过头瞥他一眼,不甚在意地轻哼一声,又回过头去,顾自己饮茶,显然并不受用。
      “哎呀,不能不去呀!”令驰云一拍巴掌,登时便换上了一副心忧天下的面孔,“六王爷专程托付我们令家经办此事,倚之重之,令家以信义立身,怎么能半途而废呢!何况若是平常小事倒还罢了,这事我可是给王爷回了话的。他老人家亲自过问的,哪一件不是家国大事!就算不看令驰云两分薄面,好歹也念及六王爷多年操劳,相助一把,啊?”
      “八字还没一撇,我不信六王爷会沉不住气。”叶云瀚淡然道。
      “等有那一撇,可就晚了!”令驰云“啪”地一拍桌子,就近坐在了叶云瀚身侧,正色道,“劫镖时候你可是亲眼看着的,除了觊觎大宋已久的金人,还有一群江湖鼠辈!别的不说,就说屡教不改的飞龙门中人,个顶个儿的见钱眼开唯利是图,寻常镖货尚且不长记性,何况真有什么贵重东西问世呢?”
      “白飞羽能做门主,自然也有做门主的手段,你又何必担心。且现如今飞龙门已经势大,任是什么样的秘宝,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既然栖霞宫都不过问,一方镖局又岂能没有自保之力呢?”
      “白飞羽是个什么货色,你不比我清楚吗?”令驰云冷笑一声,复道,“会发财,但不会经营,手下的人他无心去管,也根本管不了。要真的只是一笔值钱玩意儿也就罢了,别说栖霞宫不过问,我令家大不了拱手送他便是。可万一要是别的什么东西,白飞羽架不住众人哄抬,更有外敌环伺,这个风险,谁敢担待?”
      一边说着,令驰云还不失时机地用胳膊肘戳了叶云瀚一把,以期共鸣。可叶云瀚虽然把这些话都听了下来,却仍是不疾不徐,按下茶杯,擦了擦因那一肘而洒到手上的茶水,不疾不徐道:“令二公子重情重义,心怀天下,使人敬佩。不过——你大可做好人,既树了令家声威,又助了江山社稷。只是有一点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去淌这浑水?”
      “啊呀!好硬的心肠啊!”令驰云闻言即摆出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捂着心口,双眼大瞪道,“我都如此坦诚相见了,你可还要跟我说什么明哲保身吗?”
      “你这明摆着要我自毁招牌,我多辩两句,不过分吧。”叶云瀚眸光轻动,唇角微弯。
      “好!”令驰云念头一转,双眼一眯,玩味笑道,“依你所言,不去管这劳什子的破事,你不管,我也不管,全给他推了,管他天崩地裂。我倒是好说话啊,只回了便是,可哪怕天大的难事,你躲我躲,六王爷总不会躲。到时候转念一想,身边最得力的干将是谁呢?嗯,好像是临安府的夙捕头吧。传召一来,必定领命,可领命之后,自觉力有不逮,恐辜负王命。那么这事儿又要怎么办、找谁办呢……”
      说着,令驰云漫不经心地从掌指间转出一片青玉叶子来,示威一般瞟了叶云瀚一眼。
      “你在将我?”叶云瀚眼光扫过自己的信物,一记浅笑,似有深意。
      “我哪里敢。只不过,明知道是躲不了的差事,与其被夙捕头三令五申推搡着去,不如有个伴儿同去,龙潭虎穴也能有个照应。何况……”令驰云故作神秘地挠了挠鼻子,凑上近前,压低声音道,“青衫一叶谪仙之姿,举世皆知啊!于情于理,你都该去那红袖阁走上一遭,一来一正你青衫一叶的名望,二来让那些清高得了不得的女子也张口结舌、羞个脸红,休得闭门造车自抬身价,这世上啊,终归是有她们高攀不上的男子……”
      “住口住口。”令驰云这番毫不掩饰的揶揄,让一贯潇洒自如的叶云瀚都脸色一僵,当即便有些受不住,“身为令家子弟,出门在外,休得胡言乱语。”
      令驰云也哈哈一笑:“如此说来,你便是答应我这一请了?”
      叶云瀚一阵思忖,方没好气地白了令驰云一眼,一声喟叹。
      “哈哈!成啦!放心放心,你我相互照应,绝不会陷你于孤立无援、千夫所指!”
      “少敲怪话。你只照实说了,是不是要我去给你当活靶子,好让你趁虚而入?”
      “呃……也差不多。”令驰云挠挠头,“反正你去了,不需客气,一路高歌猛进,直奔鳌首就对了。至于旁的,我也不敢定论,走一步看一步,啊。”
      叶云瀚听得令驰云如此布置,深吸一口气,憋闷了片刻方才一气呼出,自己斟了一满盅醉仙醇,一口闷下,决然道:“也罢。事成之后,定要堵你门上,大醉三天才行。”
      “好说好说!”令驰云当即哈哈大笑,甚是快慰地拍了拍叶云瀚的肩头。

      令驰云与叶云瀚既已谈妥前往红袖阁之事,在醉仙居又多坐了片刻,天上地下随意畅谈了一番。时候不早,却还不见林小乙回来,又离午饭尚有一阵工夫,令驰云便交待了掌柜留信给小乙,方执意要请叶云瀚往令家去稍坐、一见父兄,顺便也见一见下了番功夫修习驭剑之道的令倾雪。
      “我这个妹妹,真是越来越不服管教了。”令驰云负手前行,不住地摇头,“小雪儿看似柔善,可心气高傲得很,在她眼里,或许连我这个二哥都看不上。倔强劲头上来了,九头牛都拉不住,平日里自家玩闹,嫌大哥闷,又嫌我烦。唉,或许你去了,能稍稍压制压制这丫头的古怪性子。”
      “三小姐既然出身走镖世家,多历练历练也是好的,你又何必圈她。”叶云瀚走在令驰云右侧,二人并肩同行,虽然神态随意,很是低调平凡,无奈二人皆是出众之人,引得不少倾慕的侧目。
      “呀,呀,呀,”令驰云灵觉过人,早就发现了这不寻常,因而几分调笑道,“难怪你平日里总是独来独往,不见踪迹的。喏,这还不出百十丈脚程,偷偷看你的姑娘小姐们,都不知有几十了。”
      “你若是憋不住这促狭心思,当心蒙头一记乌眼青。”叶云瀚神色并不为之所动,可口气却一点都没有往日和善。
      “哈哈,好嚣张!不过一面之缘,林小乙的臭小子脾气,倒是传得快呀!”这段时日,令驰云对这种冷言冷语的生硬招呼,纵是不熟悉也不得不熟悉了。说来也奇怪,许是被训得习惯了,平日里血气方刚的二少爷,竟然对林小乙的呼来喝去能心平气和了。
      “对了,正要与你说,小乙……”
      “——站住!”
      突如其来的一声断喝,活生生截断了二人闲适的交谈,更是令临安府这一条繁华大街之上人烟俱肃。叶云瀚与令驰云两人远远看着,不见来人身形,但见街道两旁鸡飞狗跳,各色瓜果棉帛首饰物件什么的横七竖八地飞出来,未至近前便感迎面一阵乌烟瘴气。叶云瀚见状,转身便走,却被令驰云一把拉住。
      “你又要凑热闹?”
      “看看再说。”令驰云一把扯回叶云瀚,一边顺着街道抬头张望——
      “真见鬼了!你不是北上抓贼去了吗!”
      “还敢说!小东西,竟敢盯我的梢!哪儿跑!”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装没看见!不要再跟着我!”
      “休想!站住!”
      来人两个,一前一后,不过过眼,从叶云瀚和令驰云立身之处一闪而逝。
      “怎么回事!”令驰云顿感背上汗毛都竖了起来,一个头也似有两个大。原来这一前一后沿街急奔的不是别人,正是林小乙和夙月青。
      “看看再说。”这回倒是叶云瀚出手,按住了火气蹿升的令驰云。看来夙月青今日休沐,只着一身月白衣衫,套一件茜色绣花褂子,不但挽了发髻,甚至还戴了一只珠钗。若不是那一嗓子气魄惊人,这样的夙月青,还真是让人一时间认不出来。
      “哎呀,你真是没劲!没劲透了!”林小乙咬牙切齿,脚上却丝毫不停,人群中一阵腾闪挪移,不及看清便闪进了一处院子。这下令驰云终是按不下火气,一步跃起,从人群中闪身翻出,急追了下去。

      令驰云一头扎进院子方才停步,只见一排排水缸满布四周,上面搭着一排一排的竹架子,其间悬挂着花红柳绿各色布匹,将一围天井几乎全数遮了起来,这下方知是追进了一家染坊的后院。正在这时,一条白绸破空而来,卷住他的右臂,使力一扽,将他整个人提出了染坊。待令驰云脚下站定,只见叶云瀚已然立身在旁,正一派临尘状,从房檐上俯视下方整个染坊内的动静。
      “小乙怎么会招惹上月青了?唉……别是欺压百姓,被逮了个正着吧!”令驰云心中嘀咕,眉头紧紧揪着。
      “你有完没完!我都跑累了!”林小乙不见身影,却从一匹匹的布帛里传出声音来。夙月青蹬踏而起,停在竹架子上来回扫视,寻找林小乙的踪影,却发现他如同泥鳅一样滑来滑去,不见踪迹。
      “林小乙,立刻出来!别跟我耍花样!”夙月青怒眉一扬,厉声道。
      “夙捕头,你好好当你的差不行吗?我一不偷二不抢,又没碍着你什么事,你何必跟我过不去呢?”林小乙仍是溜来溜去,却也没耽误嘴上无奈申辩。
      “少废话!再不出来,我可真不客气了!”
      “嗬,笑死人了!原来你这副样子,还叫客气啊?”
      “啪——”
      伴随着林小乙颇为不忿的埋怨,夙月青的回应,则是直接卷动手边一匹青绸,劈空挥出,立时将院中竹架子抽翻了一片。
      “云袖?”令驰云登时一愣,“月青怎么还会这路武功?”
      “出不出来!”
      “告诉你,你……别逼我动手!”林小乙仍然不肯就范,只顾溜来溜去,伺机逃跑。
      “啪”“啪”两声,夙月青使足气力,掌腕横推,卷动三匹紫稠,飞扫而出,“哗啦啦”推倒了一大片竹架。
      “哎呦!”林小乙从一匹红绸下面冒出头来,揉揉脑袋,嚷道,“胡乱拆人家店铺,你这捕头就是这么当的吗!”
      “牙尖嘴利!”夙月青并不吃这一套,旋身一推,一匹蓝绸如箭飞射而出。
      林小乙见状,向后一倒,展臂一探,顺势扯住蓝绸,止下夙月青攻势,苦着脸道:“算我求你了,别找我麻烦,我真不是来找你玩儿的呀!”
      “既然撞在我手上,岂能再让你四处乱跑!跟我回去!”夙月青半晌发话,手中的绸子却比话音先到。林小乙原地翻身,一脚将打来的绸子踢开,在柱子上砸出一个不小的坑。只是不妨这转身之际,夙月青一记翻腕,灰绸如破空长箭直凿而来,林小乙不曾提防,立时闪身,只是身形将将错开,却被那灰绸扫掉了头上的旧帽子,于回身收势霎时,如缎青丝尽泄。
      “啊!”
      将这一幕正正收入眼中的令驰云,当即便丢魂一般,呆住了。
      “育儿还愿这种话,也就只有你肯信。”
      叶云瀚淡淡一语,令驰云却一阵怔然,迟迟反应不过来。与其说他在回想这段时日的种种斗嘴刁难,竟都是何等无礼之冲撞冒犯,倒不如说,他之前心中总隐隐察觉的那一点存在于精灵古怪的林小乙身上的别扭之处,至此终于化解了。似乎一切不顺眼,都因着这一化解而变得再顺眼不过。
      可若说二公子这番惊人的莫名呆怔,只是因为一切归于顺畅的如释重负,却又未免牵强了些。男女之别的最精妙处,也就正是如此。原本玲珑讨喜、粉团儿一般的脸蛋儿,于臭小子林小乙,不过是想让人忍不住揉揉捏捏的勾肩搭背;而于正值妙龄的林姑娘,却是心中悸动、怜之重之的留人情关。
      从前不是讥讽就是埋怨的那一双机灵眉眼,顷刻间化为了淡淡远山、盈盈秋波,于云水无声间,缠住了一颗燃情快意之心。不过是一瞬相望,心思却是狂奔出去八百年,恨不能将生生世世恩怨纠缠通通看过,又恨不得将洋洋洒洒悲欢离合尽数略去,千秋万世都只停留在此相望一瞬。纵横天下的令家二公子何曾想过,这一日的愁肠百结,如冰火交缠不宁不休,直搅得他余生呼吸都成慌乱。
      脑中一片混沌的令驰云,好歹有一个明白念头:纵是被林小乙欺负一辈子,也甘愿。
      回头看染坊之中,被掀去伪装的林小乙默然立着,背对着夙月青,却是正对着屋檐上的叶云瀚和令驰云。令驰云这呆子的模样落在了林小乙眼里,原本还无甚异状的她,渐渐涌出一种莫名气恼和小小羞窘,似乎被揭破女儿身,也是让令驰云这个坏蛋幸灾乐祸的一桩坏事。令驰云越是呆着,林小乙就越是羞恼,这样诡异的氛围,一时蔓延。
      两厢再难僵持,林小乙攥紧的拳头“霍”地一张,满肚子不知为谁而起的复杂恼意,随她回身震袖,“轰”的一声,将周遭一众庞杂一扫而清。
      “……讨厌。”
      林小乙牙关轻磨,怒气难遏,紧盯着不依不饶的夙月青。方才的插科打诨轻松调笑彻底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清冷孤绝的肃杀之意,卷起平地秋风,直扑夙月青面门。
      “看看你长进了多少。”夙月青亦是一副凝重神色,振臂一揽,挽住了一道绿绸。
      “如你所愿!”林小乙再无忍让,一掌贯地,震动方圆竹架;振袖一挥,十数条彩绸如获生灵,游龙一般飞渡而来。
      “好功力。”叶云瀚亦不由得眉峰一动。
      “来得好!”夙月青肩上一拧,力贯四极,回身振臂,将身上绿绸“嗡”地震开,成一幕绵延水浪,拍向林小乙攻来的十数条彩绸。一时间铿锵轰鸣,不见刀兵却闻金石之声,双势交迸,激起气浪冲霄,威势惊人。
      “是我小看你了。”夙月青一记平地翻起,纳劲收势,后腿一踢,掀来一架彩绸,复又借势旋身而起,运气方圆,只见几道彩绸绕她掌指臂膀上下翻飞,两两纠缠,争相递进,如双拳挥出,攻向林小乙肩头。林小乙却不做声,脚下一捻,抽来一匹黄绸,双手一架,捏印一合,玉指拂穴一般在绸上轻敲几点,开掌一摧,黄绸立刻飞腾而起,如蟠龙在天,浩然一喝,轰散了攻来的两道拳劲。
      两人在染坊中大开大合,再无收束,一时间势均力敌,互不相让。令驰云悠悠回神,再向场中看来,却不由得被这二人精深的云袖造诣又是一震。不知底细的林小乙,和出师成谜的夙月青,无论内功或是招式,竟然都是这江湖之中不可多见的高手。
      犹疑之时,夙月青借广袖舒张之势,身形游弋,已迫至林小乙近身,掌锋一立便要横劈而下。令驰云心思一紧,掌力已在将发,不想叶云瀚一指横截,卸去了他提起的内劲。果然,林小乙偏等到夙月青攻上近前,双臂一张,迎向而倒,却在脚下一记飞踢,轻翻抽身,快在巅毫之间,竟已是一道白练,正击向夙月青大空的背心。夙月青面色一惊,立时回身化解,一掌开出,堪堪挡开白练之力,另一只手却已是撑在地上,方维持身形不坠。
      “打到这一步,还想藏底吗?”另一方,林小乙轻盈落下,口气冷冷,双眼亦是眸色沉沉,如冷电一般打在夙月青身上。
      “……好!”夙月青被林小乙言辞一激,立时肃穆三分,提气一震,将身上长绸全数震开。接着,左拳右掌运力,各向天地一指,而后并收一合,激起真气由气海灌布周身。再一振臂,双掌一开,立身方圆登时为之一肃,而满布其间的各色彩绸,竟也全数为这股无匹气韵所号令一般,飞扬往来,各自结阵,如临敌之兵,蓄势待发。
      “这是——凌虚诀!”令驰云双目大瞪,忍不住冲口道。并非二公子失了级数,而是这“凌虚诀”,乃是栖霞宫无上心法,非历代掌教不可传习。夙月青身为临安捕头,竟然身怀栖霞宫宫主之武功心法,怎能不让人大惊失色。而身旁的叶云瀚,虽然面色亦不轻松,但却并不为夙月青举止所动,反倒更多几分留心林小乙的招法。
      林小乙神色毫无异样,合掌提气,满转周天,袖风激荡,竟是同样的功法回敬!
      “凌虚诀为历代栖霞宫宫主不传之秘,怎么会在年青一代中,竟有了两个修习凌虚诀的高手!”令驰云一时惊讶,一时却又忧思。今日这一仗若是给旁人看了去,还不知会掀起世外福地栖霞宫的何等波澜。
      然而斗至此处,即便想要插手也无能为力,只能等二人分出胜负。“凌虚诀”一出,果然境界惊人,二人皆是御气对敌,勾动彩练,早已超脱出寻常的云袖功夫,如仙子游走于法阵之中,功法交错不及过眼,身在阵外,但见彩练横空,倩影飘摇,却难窥内中机巧。二人如此又战了足足一炷香工夫,越战越急,越战越险,直到不知内情的令驰云再难压抑心中焦急,一欲破阵之时,却听得一声轰鸣,但见两道身影交身一错,漫天彩绸尽成乱絮飞散。
      尘埃落定,竟然是夙月青,被结结实实地捆在了原地。
      如此使人瞠目的终局,林小乙却神色淡然:“大师姐,我不想伤你,可你也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了——知难而退吧。”
      “五层圆满……”夙月青暗自呢喃,难掩吃惊,见林小乙迈步便走,急急喊道,“小乙,你如此一走了之,对得起师父吗!”
      谁知林小乙竟全然不为所动,径自离去了。
      “小乙人生地不熟,别给走丢了。”
      叶云瀚手腕一翻,打出一枚青玉叶子,替夙月青松了绑,而后又敲了敲发愣的令驰云。令驰云清醒过来,应了一声,立刻追了下去。而夙月青却是一脸凝重一脸惋惜,始终向林小乙离去的方向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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