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巫之赦》铜权

76、婴儿

　　临近中午，每座石柱山附近都有很多人。

　　人们三五成群，正在吃午饭。

　　一只小白鼠叼着半块讨来的肉排混在人堆里，一边吃一边听人闲聊。

　　在它旁边，有个小婴儿抱着一块太阳石磨牙。

　　小婴儿看见吃肉排的小白鼠，眨眨眼睛，趁家长没注意，把沾满口水的太阳石丢到小白鼠脚边。

　　她指指肉排，又指指太阳石，然后指着自己的嘴巴，说：“啊——呜……咿呀……”

　　小白鼠看出来了，这个人类小娃娃想用太阳石跟它换肉排。

　　它看着太阳石上面亮晶晶的口水，慊弃地摇头，一脚就把太阳石踢飞了。

　　“吱吱！唧唧唧……”它骂骂咧咧地说，在草地上蹭了蹭沾到口水的爪子。

　　小婴儿看着她的磨牙玩具飞远了，顿时眼睛一亮，拍掌说：“咯咯咯……啊呀……”

　　小白鼠没理她，叼起肉排就走了。

　　小婴儿遗憾地叹口气，咂咂嘴，爬去找妇亲要奶喝了。

　　中午十二点，有人高喊一声：“会场到了！”

　　大家抬头一看，纷纷戴上观赛眼镜。

　　巨大的黑色正方体，一个又一个，从天而降，落在每座石柱山的山脚下，只以其中一个角接触地面。

　　一落地，它们就开始变形了。

　　几分钟后，所有正方体都变成一座座环形的“观赛会场”，包围了每一座山。

　　紧接着，天芝角上空响起广播：“观众席已就位，请各位观众有序入场。”

　　然后，每座会场外面都升起一种浅蓝色的结界。

　　在结界完全合拢之前，一只小白鼠悄悄溜进西北边的某座会场中。

　　结界一合，会场里面就有无人机抬着大锣和大鼓飞到天上去。

　　一群黄金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又分散到各个会场中，勤劳地工作——

　　“哐当——”

　　“咚咚咚，咚——”

　　大锣一敲，大鼓一擂，武术大会开场了。

　　一只小老鼠被吓了一跳，躲在某个角落翻了个白眼。

　　很快，观众们进场了。

　　每座山的山顶都有一个环形的、大大的光屏。

　　后句国首脑——全宋，她的身影出现在光屏上。

　　每面光屏里都有十六个全宋，面向不同方位的观众席。

　　她红头发、灰眼睛，穿着没有袖子的黑色礼袍；领口的向日葵勋章反射着金灿灿的阳光，衬得她脖子上的疤痕更加狰狞，醒目。

　　她的头顶上方有几行很大的字。

　　她领着观众把那些金色的字念了两遍。

　　“好了，我们正式地过一遍。放轻松，不用很整齐……”全宋说，“咳！全体参赛人员请起立——”

　　观众席上，几乎所有人都站起来了，连很多不会走路的小婴儿也扶着家长站起来了。

　　“——请宣誓！”

　　“我宣誓——

　　“自愿参加比赛——

　　“用强壮的身体，用天赐的智慧和坚定的意志，用机械之核心，用规定之武器；

　　“不用妖力，不用芯片，不用暗器，不用异能——

　　“以武会友！

　　“请天地作证，请冥姥作证——

　　“我宣誓——

　　“绝不伤及对手的性命；绝不放弃保护自己的身体！”

　　除了不会说话的婴儿，众人都异口同声地说道。

　　然后，武术大会就算正式开始了。

　　武术大会说是比赛，更像一个交友大会——以武会友。

　　前三天是“擂台赛”；

　　第四天是“自由切磋比赛”；

　　第五天是“杂项比赛”；

　　第六天是“婴幼儿爬行比赛”；

　　第七天是“迷宫友谊赛”。

　　但比赛的流程没有那么严格。

　　想打架——切磋的人，就花“一百贝”的钱请个豆兵当裁判，再挑个灵芝台上去打。

　　想打擂台的人就去挑战擂主，打赢了不仅有奖品，还能自己当擂主。

　　有人因此结交，也有人因此结“仇”。

　　比如说，全宋和卜一漠。

　　她们俩为了争夺向日葵勋章——“逆境钓鱼比赛”的冠军奖章——每年都会上灵芝台打一架，“挫挫对方的锐气”。

　　擂台赛的擂主都是哪里来的呢？

　　她们都是各行各业的顶尖人才。有的人是报名参加选拔，然后成为擂主；有的人则是应联合政府的邀请来当擂主。

　　各个擂主会从报名打擂台的人员中随机选择对手。

　　擂主能自由决定每天的对战次数，每次打赢都有奖金。

　　如果擂主打输了，而打赢的人又不想当新的擂主，怎么办呢？没关系，可以换个有空闲的备选擂主上台守擂。

　　第五天的杂项比赛有很多项目：“逆境钓鱼”“孕妇自由格斗”“蒙眼翻花绳”“倒立攀爬”“飞板特技”……

　　为了应付这些比赛，会场要变出各种各样的场地。

　　到了第六天，观赛会场将会变成最安全的模式，且两两相接，连成一条条架在半空的“婴幼儿爬行赛道”。

　　而第七天，会场更是模样大变，拼接成遍布天芝角的巨大迷宫——所有观众都能参加“迷宫友谊赛”。

　　这么一看，武术大会好像不是太“正规”啊……

　　其实，头几届大会不叫“武术大会”，叫“亲子游园大会”。因为在游园会比武的人越来越多了，才改了名的。

　　一千多年前，考古学家发掘出一本古代的人类日历。

　　人们发现：远古时代，人类有很多节假日。

　　这一发现，让现代人羡慕不已。大家纷纷向联合政府提议效仿。

　　而这件事，联合政府觉得有点难办。

　　现代人，不祭祖姥，不知宗教，也不染恶习——该找个什么理由放大假呢？

　　于是，联合政府就带头开了一个“全民的会议”。

　　会议断断续续开了七个工作日的时间，大家吵架都吵累了，最后才决定：从会议结束的第二天起，算上两轮休息日，放十三天假。

　　后来有人提议，中间几天，大家可以找个又大又结实的、没人住的地方，一起去野餐。

　　假期就这么定下了，可是“野餐活动”还差一个好听的名字。

　　为了名字，大家差点又吵起来。

　　最后，名字是柯酉起的，全票通过了。

　　游园大会磕磕绊绊地开了几届之后，柯酉提议改个名字，也全票通过了。

　　改名之后，武术大会顺顺利利开了一千多届，一直到今天。

　　今天是武术大会的第一天，按理来说，“宣誓”之后，擂台赛就要开打了。

　　但天芝角七百多座石柱山，数不清有多少的灵芝台——上面一个擂主也没有。

　　她们都去赶大集了，没空守擂台呢！

　　下午的集市比上午更热闹，很多爱睡懒觉的妖怪也来摆摊了。

　　妖怪们每年都会清点自己的家当，然后整理出不想要的杂物，拿到这里来摆个地摊，换点小钱。

　　她们的杂物真的非常“杂”，有自己换下的牙齿、鳞片或羽毛什么的；有捡来的矿石、宝石或陨石什么的；还有一些更杂的东西——吃剩的零嘴，颜色怪异的藤条，破烂的床垫子，干枯的草根……

　　“都是杂物，放在家里太占地方。”妖怪们说。

　　顾客们连连点头称是，皆两眼放光，然后咧着嘴买走心仪的“杂物”。

　　妖怪的东西卖得最快了，其次就是那些卖食物的摊子。

　　下午，世界各地的大厨也带着东西过来摆地摊了。

　　食物的香气飘满天芝角，都飘到隔壁的城镇了。

　　巫图也租了一块地摊垫子，在人少的地方卖几筐新鲜的桃子，还有几捆“陈年”的草药。

　　卜一漠躺在巫图身边，抱着皮蛋呼呼大睡。

　　其她人到热闹的地方淘宝贝、买零食、凑热闹去了。

　　“呜噗，巫呜……”太我刚睡醒，在巫图怀里揪她的衣服，自娱自乐。

　　巫图目送一位客人背着几捆草药离开，才低头问：“你想跟着谁？要去娏山吗？山里……”

　　太我咂咂嘴，说：“啊噗呜？”

　　“呵，少不了你的零食。”

　　“蒂噗呜……漠呜！”

　　“小家伙，跟着人类也不能‘逃课’。除了我，山鬼大人也是你的老师。”

　　“啊噗呜……”

　　小婴儿又困了。

　　她咬住巫图的袖子，一边流着口水磨牙，一边眯着绿眼睛看竹筐里的大桃子。

　　“给你留着呢！”巫图弹了弹太我的额头，笑着说，“睡吧。”

　　小婴儿眨眨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巫图拿出手机，放在耳边说：“你接着说……”

　　“巫小妹，我听见了——你在哄她来我山里！”

　　“没事就挂了吧，我在忙呢……”

　　“哎——等等，再聊两句嘛……她睡着了吧？鬼娃娃就是贪睡，我小时候一觉能睡几千年……嘿！巫图——不是，乌土怎么这么精？！她作弊……”

　　“嘟——通话结束。”

　　巫图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给刚来的顾客装了几个桃子。

　　隔壁的小镇上，几个机器人正在扫大街。镇上今天人少，很安静。

　　突然，一阵大风呼啸而过，吹落很多叶子。

　　树下的机器人抬头一看，什么也没看到。

　　小镇边上，一群大蝙蝠领着一群小蝙蝠，迫不及待地冲向天芝角。

　　她们一边飞一边唧唧喳喳地聊天。

　　“前面应该就是天芝角，地图导航指着前面……”

　　“没错，我前两年去过一次！”

　　“肯定没错！你们闻到了吗？有食物的香味——这么多食物！”

　　“呃……你指的是……”

　　“咳！不是，是美食的香味——我们合法吸血鬼，不做违法的事！”

　　“真可惜，错过‘宣誓’了，听说今年改了誓词呢！”

　　“对呀，早知道就搭飞车过来……”

　　“说起来，我们为什么花了这么长时间在路上？”

　　“不是你们说的吗？——‘带孩子们飞一飞’……”

　　众位吸血鬼沉默了。

　　一个幼崽说：“我知道！因为是莫婆婆带的路！”

　　另一个幼崽说：“唉——我就说吧——莫婆婆不认路！”

　　又有幼崽说：“我知道！这叫‘水土不服’！陛下说妖界的磁场跟家乡的不一样，莫婆婆她不习惯！”

　　莫古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