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巫之赦》铜权

34、人偶

　　“——就我……和你吧。”

　　“真的？！”山白忍不住身体往前倾，却说，“咳，这……不太合适。我要守山呢。”

　　“呵。”巫图说，“您可真老实，山鬼大人。”

　　山白摇摇头，无奈地说：“不过嘛……你如果当真需要我的帮助，我也不是不能……”

　　“不用——你的身体，还是留在这里看家吧。”

　　“嗯？身体……什么意思啊，巫小妹？”

　　山白咂咂嘴，回过味儿来：“难道你想让我分个魂儿，附在别的躯体上？蒂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我以前也经常——咳，好主意！这一次，我要附在什么躯体上……蘑菇？太小了！树？太招摇了……”

　　“愁什么呢？我带了好东西。”巫图两手交叠，笑着说，“我收到的新年礼物中，有两个‘傀偶’，是绝佳的宿魂之体。你挑一个来用吧。”

　　巫图随手一指——

　　白云做成的地板上，出现两个大大的红色人偶——顶破了天花板。

　　白云宫殿的天花板飞快地往上飘，一边飞到人偶的头顶上，一边把大大的破洞修好了。

　　看起来，人偶应该有五十米那么高。

　　“这……”山白仰望人偶，不禁问道，“巫小妹，鬼巫阁下——真的没有卜算你的交友情况吗？”

　　巫图：“……”

　　“咦——这是木头做的？不像啊……”山鬼跳下宝座，站在傀偶身边，伸手敲了敲，听到一阵沉闷的回声。

　　她一时兴起，更用力地敲了几下。回声不绝于耳，令人心清目明。

　　巫图闭着眼睛说：“那是‘如铁木’。”

　　“嘶——冥府的围墙……不就是如铁木？！”

　　“正是。”巫图说，“所以——别敲了，闹腾！”

　　山白咧嘴一笑，又跳回她的宝座上。

　　深夜，宫殿里少了两个人偶，多了两个孩子。

　　她们只有七八岁的模样，黑发黑眼，都是长头发、白皮肤，穿着红色长袍。

　　一个孩子笑容满面，另一个，则是面无表情，冷若冰霜。

　　“好结实的身躯，可惜头发太长了……”面带笑容的孩子叹了口气，说道，“我从前，也是长发呢，慊麻烦，才削短了。”

　　她踢踢脚，扭扭腰，拽拽自己的头发，又伸手去抓另一个孩子的头发，惊讶地说：“这头发，好像不能随便剪……”

　　冷面的孩子拍掉伸过来的手，转身看向宝座上那个高高大大的女人。

　　她说：“天天，来——”

　　天蛾飞出巫图的口袋，来到小童身边，乖巧地落在她的衣领上。

　　小童向巫图点点头，抓起另一个孩子，化成风，离开了宫殿。

　　山白看看巫图，又望望远去的风，啧啧称奇：“好一个冷漠的娃娃呀！”

　　巫图托着脸说：“我从前，并不爱笑。”

　　“难怪！身份的事，请联合政府通融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嗯……”山白摸了摸头发，说，“巫小妹啊，改日……给你师妇送几份杂志——关于现代人的‘发型’的，你看怎么样？”

　　“……可。”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巫图问道：“山鱼呢？”

　　“在锻炼身体呢。”

　　这时，山腰又传来一声巨响。

　　巫图摇头说：“你真会‘锻炼’你的小妹……”

　　“那不是一举两得嘛，又能锻炼她的妖力，又能锻炼她的身手！哦——你昨天不是还说要草籽？小鱼儿已经收集了很多了！”山白歪歪地坐着，笑呵呵地说，“不过，天天毕竟不是本体，要是又被抓了，可不好办哪！”

　　巫图笑道：“你不相信我，还不相信你自己？”

　　“哈哈哈，我就说说嘛，就想多和你聊聊天……”

　　“每天一通电话，聊得还少吗？那等开学了，你帮孩子们辅导一下功课。”

　　山白大手一拍，高兴地说：“行啊！不是我说瞎话——我的脑子非常非常灵光，就适合当老师啊，哈哈……”

　　“那就多谢了，聪明的山鬼大人！”

　　“分魂”不是个轻松的事情。两人聊着聊着，都靠在宝座上闭目养神。

　　沉默了一会儿，山白闭着眼睛，轻声问：“巫图，巫尔当年……为什么要去‘她世界’？”

　　巫图也闭着眼睛说：“我当初修成巨巫，练习鬼术，无意间——穿越界壁，便在‘她世界’游历几年。

　　“后来，我向族人讲述我在‘她世界’的见闻。妹妹年幼，心生向往……”

　　“这么简单的原因？”

　　“也可能……她算到了。”

　　“什么？”

　　“算到了‘加另外’的环境剧变。因此，她想为巫族——谋求安稳的未来……”

　　“什么？！”山白猛地睁眼，“巫尔，竟有当‘鬼巫’的天赋！”

　　“是的。但我并不希望她成为鬼巫。所以……”

　　“所以，你助她修成巨巫？可以理解。”

　　毕竟，要以凡俗之身，真真正正地死亡，才能入“天门之阙”修习鬼巫之道。

　　“我说巫小妹，我发现——你还挺霸道啊！”山白调侃地说。

　　巫图说：“习惯了，不好改。我正在努力。”

　　山白摇头说：“改什么？不用改，我喜欢！”

　　“呵……”巫图睁开眼睛，忍不住笑出声，“谢谢！”

　　“哈哈哈……”山白大笑。

　　“叮咚——您有一则通讯！”

　　手机响了。巫图接通一个视频电话。

　　“校长？”

　　“桃桃，这么晚还没睡？”

　　“巫姥姥！山鬼大媎也在啊！——巫姥姥，我查到一点特别奇怪的东西，和吸血鬼有关！”

　　大桃树的光象挥舞着枝条，十分地激动。

　　她调出一张电子版世界地图，对二人说：“你们看，大有问题！从‘作案手法’上看，应该是同一个家伙做的——有个高手，经常在全球各地‘加塞’户口，却无人察觉。”

　　米校长用不同颜色的小点在地图上做了标记。

　　大部分标记是灰色的，剩下的部分有绿色、蓝色和红色。

　　她说：“这些户口有些共同点：只有最低的基本学历，没什么钱，是偏远地区出生的‘贫困户’，而且，都是人类。

　　“灰色的，是注销的‘死户’，最早可追溯到三千六百年前！蓝色的最少，是二十年以前增加的‘生户’。

　　“而绿色和红色，总共七十一个‘生户’，全是最近七年内——准确地说，是六年前——突然增加的户口。

　　“从资料上看，这些户口所属的居民，常年生活在穷乡僻壤，最近六年才出来活动……”

　　绿色的四十九个，来自桑泽国——那里是户籍管理较为宽松的国家。

　　剩下那些红色的，都集中在残皮国……

　　巫图问：“灰色的‘死户’，死因是什么？”

　　“巫姥姥，你问到点上了！”米校长大声说，“她们——全都是病死的！”

　　山白好奇地问：“什么病？”

　　“生机衰竭——极速衰竭，无药可治，无术可医。她们的平均年龄只有一百三十岁，年纪轻轻就去了……”

　　山白嘀咕：“生机衰竭？有点像裂蛾造成的伤害。不过——三千多年？时间对不上。”

　　巫图的脸色有点奇怪。

　　她问道：“嗯……校长，她们是不是……嗯……她们有没有什么共同的癖好，或忌讳？比如——喜红色，不食辣。”

　　大桃树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她惊讶地说：“土姥姥！确实如此！您有什么头绪吗，巫姥姥？”

　　山白趴在一团白云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巫图，问道：“巫小妹，你是不是……认识？”

　　巫图叹了一口气，说：“认识——应该错不了。”

　　“谁啊，难道是你的仇家？”山白眯着眼睛问。

　　“谈不上有‘仇’，只是有点小过节。”巫图回忆了一下，说，“好像是……她以前……跑来抢我的地盘，被我打跑了——不止一次。”

　　“竟是那般久远的事！想必，她现在也是一个大妖了吧。”米校长说。

　　“她……一言难尽。”巫图说，“她是……植物族的大妖，喜欢占地盘，喜欢演戏，更喜欢到处戏弄别人。她还热衷于——创造‘子子孙孙’，然后分出魂体，寄宿在那些空空的躯壳里，玩儿……游戏。”

　　“‘分魂’玩儿？真是天赋异禀！你这么一说……我好像隐约听到过这样一个妖。”山白托着脸说，“我听说，千万不能靠近她，否则会‘痛’不欲生。她到底是什么妖呢？我都有点好奇了！”

　　米桃笑着说：“听你们说的，她不会是辣椒修成的妖吧？这怎么可能！哈哈哈……”

　　“呵……”巫图也笑了，“校长，你猜对了！”

　　“呃……”大桃树愣住了。

　　山白拍着云团大笑：“哈哈哈……难怪……难怪不能近身——她一生气，肯定辣得人眼冒金星！哈哈……”

　　巫图摇头说：“校长，她最近——几千年的‘癖好’，应该就是帮自己或她人，办理一些……不够合法的‘证件’。你先别深入调查，要是被她缠上——还挺烦的。”

　　“行，我明白了！”米桃说，“那这些户口……”

　　山白说：“桃桃，剩下的事交给我们——知道吸血鬼的身份和‘据点’，一切都好办！后天就开学了，你先去休息吧！”

　　“好吧，我要准备迎接新的‘小树苗’了，再见！”

　　大桃树的光象消失了。山白立刻捂着肚子，笑倒在云团上：“哎哟！哈哈哈，辣椒……辣椒！哈哈哈……我……我还挺喜欢吃辣椒的……”

　　巫图想起那位非常“活泼”的“故人”，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