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巫之赦》铜权

10、学校

　　今天是巫图和风早上学的第一天。

　　她们在院子的小路上等校车。

　　两人穿着黑色制服，脚踏战靴，背着配套的虎皮纹书包。

　　天气阴沉沉的，快要下雪了。

　　角落里，高高的雪堆下，一位小骷髅悄悄走出洞口，抱着一颗金灿灿的果子看过来，晃了晃尾巴。

　　风早靠在巫图身上，懒洋洋地打哈欠。

　　“谁？！”

　　她眼神一厉，瞬间转到巫图身后，抬脚就往前踹。

　　“嘭！”

　　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砸在一楼的三角形窗户上，深深地陷了进去。

　　窗户的玻璃上多了一个椭圆形的大坑，裂纹无数，却没有碎。

　　风早瞪大眼睛，说：“蛋蛋，苗苗！”

　　一颗大黑蛋凭空出现了。有一棵小幼苗扒在她身上。

　　皮蛋从凹陷的窗户里挣脱，带着苗苗歪歪扭扭地飘过来，轻轻撞了撞巫图的肩膀。

　　巫图摸摸她，又摸摸苗苗，摇头说：“你们不能一起去。要好好吃饭——厨房有亮晶晶的石头和果子……”

　　皮蛋的蛋壳瞬间变得黯淡无光。

　　苗苗一咧嘴，大喊道：“嘤，嘤，嘤……”

　　风早说：“苗苗，不要用我的声音学我的哭声！”

　　她的声音好像吓了小骷髅一跳——她尾巴一僵，慌慌张张地跑回雪洞里。

　　“哎，蛋蛋，过来一下！”风早悄声说。

　　皮蛋凑到她耳边。

　　风早说：“蛋蛋，她一直在偷偷看你，你知不知道？”

　　皮蛋上下晃晃，表示自己知道。

　　“你不会是她的蛋吧？”风早好奇地问。

　　皮蛋顿了顿，猛地左右摇晃。

　　巫图一边安抚苗苗，一边听得想笑。

　　虽然她也怀疑皮蛋的来历，但皮蛋和大吼之间，肯定没有亲缘上的关系。

　　几人正在说笑，天边传来一声厚重的长哨声。

　　校车到了。

　　一只脖子长长的大龟浮在天上，身后拉着一列桃形车厢，像是拉着一串大桃子。

　　这列校车前后都有人，只有正中间空着一个车厢。

　　校车里，学生们东张西望，说着悄悄话。

　　“诶，这里有点陌生……”

　　“看，有新来的走读生！”

　　“都快期末考了，还有插班生？”

　　“不是插班的，是临时班的新生……”

　　“就是她们？听说今年临时班总共只有三个妖。”

　　“去年可是只有一个呢！野外的妖很少来学校的……”

　　“你看，有个植物族的小婴儿！”

　　“真的，好小！还有一个蛋……”

　　大龟张嘴一吼，学生们立刻安静下来。

　　中间的车厢打开了。

　　巫图和风早对视一眼，腾空而起，一前一后进入车厢，关上了门。

　　大龟叼着哨子一吹，厚重的哨声在天边回响。

　　校车走了。

　　皮蛋和苗苗静了静，高高兴兴地玩起了雪。

　　早起的大牙坐在窗台上，看着玻璃上的大坑，直叹气。

　　“辛苦你了，战战……”

　　“喵……”

　　校车接走最后几个学生，直接飞向了学校。

　　妖怪联合学校不在加另国。它在东边的海岛上。

　　在这个星球，主大陆纵贯南北，首尾相连；东边是被无数岛屿分割的东大洋；西边是辽阔的西大洋。

　　东大洋的岛屿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

　　它们一部分归于联合政府名下，另一部分，是大妖的领地，无人敢扰。

　　大龟拉着校车风驰电掣，穿过厚厚的阴云滑翔而下，落在四星岛上。

　　“四星岛”，是四座海岛的合称。

　　四座岛大小相近，两两相邻，由六座大桥连接在一起，是妖怪联合学校的财产之一。

　　妖学院的建筑都集中在“四星之东南”——即“东南岛”。

　　西南岛是学校的菜地。菜地附近有一座小小的妖男学舍。

　　东北岛是校舍区。西北岛是图书馆与教学实践区。

　　离上课还有至少半个小时。

　　妖学院第一教学楼冷冷清清，空无一妖。

　　校车停在食堂门口。走读的学生们一下车就直奔食堂。

　　食堂里闹哄哄的，学生和教师混在一起吃早饭，送餐的机器人来来往往。

　　巫图和风早站在门口看热闹，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她们已经吃过早饭了。

　　“巫图，风早？”

　　有个女人走过来问。

　　她是个很高的妖，红眼睛，红头发，比巫图高了近两个头，身边跟着一个瘦小的妖。

　　巫图点头：“是的。你是……”

　　“我叫红年，是高年级的学长，负责带你们去教务处。”红年说着，弯腰拍了拍旁边的妖，“她是尼召召，你们原本的舍友，现在的同班同学。走吧，跟我来。”

　　几人互相打了招呼，跟在红年身后，飞向教务处。

　　在学长的帮助下，临时班的学生在教务处办了正式学籍，又领了学校地图和一套电子书册。

　　然后，在上午第一节课的上课铃声响起时，她们端端正正地坐在一间小教室里——进行摸底考试。

　　窗外飘着雪，迟到的学生三三两两地飞进各个教室。

　　迎接她们的，是老师的微笑和扣分的惩罚。

　　迟到的老师也三三两两地飞进各个教室。

　　迎接她们的，是学生的微笑和扣工资的惩罚。

　　尼召召羡慕地看着飞来飞去的妖，因为她还没学会“飞天术”。刚才去教务处，就是红年学长背着她飞的。

　　她是来自加另国“南回森林”的沼泽妖——诞生于大沼泽中，还没成年。

　　她一直守护着森林，对外面的世界一知半解，直到最近才走出森林，开始接触现代社会。

　　她不识字——几乎不认识现代语。

　　她这几天在学校里，多亏了红年学长才能吃上饱饭。

　　今天，她交了白卷。

　　在她唉声叹气的时候，同班的两位同学也把电子试卷提交了。

　　教室里只有三套课桌椅，一字排开。尼召召坐在靠窗的座位。

　　她的邻桌，风早，是个活泼开朗的少年，棕色的大眼睛总是亮晶晶的。

　　风早的邻桌，巫图，是个温和的大媎媎，但尼召召却不太敢直视她黑色的眼睛。

　　她们三个曾经分配到同一间宿舍，可是因为尼召召的“不良睡姿”……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尼召召叹气，她身为沼泽妖，睡着的时候会无意识“吞没”周围的生物，实在不是一个好舍友。

　　“唉……”尼召召又叹了一口气，鼓着腮帮子看向窗外的雪花。

　　“召召，你怎么了？”风早搬着椅子坐到尼召召旁边，“难道你也没考好？”

　　尼召召转头看她，褐色的眼睛隐隐泛着泪光。

　　“没关系，我们就是来学习的呀！”风早摸摸尼召召褐色的短发，安慰她说，“我也只写了一半！我没有巫姥姥那么聪明，这两天在家里只看了一本字典，刚才的题目好多都看不懂……”

　　尼召召说：“我只写了名字……”

　　“呃……你已经会写名字了，过几天就能学会看菜单啦！”风早真诚地说，“今天我们一起吃午饭？”

　　“好啊，谢谢小早！”尼召召腼腆地笑了。

　　巫图看着两个小辈，偷偷笑了两声，然后说：“老师应该快到了，我们先坐好吧。”

　　过了一会儿，老师到了。

　　老师扇着一对朱红色的羽毛翅膀，从墙上穿进来，手里还拿着没吃完的蔬菜饼。

　　她落在黑板前，收起了翅膀，一边吃饼，一边和三个学生大眼瞪小眼。

　　这位老师红头发、红眼睛，戴着单边的圆框眼镜，穿着和学生同款的黑色制服，不过制服内衬是红色的。

　　风早举手问：“老师，请问你的饼是哪里买的呀？闻起来好香哦！”

　　“第一食堂，一楼第九个窗口……”老师嚼着饼，漫不经心地回答，开始观察她的三个学生。

　　尼召召，沼泽妖，天赋异禀，初入社会，懵懵懂懂。

　　风早，熊猫族，僵种，初入社会，活泼机灵。

　　巫图，巨……

　　老师与巫图对上了视线。

　　“呃！”老师突然噎住了。

　　她用力掐住脖子把食物吞下去，扶住讲台，大口地喘气。

　　尼召召小心翼翼地问：“老师，你没事吧？”

　　讲台上的老师摆摆手，站直身体咳了几声，用了一个清清术，然后才说：“没……我没事。”

　　她刻意避开巫图的方向，目不斜视地说道：“同学们好，我是你们接下来一个月的指导老师，姓‘炎’，名‘又也’，同时负责你们的体育课和妖术课。”

　　她在黑板上写下名字。

　　“连起来念……有点拗口，你们可以叫我‘炎老师’。”炎又也说，“你们的摸底试卷我看过了，除了巫……巫同学，尼召召和风早要多学一门《现代语基础》。课程表等一下会发给你们。”

　　她坐下来，变出一个保温杯，喝了几口水。然后她说：“这一节是班会课。

　　“我们来讨论一下你们未来的课程。

　　“你们入学的时间非常巧。现在是丙冬月十五，也就是一月十五，离期末考只剩二十天。

　　“说起来，今天正好是满月……”

　　尼召召和风早皱起了脸。

　　炎老师说：“我们是临时班，不用参加期末考。但是，你们要在一个月内——包括休息日——修满十个学分。如果学分低于十分……就再学一个月。

　　“别愁眉苦脸，修满十个学分非常简单，只要按时上课，不迟到、早退甚至旷课，就能在一个月后得到十分。

　　“虽然这对我个人来说有些困难——我这个月的工资已经扣了一大半了，但对你们来说……嗯……可能不太难？

　　“另外，扣去考前二十天，你们剩余十天的课要等寒假过后再来完成。”

　　这时，巫图问：“炎老师，我们能不能参加期末考试获得额外的学分？”

　　炎又也看了巫图一眼，很快就把视线移开。然后她说：“可以，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事。

　　“你们在临时班学满一个月，顺利毕业之后，就可以离开学校进入社会。

　　“此外，你们还有另一个选择——顺利从临时班毕业，并成为插班生，开始正式的学校生活。

　　“也因此，如果你们想成为插班生，可以试试参加期末考试，夺取更多的学分，为日后的校园生活做准备。”

　　风早问：“学分也能抢的吗？它是不是很有用？”

　　“当然可以。”炎老师说，“成绩越高，奖励的学分就越多，一切都凭个人的本事争取——这也是一种‘抢’。学分的用处，你们可以看看学生手册，就在电子书册里……”

　　学生们纷纷低头，磕磕绊绊地翻看电子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