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小桃花》幽己

7、第 7 章

　　顾訾和微微挑眉，轻咳一声，问：“你家也住这儿附近吗？”
　　陶静妤摇头，说：“没有，我家不在这附近。我昨晚上在我亲戚家睡的。”
　　“噢。”顾訾和坐在长椅子上，歪着头问她，“看上去你情绪有些失落。”
　　陶静妤低下头：“没有。”
　　“语气都这样了，还说没有。”顾訾和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有八九。昨天你帮了我大忙，如果你有困难的话，跟我说，我帮你。”

　　陶静妤叹息，道：“你跟我一样，都是还在上学的小孩，能帮我什么啊。”
　　“你这话就不对了。”顾訾和道，“我能帮你的事多了去了。”
　　“算了。”陶静妤不认为顾訾和能帮自己照顾豆丁。

　　顾訾和不满地说：“你还真是看低我啊，小丫头。”
　　陶静妤垂下头，也不想吃馒头了，伸手揉着豆丁的脑袋，把手里的一小块馒头全部给豆丁吃，“慢点吃，别噎着。”

　　“真急死我了，你说出来让我听听。”顾訾和不依不饶地追问她。
　　陶静妤猛地抬头，直视顾訾和的眼睛，问：“你现在能养狗吗？”
　　顾訾和愣了一下，眨着眼说：“不、不能把现在。”养狗还是挺麻烦的。

　　“看，我就说了你帮不了我。”
　　顾訾和：“……你要我养狗干嘛？”

　　“不是要你养狗，是想……”陶静妤满眼怜爱地看着豆丁，“是想让你帮忙照顾它。”

　　顾訾和沉默了。
　　陶静妤道：“我就知道，没关系的。反正本来我就不认为你能帮我。”

　　顾訾和愣了一下，脑袋一热，拍着胸脯道：“什么话啊，我帮你照顾豆丁！”
　　“不要开玩笑了。”陶静妤还是不相信顾訾和的话。

　　“我说真的。”顾訾和异常认真地盯着陶静妤，“不过在帮你照顾豆丁前，我先问一句，你这只拉布拉多，有没有打过疫苗？”
　　“疫苗？”陶静妤愣了一下，“打什么疫苗？”
　　狗还用打疫苗？

　　顾訾和小声念叨：“就知道这小地方养宠物不讲究。”他让陶静妤跟着自己，“你跟我来。”

　　这时，又跑完一圈的言之出现在俩人视线之中。

　　“哥！”顾訾和笑得异常灿烂。
　　言之一看到他这个略显狗腿的表情，就觉得又没好事。他停下来，额头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

　　陶静妤下意识地偏过头，嘴角挂着甜甜的笑容，问候一句：“言老师早。”

　　言之微微颔首，目光转向顾訾和：“有事？”

　　顾訾和清清嗓子，说：“哥，你知道附近哪有兽医店吗？”

　　“你找兽医店？”言之勾着唇角，“然后呢？”
　　“然后你给我点钱，我带豆丁去打疫苗。”
　　言之无奈笑出声：“你到底是要钱还是要给豆丁打疫苗？”

　　“当然是给豆丁打疫苗！”顾訾和绕过陶静妤，走到豆丁旁边，摸着豆丁的脖子，“你看看这狗，都瘦成什么样了？毛一点光泽没有！完全没有拉布拉多犬的气质了！”说话间，他还动作娴熟地翻了翻豆丁的耳朵，“说不定肚子里有寄生虫，或者身上携带病毒，而且我问之前过小丫头，她说没打过疫苗。你看，我们是不是要带着它去兽医店好好检查一番？”

　　言之也没追究他为什么忽然关心起了别人家的狗，问：“你要多少？”
　　顾訾和在心里算了算，说：“不要多，你看着给。估计好一点的疫苗外加全套护理下来，少说也得三五千的。你再给我点路费什么的，我再顺便帮小丫头屯点进口的狗粮。我估计，一万块吧。”

　　陶静妤“啊”了一声。给狗打疫苗要那么多钱吗？
　　她蹲下来搂着豆丁的脖子，告诉顾訾和：“豆丁好得很的，没有什么病毒的，我经常给它洗澡。”

　　顾訾和无视陶静妤的话，继续游说言之：“哥，你放心，亲兄弟明算账。等我回去了，我就把在这儿花你的钱统统还给你。”

　　这话是言之信的。
　　顾訾和的私人小金库，恐怕这么几年也存了不少钱。只不过他现在年纪小，小姨和小姨夫不让他随心所欲地乱花钱。

　　“这里没有好的兽医店。”言之抬脚往前走，“回头我开车带豆丁去，你就在家好好呆着。”
　　“别啊，哥你那么忙，这点小事我能办妥的。”
　　“算了吧，我怕钱给了后再被人顺走了。”言之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你这是不信我？”顾訾和定在原地。
　　“恭喜你答对了。”言之转身，用眼神毫不客气地拆穿他的套路，“说实话。”
　　顾訾和撇嘴，“我要钱买手机。”说完他补充一句，“顺便给豆丁打疫苗。”
　　“买手机钱没有。”言之冷哼一声，有点不想搭理这小屁孩。

　　顾訾和不依不饶，立即走上前，紧跟着言之，“没手机我就没法跟我朋友联络。你的手机电脑我又不能随便用。我真的回家就把钱还你，绝不拖欠。”
　　“我穷。”言之拒绝得很干脆。
　　顾訾和道：“你抠。”
　　言之不否认：“对，我抠。”
　　顾訾和有些傻眼，气鼓鼓地质问：“你怎么能这样？我还是不是你最爱的表弟？”

　　大概在两三岁的时候，顾訾和特别可爱，一撒娇大人都受不住要答应他任何无理要求。不过现在么……

　　言之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到自己肩膀的大男孩，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顾訾和，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样的错觉？”他似笑非笑般地眯起眼，“最爱的表弟？酸掉牙了好不好。”
　　“言之，算我最后一次求你。”
　　“你哪回都是最后一次求我。”言之反问他。
　　“这真的是最后一次！”顾訾和甩着胳膊，拉下脸，“你不给我，我马上回家告状。”
　　“那敢情好。”言之还真巴不得这捣蛋鬼赶紧回家，别赖在这儿给他增加更加工作量。

　　“哎哎哎！”顾訾和立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拽着言之，“哥，哥哥，哥哥哥。”
　　“真是服了你了，松手。”言之被他缠得有些哭笑不得，把家里钥匙丢给他，“你先回家等着，手机回头我帮你买一个。”
　　“好的，谢谢哥。”顾訾和嘱托，“要五千块左右的，太便宜的我不要啊，用着不舒服。”

　　“我记得房间有好几天没打扫了。”言之道。
　　“交给我了，我这人最喜欢打扫卫生的。”顾訾和喜滋滋地接过钥匙，满面春风地离开。

　　安静地在一旁围观这一切的陶静妤都不知道自己已经默默笑了好一阵子。
　　她有点羡慕顾訾和。
　　做言老师的亲人一定是非常幸福的。

　　顾訾和拿着钥匙跑远后，她想自己也该回家了。
　　当她牵着豆丁准备离开的时候，言之跑过来，“陶静妤。”
　　“言、言老师。”陶静妤本以为言老师刚才还要继续再跑两圈的，所以没想去打声招呼后再离开。

　　言之指了指路旁的木椅子，“过来坐会儿。”
　　“嗯？”

　　“老师有些话要问你。”言之道。
　　“噢。”陶静妤小步跑过去，在椅子上坐好。和平时上课一样的坐姿，后背笔直。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低头翻看书包，“言老师，伞……落我舅妈家了。”

　　“不重要。”言之站在旁边问她，“你告诉老师，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顾訾和粗心不会看到，但言之早就注意到了。

　　陶静妤感觉到言老师在看自己的脸，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伸手挠了挠，“被蚊子咬的。”
　　蚊子咬了一个大包，红红的，挺明显。
　　可这个蚊子包再明显，也挡不住她脸上的那个巴掌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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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言老师关切的目光，陶静妤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不太习惯说自己的私事，至少她认为这件事不应该麻烦言老师。
　　于是她低下头，避开言老师的视线，左手挡住脸上的红印子，支支吾吾地说：“没什么事。”她拽着狗绳子，将恨不得过去给言之□□的豆丁拉回来。

　　言之看着她眼神闪烁，便知她一定是遇到了她目前无法很好解决的难题。
　　他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叹息声，“还和你爸爸闹矛盾了？”

　　陶静妤微微点头。
　　她一直低着头，不敢抬头看言老师。
　　言老师的眼睛好像会穿透人心一样。

　　“为的什么事呢？”言之问，“你跟老师说说，兴许老师能给你一点建议。”

　　陶静妤小声嗫嚅：“因为豆丁吧。”
　　“你爸不让你养？”
　　陶静妤点头。

　　昨晚上，她原本已经和舅妈说好，把豆丁寄养在她那儿的。
　　不过第二天一早，她更洗漱完换上自己的衣服后，就听到父亲的声音。

　　陶成功一脸疲惫胡子拉碴地站在门口。
　　他一看到陶静妤，一夜的疲惫和焦虑顿时化为怒火，上前就给了她一巴掌，“不知道回家是不是！为了只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野狗，你都能不回家了是不是！”

　　陶成功的手劲很大，尽管这巴掌并未使出全力，可对陶静妤这样的小身板来说，还是有些吃不消的。
　　脸被打到的那一瞬间，她觉得头晕目眩，脚底转个圈，要不是扶着东西，能直接倒地上。

　　舅妈见陶静妤挨陶成功打，立即过去挡在陶静妤前面，对着陶成功破口大骂。
　　舅妈几乎是把她知道的所有脏话全部说了出来。

　　陶成功跟着指着舅妈的鼻子，说道：“黄清，你少管我们家闲事！”

　　“姓陶的，你以为我愿意管你的事？我管得是我外甥女！”舅妈抓起板凳就往陶成功头上砸，“你有种别在我家横！”

　　“我管教女儿，要你废话，滚一边去。”陶成功道。
　　舅妈冷笑，“你也配说这话？你们陶家人除了会欺负女人，还会什么？呸，不要脸的东西！”

　　两个人在持续不停地争吵。
　　不过陶成功一直没动手，就和舅妈僵持着。
　　两个人目前还维持在互喷阶段。

　　陶静妤害怕两人吵完后自己还会再挨父亲训，于是趁着他们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麻利地拿起自己的东西，关掉厨房里的火，带着豆丁溜了。

　　她早就从以往的教训中得出一套对付父亲的办法。
　　每次父亲喝醉酒发火，或者莫名其妙发火，她从不正面和父亲对峙，要么选择溜之大吉，要么选择沉默不语。
　　一般到了晚上，父亲忙了一天累了之后，就会忘了找她麻烦。

　　所以这次，她趁着家长夹带字眼问候彼此家人的时候，毅然决然地选择走为上计。

　　她走到公园里，想一个人静静的，没成想刚到没多久，就撞见了顾訾和和言老师。
　　习惯一个人舐舔伤口的她，忽然被人温柔问候，她感觉有些不踏实。

　　为了找点真实感，她不停地摸着豆丁的脑袋。

　　她告诉言老师：“我现在有点愁。”
　　何止愁啊，愁得都有些苦恼了。
　　她现在完全不敢带着豆丁回家，感觉回家后豆丁的小命就不保了。

　　这时，顾訾和去而复返。
　　他手里还拿着一个肉夹馍一个鸡蛋灌饼。

　　“陶静妤，给你。”
　　他顾訾和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这顿早饭是报答陶静妤方才的一口馒头之恩的。‘’

　　陶静妤压根没弄明白顾訾和心里的想法，一脸茫然地看着手里的早饭。

　　顾訾和手里还有一个猪肉包子，他掰开包子，“豆丁，来。”
　　豆丁闻到肉香，那口水直直地往地上淌。

　　顾訾和顺势从陶静妤手里接过狗绳，通知言之：“对了，哥，忘了跟你说了，我刚从小丫头哪里把这只狗要过来了。”

　　“额……”陶静妤看着顾訾和，又看着言之，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以后负责照顾它？”言之有些不相信。
　　顾訾和这人做事特别没耐心，他不是不懂。

　　顾訾和此刻的模样看起来倒是十分认真，“当然，不然我刚才为什么要你给我钱带它去打疫苗啊。”

　　陶静妤小声对言之道：“言老师，我以为他刚才说着玩的。没关系的，我回头把豆丁给我舅妈家养……”

　　言之拍了怕她的肩膀，示意她别多想。
　　他问顾訾和：“养狗可以。不过你先回答我，你哪来的钱买这些的？”

　　顾訾和支吾着，“恩，我……”他挠头笑了笑，“我先带着豆丁回去啦。你记得一会带豆丁去打疫苗。”
　　顾訾和说完牵着豆丁就快步离开。
　　豆丁惦记着顾訾和手里的肉包子，头也不回就跟着顾訾和走了。

　　陶静妤看和它走得这么轻松，心里不禁有些不是滋味。

　　言之笑了笑，“这些麻烦解决了。”
　　陶静妤对头看着手里的早餐，讷讷地嗯了声。

　　言之晨练结束后回到家，看见顾訾和老老实话地在打扫卫生。

　　“钱是从你钱包里找到的。”顾訾和十分坦诚地说。

　　他其实本来不想翻言之钱包的。
　　可是他脑海里忽然就冒出陶静妤早上吃馒头的画面。
　　馒头能有多少营养？

　　“情况就是这样的。”他说，“于是我就在你不在的情况下，借了你一百块钱。”

　　“行了，我知道了，继续扫地吧。”言之又拿出五百块钱，“给你，零花钱。”
　　“哎，知道了哥。”顾訾和喜滋滋地接过钱，“谢谢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