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开水童话》淳于酒

12、暧昧

　　小学部和初中部校服很相似，只有细微的差别。
　　徐猎当时个子窜得太快了，小学校服穿着太短，便捡了初中毕业的堂哥的校服穿，结果闹了那么大一个乌龙。
　　据说那个女孩子知道真相后，恍惚了好几天，跟朋友忏悔：“愧对人民愧对党，我居然朝红领巾伸出了罪恶的魔爪！”
　　之后更是听到徐猎这个名字就想捂脸。
　　“怪不得在街上遇到，她看到我都躲着走。”徐猎叹气，“这就是我的初恋了，也不知道算不算失败。”
　　陈蜀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身边人明朗的笑脸，徐猎也跟着笑。
　　末了，他努力忍住笑，眉梢眼角仍带着笑意，抬手贴住陈蜀鹤两颊往中间挤压，故作严肃道：“刹车，别笑了。”
　　被挤成小鸡嘴的陈蜀鹤：“哈呵呵呵呵？晃、晃手！”
　　挣脱出来后，他揉了揉有些酸的脸颊，忍不住吐槽道：“五年级的初恋也算初恋啊？”
　　跟过家家似的。
　　“当然算。”徐猎认真道，“五年级也是我人生中的一个阶段，为什么不算呢？”
　　对上他真诚的眼神，陈蜀鹤一时竟找不出什么话反驳。
　　对啊，为什么不算呢。
　　哪怕懵懂幼稚，哪怕在大人们看来像过家家，可当时的心情是真的不是吗。
　　何况这样一段初恋，至少比那个渣渣好得多。

　　接下来几天，徐猎约陈蜀鹤去体育馆打了两次球，他的一群朋友也在，陈蜀鹤偶尔会和他们聊几句。
　　其中一个朋友是搞游戏开发的，恰好陈蜀鹤玩过他团队做的一款休闲小游戏，对方很惊喜，询问他的体验和意见。
　　陈蜀鹤还真从提了几个有参考价值的意见，再听他似乎也稍微懂点相关方面，更觉相逢恨晚，主动跟他交换了联系方式。
　　一问姓名，巧了，对方也姓陈。
　　“嘿，还是本家啊，我俩果然有缘！”
　　陈蜀鹤也笑着点头。
　　等人上场后，徐猎走过来坐在他身边问：“你们聊得挺开心啊。”
　　“还行。”陈蜀鹤点头笑道，“他团队缺人，听说我现在辞职了，还想挖我。不过我拒绝了，我没太接触过前端，就以前自学了点皮毛，正经工作可不够用。”
　　“你辞职了？”徐猎幽幽地道，“他都知道了，我还不知道。”
　　陈蜀鹤被他这语气弄得一愣，脱口而出道：“怎么，你吃醋了？”
　　“嗯……嗯？”
　　徐猎也一愣，继而闷声笑了起来。
　　“笑什么？随口开个玩笑而已。”陈蜀鹤脸上微热。
　　“不是，就是觉得有趣，你好像总是这么……明察秋毫？往往我自己都都还没搞明白，就被你一语破的。”徐猎笑了会儿，似乎认真想了想道，“好像是有点。”
　　这说得……
　　怎么像是他居心叵测地用语言诱导他呢？
　　虽然徐猎没这意思，但陈蜀鹤听着觉得像是这么回事，不免有点尴尬。
　　当然，也不只是尴尬。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也不是真傻子，自然能感觉到，这一刻的气氛似乎、好像、仿佛……
　　有那么一点点暧昧。
　　按理说，他该说点什么来打破此时的氛围。
　　但他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仓惶地收回视线，望着地板上的光斑，脚趾微微蜷缩起来。

　　回到家打开灯后，陈蜀鹤下意识望向桌子，桌面上的玻璃杯里插着几枝上次徐猎随手塞给他的玫瑰。
　　过了大半个月，哪怕他再精心照料，花朵还是全无精打采起来，今天又落了四五片花瓣。
　　大约坚持不了几天，就会全部凋谢。
　　他坐在桌边，趴在桌面上，望着桌面的光圈发了会儿呆，片刻后起身找了张干净的纸，小心地将掉落的花瓣收集起来。

　　坐到电脑前，他打开了一个网页，音响里传出一声懒懒的“喵~”
　　一只圆滚滚的卡通橘猫在屏幕上，弓起身子伸了个懒腰，扭着肥胖的身子站起来，歪了歪脑袋，对话框里出现一行卡通文字：睡够了，听你说几句吧。
　　陈蜀鹤嘴角微微翘了下，目光变得柔和。
　　有些怀念，又有些喟叹。
　　这是他大学期间费挺大劲做的一个网页，叫作“蛋黄信箱”，算送给自己二十岁生日礼物。
　　有什么想说的话都可以放在信箱里，经过多次改良，以文字、语音、图片、视频的形式都可以。
　　刚开始他还经常来这里自言自语，后来不知怎么，倾诉欲越来越低，有时候心里似乎有那么些情绪，却又无法诉诸文字。
　　从几天来一次，到几个月来一次，再到现在，已经近两年没有登录了。
　　点开信箱，有一百多封“未读”。
　　屏幕上的胖橘追逐着一只蝴蝶，追了两圈就累趴下，晃了晃尾巴，在对话框里说：有话快说，本喵很忙的。
　　陈蜀鹤用鼠标点了点它。
　　胖橘躺倒翻出肚皮，在凭空出现的手下享受地打着泡泡呼噜：行啦行啦，知道你想本喵啦~
　　静静地看了它一会儿，陈蜀鹤还是没有点开未读。
　　点击“写信”并打开语音功能，在黑夜的静寂中，在一束昏黄的灯光下，他轻声开口：“最近，我认识了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