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是民国》千尾繁花

5、四

　　绍兴与衡州城完全不同，小吃遍街，卖臭豆腐、茴香豆、糕点的四处都是，人人都从从容容，一副享受生活的样子。
　　小石头和叶澜的形色匆匆显得分外的格格不入，叶澜自己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合来到绍兴，少远曾经在她面前介绍过自己生长的地方，说那里女儿红是一绝，说绍兴著名的“三乌”，“乌篷船，乌毡帽，乌干菜”，说绍兴的水，说绍兴成群的佛寺...
　　每当少远说起这些时叶澜总是会听得出神，衡州城虽然也好，但她喜欢水，喜欢柳树，喜欢寺庙，衡州城却常年大雾弥漫，而她就这也没有时间去注意，其实她更想的是一个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家。
　　好不容易摸索到了曾家门，一个伙计开的门，小石头走上前去，礼貌的问：“你好，我们是从衡州来的周家人，这是我们大小姐。”
　　那伙计望了望叶澜一眼，说了一句：“等着！”返身就往院子里冲去了，一会儿，就出来领叶澜她们进去了。曾家的院子不大，但一瞧就知道年代久远，院子里养着荷花，墙角还种着几株香兰，很是古朴清幽。
　　“小兄弟，你们家的二少爷...在吗？”“回您的话，二少爷大前天刚走，您来晚了一步。”“走了？去哪了？”“去江西支教一个月，说是学校组织的，虽是自愿的吧，但二少爷和太太吵了一架，怎么劝都劝不住，偏要去。”
　　“去江西？”叶澜心神突然不凝了，少远怎么也没和她打招呼就去支教了呢？在路上她想了无数次见面的场景，万没有想到他会不在家。现在想要借三万大洋恐怕不是那么好办了。
　　进了前厅，一个妇人规矩的坐着，穿戴都比较老派，但金银首饰看着都很华丽，一副当家做主的模样。她身边还站着一个年轻的夫人，长相清丽，温婉动人。叶澜想，这应该就是少远的母亲和他的嫂嫂了。
　　“这位就是少远嘴里常念叨的周家那位能干的妹妹吧！快坐”他嫂嫂先开得口。
　　“伯母，您好，我老早就想来拜访您，您身体可还安泰，这次来打扰您真是唐突了。”
　　“周小姐真是客气，少远不在家，周小姐这次估计要白跑一趟了。”
　　她话说的客气，可是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绷着个脸。
　　少远大概没有和她母亲说她的身世，所以她母亲一直还以为她是周家的亲生女儿.
　　叶澜想了想，还是先不要解释的好，开口道：“曾伯母，少远不在，我有些事找您也是可以的，只是叶澜有点不好开口，但事态突然，也没什么办法了。”
　　她有点小心翼翼。
　　正襟危坐着的曾太太听完话，抿了抿嘴，看上去有点不耐烦。
　　“你说。”
　　叶澜早就知道她不喜欢自己，但少远不在，曾家只她一人做主，勉强压下全身的不舒服，忍着将此行目的说了出来.
　　“伯母，我知道三千大洋不是小数目，但很快周家就会还的，现在我们供货实在有点捉襟见肘，希望伯母可以...可以雪中送炭一番，叶澜在这儿代表广福药材铺谢谢您了！”
　　曾太太听完好长时间没说话，只是低头整了整身上的衣服。
　　旁边一直未说话的少远大嫂却低低的喊了一声：“母亲...周家妹妹...”
　　曾太太没让她把话说完，出手制止了她，道：
　　“周小姐，你和少远认识多久了？”“快一年了。”
　　“是有一年了，周小姐，你知道我对你们俩的婚事一直都不同意的吗？”
　　她不提借款转而提及婚事，且直接表明态度，叶澜隐隐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来的路上她其实想过这个结果。
　　真像戏文里说烂了的剧情，她看重的是爱情，但掺杂了三千大洋借款的爱情在本就不喜欢她的曾太太眼里应该是一文不值的了。
　　现在眼前这位母亲要用三千大洋做交易不难猜。
　　“我知道。”
　　“我自己的儿子我心里清楚，他年纪轻，对什么事情都一头热，认死理，什么事情越不让他干他偏要干。”
　　“就拿这次去江西支教的事吧，我不让他去他就偏要去，连声招呼都不打，真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只是婚姻大事...我不能不管，他父亲去世得早，家里又没个长辈，我不能放任他对陪自己的一辈子人就随便打发了。”
　　一旁的小石头听了要出头理论，被叶澜一把拉住了。
　　她微微蹙眉，向她使了使眼色让她在旁边站好。
　　她想，随便打发？少远要娶她就是随意的决定吗？是对自己人生不负责的举动吗？原来自己在他们曾家果然如当初猜想的那样，身份卑微，委屈了少远！
　　“他自小到大很少接触外面的世界，在学校念书也很少和女孩子待在一起，周小姐生的貌美，身边肯定不乏追求者，我们少远，孩子一样不定性，一会要这个一会要那个，我想他说要娶周小姐应该也是一场玩笑话罢了，还请周小姐不要当真。”
　　“曾伯母，我与少远都对彼此付出真心，我和他的感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的清楚的，其实，我很早就知道您不喜欢我，但现在四处都不太平，我本想等药材铺恢复生意再来拜访您，还请您能先为我们广福药材铺解燃眉之急吗？”
　　她其实是有点暴脾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