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简称死生

32、三十二、离岛之变

　　周伯通一生爱好便是打架，见黄药师掌风袭到，大喜过望，道：“今日叫你见识我老顽童的手段！”施展左右互搏之术，挺身接招。两人都是江湖上的大宗师，这一番激斗的凶险狠辣自不必言，举手投足进退趋避之间，只看得封楚与洪七公暗自惊异，靖蓉二人挢舌不下。
　　洪七公眼望封楚，笑道：“你可好了？”封楚也笑道：“还行，我命大，死不了。”洪七公道：“那便好，也省得重老弟天天熬着一双红眼饭也吃不下。”
　　封楚知他说得是重景，不由微微一叹，只是他生性豁达不羁，又和周伯通嘻嘻哈哈开了半天玩笑，胸中怅惘忧伤之情早就淡了，当下笑道：“你识得他？”洪七公道：“也不算识得，倒有些渊源——他灵鹫宫和我们丐帮祖上乔帮主有交情，那时候乔帮主、灵鹫宫掌门虚竹子前辈和大理宪宗宣仁帝段前辈义结金兰，在江湖上干出了一番极大的事业，几乎吓破了辽人的胆子。”封楚道：“那南帝便是宪宗宣仁帝的后裔罢？”洪七公点了点头，忽道：“二十几年不见，老顽童怎地琢磨出了这么一套怪拳？靖儿，蓉儿，你们看他拳法。”
　　郭靖双眼一直盯着黄药师与周伯通二人，闻言道：“周大哥用的是左右互博之术。”黄蓉小嘴一扁，道：“他那杂七杂八的功夫怎及得上我爹爹精纯？我瞧他不几招便要落败。”洪七公道：“小丫头别净帮着自家人说话。你仔细瞧着罢！”话音未落，只见两人掌力如刀，在空中一撞，各自跃将开来。
　　黄药师负手而立，面无表情，沉声道：“难得你功力精进至此。也罢，我桃花岛留你不住，任你自来自去。伯通兄此后如再有兴枉顾，兄弟倒履相迎。我这就派船送你离岛。”周伯通面上依旧笑嘻嘻的，道：“黄老邪，我用了绝招也只和你打个平手，你这十五年可也没偷懒呀！”黄药师道：“过奖。”
　　周伯通“哈哈”一笑，还想说话，封楚忽轻轻的道：“手三阳。”果然周伯通只动了动唇，突然“哇”地呕出一口血来，脸色登时惨白如纸。他看了封楚一眼，才道：“黄老邪，我内力不及你，这个我认输，可我的招式你服不服？”黄药师点头道：“你这套分心二用的拳法，黄某佩服。”周伯通嘿嘿而笑，得意之极，全然忘怀自己伤势。封楚叹了口气，走上前道：“我看看你的伤。”便欲把他的寸口脉，不料手一伸，却被黄药师阻住了。
　　他微感诧异，抬眼向黄药师望去，只见黄药师从怀里取出一只玉匣，揭开匣盖，取出三颗猩红如血的丹药，交给周伯通道：“伯通，天下伤药，只怕无出我桃花岛无常丹之右。每隔七天服一颗，你的内伤可以无碍。现下我送你出岛。”封楚一闻那药气息，笑道：“啊，是新炼的药！”黄药师将那玉匣向封楚手中一塞，道：“余下的是你的。”封楚眼色微动，道：“这个人情可大得很。”坦然接过，塞入怀中，也不言谢。
　　当下周伯通服药运气，吐出口淤血后由郭靖扶着，几人慢慢向码头走去。封楚只觉黄药师瞪视郭靖的眼光愈发凌厉迫人，心道方才见黄药师神气，这《九阴真经》想来必定是当年桃花岛上失落之物，那么无论这真经如何到得郭靖身上，只怕这性情古怪的桃花岛主至少都要迁怒于他。眼下黄药师与周伯通两人难分轩轾，真经虽就在眼前却无法收回，黄药师虽不肯毁约硬抢，一股火憋在心里只怕更加可怕。这原是件愈想愈气的事，若是周伯通不知轻重开了了不得的玩笑或是郭靖一句话说错，这傻小子立时便要大祸临头——至于向黄蓉求亲，现如今是不必想了。
　　一念及此，他不由向黄药师身后的黄蓉望去，却见黄蓉也正看向他，双目隐有泪光莹莹，眸中尽是求恳之意。他一怔之下，脚步便刻意放得慢了，不多时已蹭到黄蓉身侧，用口型缓缓的道：“什么？”
　　黄蓉袖中伸出一根纤细雪白的手指，指指自己，又指指郭靖，最后向黄药师指了指，摇了摇头。封楚知她心里也记挂着与郭靖的婚事，望了黄药师一眼，也摇了摇头。黄蓉双手合十微微摆动，意甚哀怜。
　　封楚暗中叹气。他虽极喜爱黄蓉的灵动郭靖的淳朴，也颇有撮合二人之意，但也知这件事自己终究没有资格插手。然而他见黄药师从来看不起郭靖，如今怒气益深，隐带杀意，恐怕今日之后，靖蓉两人当真便再难永谐，心里更加惋惜至极。倏地一滴泪珠滑过黄蓉白玉一般的脸颊，他胸中不由侠气上涌，便轻轻点了点头。
　　黄蓉大喜，面上泪痕未干，已重新绽开了笑容，忙做了一个谢的手势。封楚暗自叹道：“我又要得罪你爹爹了，这次说不定他连杀我的心都要有了。”心下黯然，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声张。
　　两人忌惮黄药师武功高绝，动作都轻得不发出一点声响。洪七公走在二人身后，见他们暗地里动作，脸上露出笑来。
　　几人走到码头边，只见紧靠着码头泊了几艘大大小小的船，另有几名哑仆侍立岸边。黄药师道：“这几艘船上粮食清水自已备齐，伯通，你挑一艘走了罢。”周伯通正要说话，洪七公忽然插口道：“眼下赶得正好。老顽童，我和你搭伴走了罢！”黄药师道：“七兄不在岛上盘桓几日么？”洪七公道：“你看老叫化子的傻徒儿不顺眼，巴不得老叫化领着徒弟赶快滚蛋，当我不知么？”黄药师道：“不敢。”洪七公笑道：“你黄老邪天不怕地不怕，有什么不敢？——靖儿，蓉儿，我们走了。”
　　黄蓉喜动颜色，心知洪七公若能带自己与郭靖出了桃花岛，眼下这一难关定然便是过了。封楚却微微蹙眉，暗道除非东邪北丐分出胜负，否则正在气头上的黄药师，如何能教人这般混赖过去？
　　果然黄药师长眉微轩，道：“小女顽劣不堪，既已回岛，何劳七兄费心？”洪七公笑道：“还是跟着我好，省得教一个邪门歪道的老子整日关着，嫁不出去便麻烦了。”黄药师傲然道：“七兄想管我桃花岛的家事，须得有这个本事！”洪七公哈哈大笑，将酒葫芦望郭靖怀里一扔，道：“也对，黄老邪，咱们二十年没打过架啦，也不知谁更高些？”周伯通笑道：“好啊好啊，咱们三个一起打！封兄弟，你要不要掺一脚？”
　　封楚扶额苦笑，道：“心有余，而力不足也。”
　　黄药师眸光流动，眼见身前洪七公鬓边已有白发而周伯通笑忒忒一如十五年前，身边爱女不知何时早已亭亭玉立，一旁封楚青衫逶迤袂展随风，心神不由一远，忽忆起那日积翠亭畔在风中燃烧成烬的《九阴真经》来。他心中蓦然涌上一阵疲惫入骨的意味，垂了黑眼，道：“恕黄某不送了。”牵着黄蓉的手，转身便走。
　　黄蓉猝不及防，只叫得一声“靖哥哥……”已被父亲牵着纵出数丈外，顷刻间没入了林中。封楚一咬牙，道：“你们先上船！”纵身追去，洪七公一忖之下已明其意，道：“你小心！”回向郭靖与周伯通叫道：“都上船！”
　　封楚武功与常人大不相同，内力虽未曾尽数养回，轻功却分毫不损，此刻发力狂奔，片刻便追上了黄药师，飞身跃起，半空中一个转折，人已稳稳拦在黄药师父女身前。黄药师当即停步，一双眼窅如沉夜，静静的望着封楚。
　　封楚面上扯出一丝淡笑，轻声道：“黄岛主。”接下来的话却不知如何开口。黄药师低声道：“你和蓉儿暗中捣鬼，当我不知么？”封楚微微愕然，道：“你知道了？”黄药师移开眼，似想说些什么，猛然身前青影晃动，竟是封楚趁他分神之际，举手偷袭。
　　他功力此刻远不及黄药师，黄药师哼了一声，喝道：“养好了再来！”举掌相迎。两人手掌在半空中相遇，黄药师忽觉封楚掌力衰微至极，竟如油尽灯枯一般，不由大惊，心道：“他何时伤得如此严重！”生怕自己掌力震伤他肺腑，急收掌上内劲，却听得封楚笑了一声，在他收劲的间隙里不知用了什么手法，抢过黄蓉，拉着便跑。
　　黄药师一时不慎为封楚所乘，一股怒气直冲颅顶，眼里竟如烧起来一般，饶是他机变无双，却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不顾自己强收内息时丹田之内气息胶着极是难过，错步回身，已用上了“落英神剑掌”最精妙的招式，掌力披面，犹如斧下。封楚心知避已不及，背脊一移，避开要害，便打算硬接。忽见白衣掠过，那一掌已被一人拦下，重景的声音低低响起：“你快走罢。”封楚心中一涩，道：“你——”便听得重景笑了一声，一阵掌风轻送，便将封楚送出两丈之外。

作者有话说

　　这是个混乱的时代~~~~~~~~~~美妙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