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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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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可谓是和和睦睦地吃完这顿饭,出乎邹洲意料的是,直到最后,胡云娘都没有说什么,只是在离开的时候,到底忍不住,还是多说了一句:“小洲啊,云婶还是啰嗦,想多说一句,你如果真的不想跟那个蓝什么的女人分开,最好不要让别人看见,能藏多久就多久吧,等到她恢复了,一定要叫她娶你,不管是入赘还是别的什么都好,千万别委屈自己,别赔了名声钱财什么都没有了……”
明明是说一句,但絮絮叨叨已经不知说了多少句了,如果自己的父母还在世的话,也一样忧心的吧,邹洲听着听着,不觉模糊了双眼。
“……嗨,你云婶老了,都啰嗦成这样了,”胡云娘挤出一点笑容,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来宽慰邹洲,却发现鼻头酸涩,怕是连一句都说不出了。
胡云娘抹了抹鼻子,转身挥手道:“有什么事来找云婶啊!”说完,便快步离开了小院,仿佛为了掩饰什么不让人看见一样。
邹洲的目光追随着那远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为止。
屋里蓝青衣沉默地坐在床边,闭着眼睛睫毛微颤,却始终没有睁开眼,她又开始打坐了。
因为蓝青衣行动不便,邹洲便想给她做一支拐杖,村里的木匠他也去找了,差点没露馅,他家里根本没有老人,拐杖给谁用啊?
不得已,邹洲只好自己找了个结实的木枝,打算自己随便磨一磨,能用就好,但即使是这样简单的要求也很难办到,拐杖的一个手柄就难住了他,不仅如此,邹洲望着坑坑洼洼的木头桩子,叹了一口气,这鬼玩意那女人肯用?
邹洲想想平时就对他爱理不理的某人,绝望了。
算了,反正她也用不着这玩意,走不了路更好,我可以做她的拐杖啊。
邹洲自欺欺人地将这根失败品扔在槐树下,让大石头遮得严严实实的,决不让它出来污染自己的眼睛。
类似这样的事邹洲还做了很多,例如看到别的大姑娘头上的发带好看,会问她们哪里有卖,攒的一点钱托云婶买几块好布,自己亲自量体裁衣,做好后非要蓝青衣试穿,每天乐此不疲地烧好水送进房间,打断某人的冥想打坐,然后又用尚不灵便的手指解下衣裳。
邹洲会在真正脱下的时候离开,他发现自己很喜欢看蓝青衣窘迫的样子,哪怕只是露出一点不耐,说句“多事”,还是顺着自己的意思而为的时候,心里就像乐开了花似的。
也许有情人之间的一点点小事也能平地生波,回味无穷。
邹洲只觉得每天都像是重新活过了一样,连打扫房间的时候,回头看见那人的一瞬间,都仿佛涌进了无穷的力量一般,顿觉天光地亮,万物生动。
不知是不是被他的真情打动,邹洲发现与蓝青衣的相处变得无比顺畅了起来,虽然人还是不多话,生活上几乎处处需要他帮助,但已经不再那么抗拒了,有时候他甚至会怀疑,是不是云婶的话,令她明白了他所做的牺牲?但每次望着蓝青衣平静的侧脸,总是问不出这话,心里隐隐感到别扭,好像问出口了,他连自尊也丧失了一般。
或者说,他是害怕得到肯定的答案,将他打落地狱的答案?那他宁愿不问,就这样直到很久,直到永远。
这些隐秘的心理活动蓝青衣自然是不知道的,她每日必做的功课便是打坐,从这个方面来说,她就不像个魔道中人了,执着枯燥堪比寺庙里的苦行僧,或者应该说,蓝青衣从一开始就不像个魔头,她从不滥杀,只是因为任务或有人阻碍了她才会动手,从不肆虐,虽然掌管刑堂,但也不过是继承她师傅的职权罢了,所有的拷问都给手下人去完成,她只是在最后例行询问就可以了,也从不爱享乐,屋子里简朴得连下人都不如,衣食住行基本自理,至于去什么楼什么阁也几乎是找不到她的,用她的话来说就是:这些事可以交给另一个人来做,她应该会乐死在里面。
另一个在她口中从来没名没姓的人:呵、呵。
这种性格其实在天悬教其实不讨好,但所幸的是蓝青衣本来也不爱管人,对手下人管束不多,于是讨厌另一个护法的教众都纷纷跑到她门下,搞的她似乎很受爱戴一样,是以两派发生冲突的时候也很多,而最和谐的时候,怕就是蓝青衣果断留下垫后,让古九筝她们先走的时候吧。
不过应该也是唯一一次了。
蓝青衣睁开眼睛,微红的斜阳照射进来,已经是傍晚了,她这几天坚持不懈地想找出恢复武功的办法,但都没有什么头绪,幸好她也不是轻易放弃的人,也知道自己身体情况不太乐观,即使找了最好的医者都不一定能药到病除,更何况她身处于无良医良药的地方,先把身体养好就不错了。
当时自崖上坠下,她犹自保有一丝清明,避开惊险处,一路滚下最终掉进溪里,后来实在坚持不住,不得不以龟息大法封闭五感昏睡过去,直到被人救起,这样艰难的困境她都能扛过,别的都不算什么了。
她这人也确实像野草,当时她的师傅就是看上这女孩好养活,毫不费力地就将她从野地里拔出来,随意栽培几下,就活了,蓝青衣不能说没有性格,但她这种挪哪哪活的模样实在没有点位高权重的人的自尊,况且她还没有什么野心,像是连野心这种东西也是别人强加给她的,很多时候,连朝夕相处近乎苛刻的师傅都不太了解她,把她当作是教中的一朵奇葩。
其实蓝青衣的想法很简单,你给我一碗饭吃,就吃,吃完要我干啥,我就干,不能说浑浑噩噩,但知恩图报这一点,即使不用教也仿佛与生俱来长在她身体里的,她天生适合做一名忠心的属下,并且还有强大的心性和实力。
不过待在大溪村,她就像脱离了熟悉土壤的野草,又恢复原来的姿态,不用听从任何人的吩咐与命令,那股天然的野性也越发蓬□□来,所以她待的时间越久,就越是能感受到这里的舒适,像是回到母体中一般。
对待人和物,也更随意自在了起来,虽然仍然话不多,但也不像在江湖中那样充满戾气,周身气质也平和起来,邹洲要她干啥,也不抗拒,但天悬教依然是给她第一碗饭的地方,她仍然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