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浮海之城 ...
-
暮色从海面上缓慢地侵袭，近乎淤青的紫色天空覆盖了远方的海域，终于吞噬掉了城市上空的最后一丝光芒。
头顶的天空并没有星星闪烁，深紫色的天空微微泛起了红色的光泽，犹如天空睁开了猩红的眼睛，又藏匿于黑夜之后，静静窥视着海中央的城市。
反倒是岛屿附近的海水中璀璨生辉，浮现出星星点点的红光来，水下的城市苏醒了，犹如天空全部星辰都落入大海一般，闪烁着美丽的光芒。
克里斯蒂安见夜色已至，对容歧说道：“好了，现在给守护神起名吧。每当更换主人的时候，他们都会放弃自己过去的名字，请您务必选择一个更好的名字。要知道，这只守护神原先的名字是银星，很美丽的名字了。”
容歧：“……哦。”
容歧有点不开心，毕竟机器人管他这管他那也就算了，大狗狗也要管他，就很不爽。
于是，容歧说道：“那你以后就叫不讲理好了。”
守护神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冷酷的光芒：“我拒绝这个不正式的名字。如果您执意如此，我也会拒绝您。”
容歧还没来得及讲话，克里斯蒂安忽然摘下了他的白手套，一把抓住容歧一只手，将他的手心向上翻转过来，克里斯蒂安的手本是有流动的液体和一层可塑性极强的几乎不可见的外壳组成，此刻手指合拢，竟变作一根戒尺，啪叽一下就打在容歧手心上，还不忘说教：“请像尊重您的挚友一样尊重守护神！”
容歧简直痛到浑身扭曲，差点跳出好几米外，抽搐着蹦跶了一会儿道：“你你你！”
克里斯蒂安仿佛早就料到他要说什么：“是，我理解。”
你理解啥？
克里斯蒂安说：“您的父亲也没有打过您。”
……
他丝毫没有后悔，义正言辞地说道：“但是我担负着教导您的使命，请原谅我不会停止使用极端手段来纠正您的错误。”
……
眼看着他还准备再打过来，容歧急忙道：“好好好，我认真起就是了吧！你就叫极夜吧，就叫极夜吧！这样很正式了吧！”
克里斯蒂安这才收了他那可怕的戒尺。
海丽娜感动地擦了擦眼泪，道：“这些年有克里斯帮我教导孩子真是太好了。”
容因嘴角抽搐了一下，啥也没讲。
极夜得到了属于它自己的名字，缓缓抬起了头，在容歧肩上轻轻蹭了一下，张开满是獠牙的嘴，似乎是想学人挤出个笑什么的，但是狰狞地失败了，郑重道：“从即日起我会忠诚地守护您，视您为我此生唯一的挚友，将您的性命放于我自身之上……”
它说到这里，忽然用怪异的神情打量了容歧一眼：“只要您别吃东西噎死自己就好了。大部分时候我都会极尽所能保护您的。”
……
真是谢谢你的建议啊，容歧绝望地想。
克里斯蒂安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他这个动作只是为了使得他显得更加人性化而设计的，事实上他的程序里自然包括时钟，不必多次一举，但是转转眼珠就可以解决问题的机器人大概会吓到小孩还是怎么样，反正他很多小动作都是为了让他更贴近人类而设计的。
克里斯蒂安说道：“您可以乘坐守护神环绕城市了。但是请务必在门禁之前回来。”
说罢，搀扶着海丽娜，拎起容因的领子向电梯走去，还不忘道：“虽然这个城市的传说您已经在我这里被教导过无数次了，但是我想从守护神那里听来的定会更加具有戏剧性。”
容歧目送着他们离去，对守护神抱怨道：“他还真是没完没了啊。”
极夜趴在他身边，严肃地说道：“请不要背后议论别人，容歧少爷。”
……
哦，他忘了，大烦人精走了这里还有一个小烦人精呢。
极夜说道：“请坐到我的背上来，我会带您飞过城市。如果您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问我，我想我对这个城市的了解与您不同。”
容歧爬上了它的后背，发现他的手环自动滴答了一声，一个极薄的透明罩子缓缓被现场制造了出来，上面写着一行字：
【请在飞行途中带在头上】
容歧将罩子待在脑袋上，问极夜道：“有什么不一样？”
极夜确认他已经坐好之后，从高台上一跃而起，向那极深的夜色中滑行而去：“当你活得足够久，就会宁愿记住更多的传说而非冷酷的科学。”
冰冷的月光从头顶倾泻而下，照耀在深蓝色的大海上，远处的海洋泛着无边的波光，也闪烁着霓虹的星星点点的色彩，给这奇特的夜添了一份荒诞的色彩。
容歧问：“那你活得很久了？”
极夜在一栋高塔的顶上稍作停留，又跃向另一处：“我已经活了二百年了，在您之前，我已经侍奉过四任祭司，您是第一个除了祭司之外的平常人。要知道，他们之中有的极为短命，如同光华一闪而过，也有人拥有极为长久的寿命，不断消磨着无尽的岁月。”
“告诉我，您想听什么样的故事呢？”
容歧说：“你就给我讲讲你的传说吧。你不是有很多传说吗？”
极夜回答：“并没有很多传说，但是有一个您应该知道。您看见脚下的岛屿了吗？”
容歧没怎么往下面看，只敷衍道：“看见了，看见了。”
极夜说：“我正位于R区的上方。整个浮海之城分为A区与R区，R区就是这个布满铁锈的地方，这里遍地是贫民窟与地下组织，由于非法交易过多，我不会在这里停留。城市另一头的A区则遍布着整齐的白色房屋，那里是法律与规矩的天下，严密的等级，森严的制度与纵欲的R区截然不同，虽然我们的祭司与政府同时管理海峡两岸，但是这里却天差地别。而这正来自于一个传说。”
“传说引导我们的船只在海上找到定居之所的神明，其实有两位。在神明之母将他们创造的时候，让他们相伴着彼此成长。其中一个拥有无限漫长的生命，他冷酷且自制，在漫长的生命里不断寻求铁律与道德的至高点；另一个每逢十年便会死去，短暂如同火花一般的岁月里他过得恣意而又张扬。年长的神明拥有着被铁律束缚的A区，十年一度与死亡相逢的神明则在R区挥洒热情。只是我从未见过他们，即便是祭司也极少得到他们的指令。”
容歧从未听过这样的传说，好奇地问道：“他们后来怎样了呢？”
极夜在海峡一段稍作停留，于冰冷的月下跨过海峡，在夜色的天空中留下一抹矫捷的身影：
“热情的神明对冷酷的神明说：你呀，活的太久，竟变成了这样无趣的人。你或许应该放弃你那无尽的长生，也同我一般死去一次。”
“冷酷的神明回答他：我的麻木与冷静并非因为那漫长的生命。只是因为我唯一的爱人每逢十年便会死去，我却无能为力。尽管他很快还会满腹热情地回来，但是每次的死亡都令他遗忘我们所有的过去，我只知道他正离我愈来愈远，早已不是我儿时最深爱的恋人。他弃我而去太多次，每次为他送别的我早已失去了再次爱他的勇气。”
“后来呢？”
“热情的神明依旧不断地死去，冷酷的神明依旧死寂，复生的神明偶尔还会再问相同的问题，只是再也得不到回答罢了。时到今日，他们都已经消逝了，只有祭司偶尔会从海上的风里截获来自于他们琐碎的指令，只可惜已经模糊不可辨识。已经没有人知道神明在说什么了。”
容歧想了想，觉得这个故事也不错。
他又问：“我们为什么要居于海下呢？这有传说么？”
极夜回答：“没有。只是太阳的周期不再适合我们生存而已。血日每月十五一临，到时候，极为强烈的日光会杀死暴露在地面上的一切，除了那种类似于岩石的植物还在顽强地存活着、为我们提供氧气以外，大部分无法适应的作物以及移居海下了。只有贫穷的人才住在海面上，大部分的城市以及搬到了水面之下，在海面下我们有更广阔的区域。”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们几乎已经跨过了城市里所有的重要地点，观光结束了。
极夜说道：“海水之上依旧是危险的，我不建议您在这里停留太长时间。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这座岛上奇奇怪怪的建筑很多，容歧刚才还看见一座巨大植物一般的建筑，据说那是政府机构，他也没多问，反正城市很新奇就是了。
故事已经讲完了，这一天容歧已经很累了，于是他随手一指，问道：“那个圆球是什么？”
极夜道：“这我不能说。”
“如果有一日，您成为了以为优秀的大臣，或是取得什么成就之后，您就会知道那个圆球里面装着 怎样的秘密了。但是我相信，绝对不是从我这里。”
说罢，向来时的那座湖跃去：“我们剩下的路还有很长，请您欣赏城市的夜景吧。”
白色的宗教性质的整齐房屋与充满了铁锈的贫民窟，这两种颜色在月色之下呈现着对比鲜明的诡异光泽，与远处的大海平静地对视着。
大约两个个小时以后，极夜带他回到了白塔之上。
不知道为什么，容歧忽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只见克里斯蒂安站在白塔的高台上，手已经化成了戒尺，泛着金属光泽的脸在没有颜色的月光下严厉地望着容歧：“你迟到了一分钟。”
……
等一下，他又没有去什么特殊的地方，守护神不是应该精确计算时间的吗！
容歧总觉得极夜它是故意的，然而他转头看极夜，它很严肃地蹲着，一副被牵连准备接受惩罚的模样。
……这家伙切开是个黑的吧！
容歧道：“我已经是个大人了，你不能再动不动打我了，克里斯，你是我家的管家，你应该听命于——嗷！”
毫不留情的戒尺啪叽一声打在了他身上。
克里斯蒂安严厉地说道：“请您务必下次在门禁 前回家，少爷。”
容歧：……我不管我要开始记仇了！我要开始记仇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