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暗精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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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尔就快要死了。
作为一名落单的精灵，即使再强大，也无法躲过人类成群的追捕。
他靠在树荫下，右手捂住不断渗血的伤口。他刚刚被人类的利箭射中腹部，生命力像是终于寻找出一道出口，不断地外泄。
一声踩断树枝的声响惊得这名受伤的精灵抬头，在失血与强烈光线制造出的眩晕中，他依稀看见来人惊讶地挑起眉勾唇一笑。
“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森林中穿过迷雾的光，纯净而耀眼，将魔王陛下的双眸映衬得无比澈亮和冷酷。
……
辛西亚救下了精灵，这倒不是他一时善心大发，他只是觉得，接下来的事情会很有趣，仅此而已。
“真奇怪，明明你的灵魂已经是精灵的成年形态，为什么身体却还是幼年形态？”辛西亚无视对方听完之后变化莫测的脸色，伸手遵循内心的好奇，一把摸上精灵的耳朵。
“我听说你们的耳朵……”他忽然停下来，低头看了看无力地抓着自己衣襟面色潮红的精灵，眨眨眼有点无辜道，“看来那是真的。”
维尔红着脸喘了喘气，咬牙切齿道，“阁下，请不要随便碰一名精灵的耳朵。”
“为什么？我就摸一下。”
“……如果你想和我结为伴侣的话，自然是可以的。”维尔说道，垂下的眼睛闪过冷意。
辛西亚摸摸下巴，“那好吧，我不摸了。”
他站起身，转身似乎就要离开。
维尔动动唇，却也没说什么，当真的感觉不到辛西亚的气息后，他摸了摸光滑如初的腹部，脸上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辛西亚仍在与维尔相遇的这片魔幻之森行走着，魔王陛下的衣摆拂过灌木丛，没过多久，天色竟渐渐染红，而花草树木皆笼罩上一层衰败之色。
他停下来，树的背后飞来一只乌鸦。
“陛下，您这次出来得有些久了。”乌鸦突然口吐人言，声音雌雄莫辩。
“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催我回去了，阿尔巴罗。”辛西亚耸耸肩，“但是我刚刚才发现一件有趣的事。”
“再过不久就是陛下的虚弱期，我只是替陛下的安全着想，毕竟人类总是狡诈。”乌鸦停在辛西亚的肩膀上。
黑发男人轻笑几声，“你胆子可越来越大了阿尔巴罗。精灵之森，那里的精灵会是怎样神奇的物种？”他的指尖抚过唇角，姿态危险而迷人。
“即使他们信仰的不是光明神，长期与他们接触也不是件好事，那是理智又无情的种族。”乌鸦叹了一声，挥开翅膀飞离辛西亚，“陛下，早点回来。”
天空恢复成原先的青蓝色，一切如初，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辛西亚眯眯眼，看着天空的眼神有点迷惑，“理智？我看他挺火爆的啊。”
……
维尔又和辛西亚见面了。
俊美优雅的男人坐在藤椅上，端着茶杯的手骨节分明，一旁从树上垂下的花穗衬得他的肤色白皙，分外好看。
对方狭长的眼眸突然对上愣住的精灵，被花茶润得柔软的唇瓣微微扬起，“又见面了。”
“维尔，你们认识？”站在维尔身旁的褐发成年精灵问道。
维尔皱了下眉，撇过脸不去看辛西亚，“他救过我一命。”
他怎么会来精灵之森？维尔想到对方诡谲的实力，心中暗暗警惕。
可还没等他细想，就见长相柔美清秀的精灵们簇拥在辛西亚周围，说话的语气里充满热情，与往常的冷静淡漠截然不同。
“辛西亚，你觉得我泡的花茶如何？”
“辛西亚，你看看我今天戴的花圈怎么样？好看吗？”
“辛西亚辛西亚，外面的世界真有很多好玩的吗？”
“辛西亚哥哥，你长得真好看，玛多长大后想当辛西亚的妻子。”
“玛多你别胡闹啦。”
“哼！辛西亚哥哥是要和我在一起的！玛多你不能这样！”
维尔：……
见好友脸上难得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褐发精灵斯布林打趣道：“维尔，你的朋友真受欢迎。”
维尔没有回应，他的小孩脸作出一副深不可测的模样着实好笑。
“他什么时候来的？”维尔问斯布林。
“两天前。女王告诉我们，自然神在指引远方的客人来到我们身边。”
维尔看向不远处的辛西亚，这时刚好有精灵说道，“辛西亚阁下，我们的女王想要见见你。”
他紧紧盯着准备走远的辛西亚，理智告诉他不该多管闲事，可不知为何，等他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跟了上去。
……
精灵女王坐在一座花园中等待辛西亚，空气中的花香若隐若现，飘落的花瓣在平静的湖面上惊起涟漪，女王有着月光般的银色长发，散落在肩头，侧身露出形状优美的下巴和唇瓣。
辛西亚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美丽的画面。
对方大概是感受到陌生的气息，她转过头，水蓝色的双眸给人花般柔软的恬静，灵动娟秀的美恍如一幅充满童话色彩的画。
“请坐，远道而来的客人。”女王没有让侍从陪同，她微笑着看向辛西亚。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想，有些事情应该不必绕着说。”
“比如？”辛西亚挑眉。
“你来到这里的目的。”
“我以为你会比我更清楚。”
“是吗？”女王站起身靠近他，伸手解开外袍，“喜欢我的身体吗？”
“……”辛西亚用余光瞄了眼某个落荒而逃的身影，无奈道，“他已经走了，把衣服穿上。”
区区一件外袍，跑什么？
女王不紧不慢地穿回去，“维尔好奇心比较重，还望阁下不要怪罪他。”
“与我无关。”
女王笑了笑，继续说道，“他是一名极具天赋的精灵，只可惜……”
“只可惜中了诅咒？”辛西亚接过话，“你特意在我面前提起他，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魔王陛下的黑眸静静地看着她，光与影在此时寂静无声。
……
维尔在森林中狂奔，他的脑海里不停地回放着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心里充满震惊与愤怒，甚至还有一丝没由来的委屈。
他突然在一棵树下停下，剧烈地喘气。他想起辛西亚之前还对自己动手动脚，今天就换了对象，实在是让人气愤！
维尔握紧手，腹部仿佛还残留着辛西亚替他疗伤时的触碰，他记得很清晰，从来没让人碰过的身体不断传来陌生异样的感觉，那双陌生的手骨节分明洁白无瑕，也许是被上帝亲吻过……不！不能再想了！他现在的想法很奇怪，第一想到的不是女王为什么要那样做，而是辛西亚竟然和女王有那种关系。
心里充斥着从未有过的情绪，维尔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耳朵，是那样吗？因为对方是第一个敢碰他这里的人，又或者，对方是除族人外第一个知道他真实形态的人。
外表幼小的精灵深吸一口气，他睁开逐渐冷静下来的眼眸，心里已经有了定数。
再怎么样，对方也只是个外来者。
再怎么样，身为赎罪者的他也没资格感情用事。
几日后清晨，阳光明媚，但美丽无比的天空似乎并不打算给予维尔好心情。
“怎么回事？”维尔已经不止一次
注意到周围的精灵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了，虽然之前也是如此，但也没有那么强烈，他一手抓住假装路过的斯布林逼问道。
斯布林讪讪地笑了笑，“维尔……”
直觉告诉他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维尔皱紧眉，就在这时，他看见辛西亚从青蔓长廊中走了出来。
辛西亚抬眼就看见盯着他有些走神的维尔，顿时饶有恶趣味朝对方笑了下。
维尔忽然收到一抹魔王撩死人不偿命的微笑，感情白痴的他瞬间呆若木鸡，接着恼羞成怒地朝和辛西亚相反的方向跑了。
斯布林：“嗯？！维尔？”
辛西亚收起表情，淡淡地看了落荒而逃的精灵一眼，心里想着几日前和精灵女王的谈话。
“自然神从不偏袒光明和黑暗，精灵族不愿与魔界为敌，还望辛西亚陛下往后不要牵连无辜。维尔确实有着很高的天赋，可惜身上留下了巫师的烙印，中了诅咒的精灵即使能够被同族接纳，也绝不会被母树宽容。我近日发现精灵母树已经在抗拒维尔了，所以……”
“所以魔界就会是他的归宿？”辛西亚眯起眼，“我想请问一下，我的魔界什么时候成了收容所？”
女王的脸色苍白了几分，“不，以维尔的潜力，他足以成为一名优秀的魔族战士。”
“而且，”她继续道，“能解开维尔身上诅咒的人，这世上只有两个。”
“那就让另一个人来好了。”辛西亚知道对方是谁，他撑着下巴，恶劣地扯开唇角，“反正救济苍生是他的使命。”
“但我知道辛西亚陛下一直在寻找苍穹之境的钥匙。”女王看着此时一脸平静的辛西亚，“带上一名精灵，或许对你能有所帮助。”
“你知道些什么？”
“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知道。”
……
算算时间，那个叫作维尔的精灵应该已经明白过来了吧。
辛西亚放下手中的花茶，只身慢悠悠地进入一片森林中。
阳光透过交错的枝叶，在地上逐渐汇聚成一条弯曲的道路，辛西亚沿着光线，在茂密的树下穿行。
或许是命运的指引，没过一会，辛西亚便看见低头站在一棵树下的维尔。
他停下脚步，显然是不想做安慰别人的事。
不过维尔开口了，声音带着颤抖，“你也知道了？”
辛西亚先前就因为女王讨价还价【？】的态度坏了心情，如今没了逗别人玩的兴致，直接朝维尔走了过去。
维尔没有听见辛西亚说话，垂下的眼底闪过失落和疯狂。
是这样吧？所做的一切不管对的错的都会被自身的败笔吞噬，就如纯白容不下一点晦暗，当他身受诅咒时就已经不能被称作纯粹的精灵了吧？可既然这样的话，这段日子的欢声笑语也算是假象吗？还是事实其实是，欢声笑语的那个人只有他而已？
那么，这种虚假的甜言蜜语何不毁灭？是的，白费力气自讨苦吃的东西一开始就不应该存在，美好的假象比痛苦的现实还要残忍，所以他……
“维尔是吧？”就在精灵要陷入毁灭世界的大胆想法时，他忽然感觉到自己被一只手从地上抓起。
“你干什么？！”该死！总有一天他一定要解开身上的诅咒！维尔脸色难看地感受身体吊在半空中的不踏实感。
“我有办法解开你的诅咒，你愿意跟我走么？”说这话时，辛西亚的眼眸无丝毫波动，仿佛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可维尔并不那样觉得，他直接跳过前半句，愣愣地看着辛西亚，这个人竟然问他要不要一起走——他没有抛下我！他和别人不一样，他明明知道了，但是他没有讨厌我！
辛西亚：……我讨厌死你了。
“嗯？”辛西亚抓着对方的后领摇了摇。
维尔现在欣喜若狂，他一把抱住辛西亚的手，重重地点头，“愿意！我跟你走！”
他实在是太高兴、太幸福了！维尔忍不住翘起嘴角，他收紧抱住辛西亚的手，在辛西亚看不到的角度，眸光微微闪烁，他已经学乖了，这一次，这一次……他是绝对不会再给别人抛下他的机会。
辛西亚默默看着扒着自己手臂不肯下去的精灵，明明已经成年了能不能不要像小孩一样？他可是能看到对方真正形体的！对方就不能替他的眼睛着想吗？？？
……
“你是魔界的人？”维尔睁大眼睛看着辛西亚召唤出魔界之门。
辛西亚扭头看他一眼，“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我不会逃的。”维尔认真地说。
辛西亚笑了一声，不知是嘲讽还是怎样，他朝维尔伸出手，“把手给我。”
精灵定定地盯着那只向他伸来的手，一如当初漂亮完美得过分，而这一刻，这只手是属于他的。
维尔伸出手，紧紧地与对方握住。
“那么，你希望我咬你哪里呢？”回到家的魔王陛下心情很好地坐在椅子上，“解除诅咒的办法就是在你身上留下我的烙印。”
维尔正深深地注视这样的辛西亚，关于对方身份的震惊已经平复了下去，谁料对方又扔下一枚炸弹。
辛西亚是心情好才给精灵选择的余地，没想到对方想这个问题也要想半天，就在他打算直接开咬时，对方又开口了。
“耳……耳朵吧。”维尔抬起头，澄澈的眼眸闪动着羞涩的光。
辛西亚挑眉，勾起维尔的下巴，“你确定？”
“嗯。”维尔的指尖微微颤抖。
很快他就感受到辛西亚的气息向自己不断靠近，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耳尖因为对方喷洒的气息而传来阵阵异样的兴奋感，就在他以为辛西亚要咬下的时候，对方忽然一扭头，一口啃在了维尔的脸颊上。
被辛西亚咬住的部位先是传来刺痛，接着仿佛在被灼烧般烫得惊人。
维尔脸色苍白了一下，视野突然变换了起来。
片刻，一名赤·裸的成年男性精灵便出现在魔王陛下的怀里，脚下是成片的碎布。
这样的场面很难不被人想岔，特别是在一名黑发赤眸的青年闯进来后。
“陛下……”
看到他，这时的维尔倒是反应得很快，他大大方方坐在辛西亚腿上，双手环住对方的脖子，仰头准确而飞快地在辛西亚的唇上落下一吻。
所谓精灵的敏捷与灵巧，大概就是这样体现出来的。
“……退下，阿尔巴罗。”辛西亚面色沉沉看不出在想什么，等青年失落地出去了之后，他才推开身上的维尔，丢给他一套衣服，“把衣服穿好。”
他没有再说什么，这让一直期待他的反应的维尔有些失望。
他该不会是被亲过很多次了吧，所以才这么淡定。维尔想到这，扯衣服的力度又忍不住加重了些。
“辛西亚……”
“我给你三秒钟思考你该怎么称呼我。”
“陛下。”不知是不是成为了魔族的关系，维尔的性格比以往要直接干脆点。
辛西亚往椅背上一靠，神色冷漠：“给我到人界好好待着，搜集一切跟神魔有关的信息。”
“你就这么把我给赶走啦？”维尔跪在一边，双手扒着椅子的扶手目光炯炯地看着辛西亚。
他忽然看直了眼，只见魔王微微挑着唇角，眼眸仿佛饱含柔情蜜意，低沉的嗓音充满无法抗拒的蛊惑，“将事情办好，我就给你奖励。”
……
“陛下……”阿尔巴罗走了进来，这时房间里只剩下他和辛西亚两个人。
“阿尔巴罗，我累了。”辛西亚微阖上眼。
“陛下的虚弱期快到了，嗜睡是正常状况。”阿尔巴罗走到辛西亚面前弯腰将他抱起，“陛下，请让我带你去休息。”
他低头，目光在辛西亚微张的唇瓣上一触即离。
……
人界。是黑夜。
一道身影在树上快速窜动，等行至树林的尽头，月光从苍穹上倾倒而下，照亮了来人的面庞。
暗灰色的长发随风拂动，露出精灵特有的尖耳，他灰色的双眸在黑夜中晦暗无比，脸颊上突兀的黑色咒印给他增添了几分邪佞。
维尔迎风伫立许久，他弯腰摘下一旁雪白丰满的野花，低低地叹息：“世界总是残酷而美丽。”
“可只有他，是最为珍贵。”
音落，娇嫩的花瓣在他手中倏地枯萎崩解。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暗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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