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隐》识色

2、师父

　　问剑锋大殿前的广场上有很多弟子正在练剑，可以很明显的看出有些年幼的弟子动作不甚灵活流畅，稍显笨拙，但神色间满是认真。身旁站着一位成年弟子正在不断地纠正着这些弟子动作中的瑕疵，双眉紧紧地皱在一起，似是不甚满意。
　　远远地，有两个身着淡蓝色衣衫的人影从远处信步走来，一则挺拔锐利，一则纤细温和，偶有凉风袭来，吹起两人衣衫，像是要翩然飞升一般，真真是仙人之姿。
　　走进些，便会发现两人俱是心情很好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虽未执手相连，却宛在同一幅画中一般，难以分割。
　　正准备先陪阿玖去拜见其师的时隐看到场上情形，微笑劝道：“严栗师兄，这届新进弟子都年龄较小，手上偶有不稳也是正常，而且他们俱是认真刻苦，小小年纪也是难得，说明师兄教导有方啊。”
　　严栗闻言，先是让弟子们停下来休息一下，然后走向两人。时隐眉眼含笑，双手合十，口中道：“严栗师兄”，身旁阿玖也双手握拳行了一礼。
　　严栗微微颔首算是回礼，接着询问阿玖，“时玖师弟，你这是提前完成了此次山下任务，来向师父说明情况的吗？”
　　“是。”语气中不带任何情绪，仿若寒冰一般。
　　严栗对此并不在意，只是笑言：“时玖师弟，你也只有在和时隐师妹说话时，才愿意多说几个字，对着我们时可真真是惜字如金啊。偏偏师父就是不服输，老是威逼利诱想让你在他面前多说几句话，却又总是反被你气得说不出话来，就只能派你下山执行任务，让你辛苦一下，也就让自己出出恶气罢了。”
　　“我说这段日子，阿玖怎么老是下山，原来是被因泓师伯赶下山的啊！”面上仍是微笑，语气中却带着几分真真假假的不忿，似是在为阿玖抱不平。
　　“时隐师妹，你是知道你因泓师伯的，他有的时候啊，就是个老顽童……”
　　话还没说完，大殿里便直直地飞来一把长剑，速度极快，一瞬间就来到了三人面前，原先一直安安静静地站在时隐身边的时玖，却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略一伸手，便正正握在了剑柄上，使其再难进分毫。再一用力，原先那把锐意十足的长剑便如同幻影一般星星点点的消散于空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见此情形，三人神色俱是不变，仿佛习以为常一般。严栗也只是笑道：“看来师父他老人家是听到我们说的话，在喊我们进去呢。时玖师弟，时隐师妹，一起吧。”
　　两人俱一颔首，跟在严粟身后，一同向大殿走去。
　　场上的那些小弟子看着平素随他们要求十分严格的严粟师兄居然也能笑得如此和颜悦色，甚是不解。
　　其中一个小弟子看着身边的人都十分迷惑的样子，有点小得意地说：“你们知道那两个人是谁吗？”
　　其他弟子均是摇了摇头，完全不知道。
　　小弟子嘿嘿一笑，“我告诉你们啊，刚才那个男子名叫时玖，是问剑峰峰主的关门弟子，听说他入派时只有4岁，是问剑峰峰主在外游历时偶然发现的，见其天资聪颖，根骨极佳，最关键的是天生道体，是注定要踏上修仙之路的。因此当时峰主便立刻将其带回了浮籍山，但由药王峰峰主检查后发现他全身温度低于常人，患有先天不足之症，比旁人虚弱很多。”
　　“诶？”有人惊呼，“虚弱？我觉得这位师兄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一点都不弱诶！”
　　小童伸出食指左右摆了摆，完全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时玖师兄可是在去年的浮籍大会中为问剑锋取得了金丹期阶段的榜首，当时他可是只有15岁，打败了好多资历年龄修为均高于他的师兄师姐，名动一时。但是后来问剑锋峰主，也就是时玖师兄的师父认为他手中的剑过早显现出了剑意，而且修为增进过快，导致境界有些不稳，故而自此之后便频繁派遣他下山游历，并且完成师门给予的任务，以此来开阔眼界，稳定心境。由于在此期间时玖师兄帮助了很多人解决困难，斩杀了很多祸害无辜的妖魔，使得浮籍山问剑锋时玖之名在尘世和各大门派间越发地响亮了起来。”
　　“时玖师兄好厉害啊，但什么是剑意啊？”
　　“这个……”原先还有点小得意的小童，嘿嘿一笑，用手稍微抓了抓头脑勺，显出十分憨厚的样子，“这个我也不知道，这些话都是我爹跟我说的。我爹还说想让我变得和时玖师兄一样厉害，所以才把我送到了浮籍山。”
　　小童们闻言稍稍有些失望，不过其中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女童有些好奇地问道：“那你知道刚才那个漂亮姐姐是谁吗？”
　　“这个我知道我知道，”原先还有些不好意思的小童又朗声侃侃而谈起来，“那个漂亮姐姐名叫时隐，是般若峰峰主的首席弟子，是名禅修。她从来没有参加过浮籍大会，也不知道其修为如何，不过听说浮籍山上上下下都很喜欢她，我爹说，她这叫做‘温润如玉，通璧无暇’，反正很厉害的样子。”
　　“我很喜欢这位时隐师姐，刚刚一直都是笑颜盈盈的，非常好看，而且让人觉着很舒服。”女童看起来一脸向往的样子，“不过我怎么觉得温柔的时隐师姐和冷冰冰的时玖师兄看起来有点像呢？”
　　“有吗？”刚才那个小童仔细回忆了一下，“我觉得他们俩个不怎么像诶，不过我听说时玖师兄和时隐师姐其实是双生子呢。”
　　“真的！”,“好像是有点像诶～”,“我觉着不像啊。”,“时玖师兄好厉害啊！”,“时隐师姐笑起来真好看”……小童们乘着严栗师兄不在便都难得七嘴八舌地谈论了起来。
　　“‘温润如玉，通璧无暇’？”问剑锋大殿中一位身着灰色衣袍，须发半百的老者正随意坐在地上，手中随意把玩着一把看似普通无奇的长剑，神情甚是恣意。
　　“时隐愧不敢当。”时隐淡笑着行了一礼。
　　“行了行了，行什么礼啊，真是麻烦，如今快过年了，你再给我行礼按照凡间的规矩我可是要给压岁钱的，不行不行，老夫可没钱。”说着还捂起了自己的荷包完全一副老顽童的模样。
　　“不过你师父因由那小子眼光和运气都挺不错的。当年我是因了时玖才把你也带上了山，而且当时时玖这个小娃娃还死活不肯跟我走，把我气了个半死。没想到把你们俩带上山后，意外发现你竟是一个修禅的好苗子，因由立马就将你收为了首席弟子，可是把我和掌门师兄给惊到了，从来没有见过因由如此急切的模样。”说起往事，倒是露出了几分怀念，“不过你也的确没有让他失望，如今方才16岁便已达到金丹九层，而且心性如此平和无垢，实在是难得。”话语间带着十足的赞赏。
　　“哎呀呀，你们这两个臭小子怎么就不能像时隐一样呢，老是修为提得飞快，心境却跟不上，你说说你们，要气死我这个老头子啊！”原先好为人师的正经模样又是不攻自破，整个人都从地上跳了起来，手舞足蹈的，站都站不稳的样子。
　　闻言，严栗只是偷偷地抚了抚鼻子，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而时玖从头到尾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冰块模样，从走进大殿后就一动不动，宛若一幅冰雕。
　　“因泓师伯，”如今只有一边的时隐来打圆场了，“严粟师兄和时玖不过是因为本身天赋太高，又勤于修炼，才导致修为飞涨而已，多给一点时间，修为自然就能稳定下来了。”
　　“是啊，师父，您明明知道我不喜欢小孩子，还让我去教导新弟子，不就是在磨练我吗。还有时玖师弟，您居然派他下山完成师门任务，也不怕山下人被他给冻死。”刚刚在新弟子面前还甚是严谨持重的严栗在此时居然也油嘴滑舌了起来。
　　“你这臭小子，我这不是为了你们好嘛！”
　　“早知道当年就应该把时隐也收在门下，如此乖巧懂事的女娃娃怎么就便宜了因由了呢！哪像你们这两个混小子，一个老是装得老成持重，实则油嘴滑舌，另一个呢，倒是真的沉默寡言，一天蹦不出几个字，跟块冰似的。”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行了行了，时玖的这次任务对你来说小菜一碟，也没什么好说的，你们的出去吧。”说着又重新坐了下来，把玩着手中的长剑，似是不想再见到他们了一样。
　　“是。”三人俱是一颔首，走出了大殿。
　　殿内
　　“因由啊，你说时隐这个女娃娃是不是被你养得太过沉静了，今天从她来到问剑峰开始直到走出大殿都没有任何的心绪波动。”
　　此时，一个身着蓝白色衣衫的小老头从后殿缓缓走开，脸上笑呵呵的，右手还带着一小串佛珠，不时得转动着，仿佛弥勒佛一般。“师兄，从她来到浮籍山的第一天我就说她天生适合修习禅道，禅道讲求‘泽被万物，但又心无一物’，而时隐这孩子天性温柔，珍惜爱护世间的一草一木。她当时只有5岁，在被人毒打受了这么重的伤之后心中还能没有一丝阴霾与怨恨，心境实在是纯净无暇。如今十一年过去了，她已达到禅修‘无心决’的‘静心’境界，说明我的确是没有看错人。”
　　“唉！”因泓长叹了一口气，“，原来已至‘静心’，你倒是没看错人，我却是看走眼了。你说时玖这小子怎么就一直硬邦邦的老是改不了呢，半天蹦不出一个字，真是气煞老夫了。”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顺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