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暴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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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不出第二个人比他更有秩序，出门黑白配，早到10分钟，扫地倒垃圾包办，甚至放在门前的盆栽，顾城河都没有忘记，周二周五浇水日，几年未变。
只不过今天顾城河不在，请假真是稀奇。
王让在办公室开起了话题会议：“咱老大来有7年了吧。”
“差不多7年了，我这是第三年，刚来时就是咱老大带我的。”袁锦刚毕业就被分配到警队，一眨眼就3年了，刚来时顾城河还只是个小警员。
“他请假的次数我五个手指头就能数过来。”王让掰着手指头数着。
“别人我不知道，不过我就服咱老大，你看看咱门前的那颗树他都不放过，这树蹭蹭往上长，养得五大三粗的。”常洛比划着树干的宽度，众人皆知没有夸张。
王让拖着下巴总结：“我分析他是男性荷尔蒙分泌均匀，不像咱们时高时低控制不住自己。”
“干着娘们的工作还那么刚毅的也只有老大了吧，站出去也算是个风景线，就是黑了点，还好眼睛贼亮，夜里好分辨。”常洛常拿顾城河开玩笑，高大的身形里住着八卦魂。
“我等着喝老大喜酒呢。”袁锦作为这屋里资历最小的，对自己的老大很少打趣，但他听得入神，对这么个沉默的人很好奇，因为顾城河很少说自己的事情，很多都是从他人口中得知。
这话一出，王让和常洛沉默了。
作为老相识，其中缘由略知一二，还是王让先开口，“等了这么几年了，眼看着诺诺都大了，还没个准信呢。”
“女人的心思最难猜，更别说一人不说，一人都不去猜，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常洛对此事颇有微词，看顾城河和孩子感情不错，不过孩子他妈却很少见到。
“能坚持七年也是不容易了，要我可没这耐性。”王让细长的身形站在过道上，都占不了多大道，只有脑袋是圆溜儿的，说话有些细腔，如果不是口气强硬还真有些娘嘞。
“他有他的坚持，可能都是种习惯了。”常洛足足比王让高出一个头，高大的身影能遮盖住一片光。
“算了不提他了，我看隔壁装修完开业了，看起来不错啊。”王让听着早上的鞭炮声来上的班。
“好像是花店吧，香味都能飘到咱们这里来。”袁锦的鼻子非常好用，紧次于警犬。
“花店有什么好看的，又没人送。要是个饭店我还能去尝尝......”在场的三位都是光棍一条，连个送花的人都没有。
“等等等，买花怎么了，送老妈也行呀，我感兴趣的是老板娘真身还没见过呢。”王让打断他的话,“庸俗，追求生活品质呀我们！二楼咖啡厅，我请。”
最后三个人达成的共识是王让请客，一探究竟。不过让人失望的是，老板娘人并不在。
收到短信的尹水墨一瞬间被拉回了小学时代，那时候学写毛笔字，笔墨纸砚放一桌，一节课下来字没写成样，脸都成了小花猫。
课间的游戏就是你抓我我抓你，尹水墨有次下课后跑到操场，当时还是黑色沙子的跑道，不知被谁一推，整个人膝盖着地跪在了地上，等她站起来膝盖上擦出的血痕里沾满了石子灰。
懵了得站在那里，疼得想哭又不想被后面讥笑的同学笑话，皱着眉头瞅着膝盖，双手都不敢碰。
当李老师走过来，看看她的膝盖再看看她憋着一口气眼圈红红的眼睛，给了她一个鼓励的微笑，一把把她搂在怀里，摸着她的小脑袋，说了什么尹水墨已经不记得，只是当时趴在一个人的怀里她安静了下来，不再像个受伤的狮子。
如今，仅仅是20年过去了，再相见却是天地相隔。
记忆里还是那个笑起来虽然眼角有细纹却很温柔的李老师，记忆里的人都那么年轻，经不住现实的推敲。
穿着一身黑衣的尹水墨看着黑白色的照片像是在看着一个不认识的人，有些熟悉却像从未见过，只是花圈上的名字一模一样。
李老师的儿子张尧站在名册边，看着尹水墨写上名字还电话，收下了帛金，但眼神一直在她身上打转。
“您是？”张尧主动问。
尹水墨点头礼貌的回复：“李老师的学生，来看看她。”
“谢谢，我妈这一辈子也值了，来了不少她原来的学生。”张尧看她年纪不大，姿态优雅，长得清雅秀丽，没想到会是这个小城里出来的。
尹水墨点头礼貌的回应，却没有答话，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即使见到了老同学估计自己也不会认得出了吧。
顾城河挤在人群里，看着自己的老同学，常年没有表情的脸上有了些光，李老师也是他的老师，只不过当时他是小学六年级。
毕业班调皮的小子没少被修理，小时候恨老师恨得咬牙，长大后多得是感谢，还是希望相聚在喜事，少有这种相逢。
送别了老师，生活还要继续，大家各奔东西，大多是开车来的，只有顾城河是坐公交车来的，有人要稍他一程，都被他拒绝。
“城河你们当交警的是不是禁止蹭车呀。”有个同学看他那么拒绝说。
“没，是我习惯走路了。”顾城河解释道。
“得嘞，别回来我开车有老毛病被你抓住不好，先走了哈。”真是跟小时候一样的固执，从小能看到老。
走下去的路是个下坡，路程不近，顾城河走上来用了一个小时，走下去应该也差不多。
他不紧不慢的往前走，快要走到一半的时候，看到路上停了辆黄色的小车，他出于职业本能分析这个车停在这里有碍于交通，应该即刻开走，虽然此时路上并无二人，风吹起只有灰尘。
他花了两分钟走过去，花了三分钟思考要不要提醒，毕竟现在他没穿警服，止不住毛病，站在窗旁敲了敲。
尹水墨开车到一半，突然惊觉自己就这么送走了一个人，她打电话给奇遇问他为什么不来。
奇遇给出的答案是：受不了这个场景，并不想面对告别。
尹水墨想或许他是对的，她突然能看到曾经光着脚奔跑的自己，埋头在课堂里的影子，小手里攥着的小抄，教棍打在发髻上的重量，就连教导主任偷偷在外面吸烟的烟草味都能闻得见......
外面突然站了个人，尹水墨吓了一跳，四处无人，又敲了一下，她坐在里面看了看，看不清这个人的面孔。
不放弃地又是一下，顾城河弯下了腰，看着里面的人，尹水墨觉得这个脸有些熟悉应该在哪里见过，开了个小缝，她从里面问：“有什么事吗？”
顾城河弯着腰从外面感觉到里面吹过来的冷气，公事公办地说：“你的车占道了。”
尹水墨在这里停了有十分钟都没有一个人经过更别提是车了，这条土路连个白线都没有，怎么算是占道了。
“你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她不可思议地问。
“最好尽快开走，否则要开罚单。”顾城河提醒道，好像他手上已经拿着罚单了一样。
尹水墨听着他的声音，仔仔细细地看了他的脸，惊觉这不就是上次那个让她开门红的交警吗，脱下马甲差点没认出来。
“喂，你认识我吗？”尹水墨的悲伤一扫而光，有股气要上来。
被这么一问，顾城河抬抬眼皮看了阵，轻启嘴唇说：“不认识。”
“我可认识你呀，你开我罚单你忘得挺快，我这车你总认识吧。”尹水墨把车窗降下来，更方便她说话。
顾城河见她的眼睛从刚刚的有些发红，现在变得溜圆，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我见过的车太多。”
“好，你忘了我可没忘。我现在就走，别又罚我。”尹水墨被人这么提醒，怎么能不自觉些呢，给自己找不愉快，而且还是个榆木疙瘩。
刚发动起来，阴了一阵的天，突然震了一道雷，几秒后闪电眨了眼睛，说变脸就变脸的天空。
尹水墨脚踩在油门上，还没发动，有些雨滴落在了车上，她看着顾城河抬起头看了眼天，往前走了。
雨滴滴在车顶也滴在他的衬衣上，尹水墨坐在车里看着前面的那个人，空旷的路上只有他在移动，突然消失不见都不会有人知道，她有点害怕自己会不会是最后见到他的人？
开过去，她降下右窗大声说：“要不要我带你下去？下大了！”
豆子状的雨倾盆而下，雷公也不消停，敲打地起劲，顾城河的头发湿漉漉的，上面密集着水窝。
“谢谢，不用。”顾城河还在死撑，这点算什么，以前训练的时候再大的雨都要受着，眼睛都睁不开了也不能揉。
尹水墨心底对危险有着预知，她现在走了良心不安虽然不是熟人但也算是有过接触，“喂，上车，你要是出了意外，我的嫌疑太大了，这里连个监控都没有。”
顾城河不知道这都是哪跟哪里呀？雨越下越大，土路变成了泥路，鞋子被染上了颜色。
“你抓紧的。”尹水墨把朝向他的一侧门打开，有雨点奔了进来，“我等着你呢。”
顾城河坐进来的一刹那，尹水墨感觉到车子下沉了一下，心也跟着放下了。
“纸在后面，你擦擦。”她指了指后座，手掌着方向盘，看向前方，雨刷都抵不住暴雨的冲刷。
“低速慢行。”顾城河的头发上滴下了水，还不忘提醒着，系上安全带，他能闻到车上有花香。
“知道了，大人。”尹水墨被他一句话逗笑，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有趣的人想逗逗他。
顾城河没有反驳没有说话，坐在副驾驶只有喘着气儿才能知道他还活着，衬衫已湿，印出里面的白色背心，肌肉的轮廓。
尹水墨用余光扫了两眼，应该是练过的，不错呢。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暴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