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在城南》牧之居士

8、第八章

　　遇意洗完澡也没吹头发，任由湿哒哒的头发贴着脖颈，头发稍的水顺着锁骨留到衣服里去。
　　京城的夜晚有阵一阵的风，但并不凉快，连风扫过都是湿热的。
　　她推开窗户，任由风扫在自己的脸上，从这儿看过去，能看到远处的高架桥，车如流水。
　　站了很久。
　　她忽然想要拼凑出前世的记忆，从初见到相识，从相识到仰慕，从开始到结尾，她与初怀瑾的一点一滴，她一直记着，像咒文般刻在心底。
　　偏偏幼时清晰无比的画面，现在却有些模糊不清，像是光怪陆离的梦境。
　　层层叠叠，碎片无数。
　　她想起史书上记录过初怀瑾的结局。
　　大梁初怀瑾，俊朗飘逸，天资聪颖，年少得志，是大梁朝史上最年轻的宰相，在梁燕之战中率轻骑从燕后方偷袭，惨遭埋伏全军覆没，无一幸免。
　　一代天骄最终陨落在战场马革裹尸中，实属令人惋惜。
　　后有学者考究一个有意思的事，初怀瑾是大梁元倾公主的太傅，两人于前后两年先后逝世，且祭日是同一天。
　　遇意想不出从来都是坐镇后方的相国为何会突然上了前线，她只是唏嘘以为，前世没了她，初怀瑾会平安喜乐共享天伦之乐，没想到竟是如此结局。
　　漆黑的房间，突然亮起白色的光，他竟然还打来电话。
　　遇意心有些飘，轻轻喂了声。
　　初怀瑾的声音，低低的，“还没睡。”
　　她淡淡嗯了声，想说些什么却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初怀瑾插着耳机，清晰的听到耳朵里传来她不稳的呼吸。
　　他其实也没什么要说，只是觉得这样的一个日子，应该打个电话。
　　此刻觉得哪怕只是呼吸，也足够好了。
　　还是他先开口道了声晚安。
　　遇意也轻轻说了声晚安。
　　第二天她起得很早，言羡采完风回来了，她曾言之凿凿威胁遇意若是在机场看不到她，她就在机场裸奔。
　　从来没见过威胁人拿自个儿当幌子的，好在她善良。
　　遇意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灰头土脸的言羡。
　　她四处躲着言羡热情的拥抱，“你身上都是灰还来蹭我，你不会又去深山老林去了吧。”
　　言羡每逢去个地方，名胜景点逛完后便会去当地最偏远的山上，待个好几天几夜才下来，她美其名曰是最好的贴近自然历史。
　　“你嫌弃我，”言羡撇撇嘴，故作委屈，趁遇意不留神，她突然从背后一把搂住遇意，“哈哈哈，美人儿还是被我抱到了吧。”
　　遇意看都不看她都能想象到她一副得了逞嘚嘚瑟瑟的样子。
　　“走了，言三岁。”遇意拉过言羡的箱子走在前面。
　　言羡嘻嘻哈哈的跟在她身后。
　　两人住得很近，是门对门小区，这还真是巧合，两个楼盘几乎是同时开，两人又恰好都在那段时间买房子，结果合同都签了她们才知道连住处都是相邻。
　　言羡是累极了，放下行李就趴在床上睡，遇意好说歹说才把她拖起来冲了个澡，等她一觉醒来时，睡得都有些精神恍惚了。
　　她看着窗外朦胧的天空，手一摸肚子，好饿。
　　拖着步子走到客厅，遇意架着黑框眼镜在看书，她没开灯，就着窗外昏暗的光亮靠在沙发上。
　　言羡凑过去看书名，《洛丽塔》，“又是洛丽塔，”她给自己倒了杯水，“不腻吗看那么多遍，托您的福，我都快能背着了，你的□□，你的欲念之火，你的罪恶你的灵魂。”
　　遇意笑笑不说话，轻轻把书合上，这本书她看了很多遍，几乎好多情节她能一字不漏全背下来。
　　‘我望着她，望了又望，一生一世，全心全意，我最爱的是她，可以肯定，就像自己必死一样肯定，当日的如花妖女，现在只剩下枯叶回乡，苍白，混俗，臃肿，腹中的是别人的骨肉，但我爱她。
　　她可以褪色，可以凋谢，怎样都可以，但我只要看她一眼，万般柔情，涌上心头。’
　　亨伯特爱得绝望，像是飞蛾扑火决绝，明知是火，明知万劫不复又无可奈何。
　　这又何尝不是她。
　　一想到你，万般柔情，涌上心头，初怀瑾又何尝不是她的□□，她的灵魂。
　　哪怕只是想到这个名字，如同风吹过原野，草叶轻轻弯腰，露出低低的蒲公英和小苍耳，五颜六色的野花忽然蔓延到天际。
　　柔软得不堪一击，却坚定得无懈可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