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友人帐）的场×名取 那之前的故事》流浪的狸猫

6、借宿

　　“下雨了呢。”的场静司望着外面的雨帘若有所思。

　　“这么大的雨在外面很危险啊，静思君又是除妖世家的少爷，说不定会遇到棘手的妖怪，若不嫌弃的话，今晚就住在我们这吧。”玉子担心地建议道。

　　“真的吗？得救了，太感谢您了，玉子阿姨。”的场笑道，连一句形式上的推辞也没有。

　　“喂，不要这么愉快地就把事情决定了！这里是我家好不好。”自吃饭起就毫无存在感的名取终于忍无可忍，一拍桌子站起来。

　　外面一道惊雷在半空炸开，连桌上的碗筷都跟着颤动。名取瞥了眼窗外密如针的雨帘和在暴雨中摇摇欲坠的树木，只好默默无声地再度坐下。

　　“不用和家人说一声吗？”他声音低低的问。

　　“不要紧，我和七濑小姐打过招呼了，她会替我应付的。”

　　“你这家伙，该不会一开始就这么打算了吧？”

　　“怎么会，我又不是神仙，怎么算得到今晚会下雨呢。而且天气预报里也说今天是大晴天，纯属偶然嘛。”的场依旧是一脸人畜无害的微笑。

　　名取把最后一口饭扒到嘴里，不知为什么，心里反倒有点期待。

　　从小到大，他就没有过无话不谈的朋友，更别提会到家里过夜的同学了。上小学时，班里关系要好的朋友间经常会互相借宿，晚上趁着家长睡着关上门闹通宵，每次看到他们眉飞色舞谈论昨天晚上玩得多开心的时候，他的心里就很难受，一种难以言状的孤独感袭上心头，让他变得更加低落，继而散发出更加令人难以接近的气场。

　　一切都像是一个恶性循环。

　　不管怎么说，虽然成长环境不一样，但的场毕竟也能看得见妖怪，或许，可以对他敞开心扉吧，哪怕只是一点点。

　　名取从和室柜子里拖出一张棉花絮成的米色褥垫，铺在自己的床边，褥子很久没用过了，散发着一股陈旧的味道，不过保存得很干净，几乎没有灰尘。

　　“周一同学的房间出乎意料的干净啊。”的场盘腿坐在名取的床上，看着他跪在地上，把一张深红色绣金菊的毯子和一只竹制枕头铺在那张褥垫上。

　　“每天都在这里生活，不收拾利索点很不舒服。”名取铺完被褥，就势坐在了上面。

　　这时，他看见的场靠着柜子立放的书包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窜动。

　　的场也发现了，他起身走到书包那儿，掏出一只黑色的不透明的瓶子，瓶口处被一张纸符封住，正在挣扎般晃动，并且越来越激烈。

　　的场微笑着凑近那只瓶子，微微扬起的唇角飘出几句难以辨清的咒语，瓶子很快停止晃动，静止在他手中。

　　“那里装的是？”名取恍惚记得他见过这个瓶子。

　　“哦，这里面装着一个很有意思的妖怪。”的场笑道，晃了晃瓶子。

　　名取怀疑地看着他，就在瓶子被取出来的那一瞬间，他察觉到一股不详的妖气，令人十分不舒服。

　　“为什么要把它束缚在里面？”

　　“这是一个很凶恶的妖怪，到处袭击人类，所以我就把它封印起来了。不过它很不听话，隔一段时间就要喂东西给它吃，你看，刚刚它就饿了，不过我念了一个沉睡咒，让它今晚先静一会儿，虽然明天它会很生气。”

　　“喂东西是指——？”名取想不出一只被封印的妖怪要吃什么东西。

　　“当然是其他妖怪的身体，”的场面不改色地回答，“我总不能拿活人去喂它吧。”

　　名取感到一股阴冷的寒气窜上脊背，“妖怪也是有生命的，做这种事实在——”

　　“放心吧，周一同学，我喂给它的都是和它一样攻击人类的妖怪，反正也要除去，干脆让它们死得其所。”

　　“既然是害人的妖怪，为什么不干脆地把它除掉，而且你施加的不是那种让它永久沉睡的封印，你有什么打算吗？”

　　的场沉思了一会儿，重新坐回到床上，和名取面对面，手里还捧着那个瓶子。

　　“不知道周一同学是否听说过，的场一族很久以前曾失信于大妖怪，自此之后没有妖怪肯和我们签订契约，我们没有自己的式神，用的都是门下除妖师的式神。我呀，很想有一只肯和我签订契约的妖怪呢。”

　　“可即便是这样，用这种凶恶的妖怪也很危险啊！”名取想起刚刚感觉到的不详妖气。

　　“因为只有它，肯稍稍听我说话啊。”

　　的场静司的视线越过名取，望向和室半拉开的拉门外虚无的一点，他的眼睛里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孤独，像是一滴墨滴入水中，那种孤独一点点晕开，很快就弥散了整双眼睛。

　　他第一次看见的场的这种表情，第一次感受到原来他也还是个孩子，无论神情多么成熟多么自信，内心深处依然是个寂寞的、为了生存不得不拼命奋斗的孩子。

　　原来，他也会这样啊。名取低下头，心里很难受，胸口仿佛堵了个塞子，他很想说些安慰的话，但又实在说不出口。

　　“如果觉得寂寞的话，可以和我说说。”

　　过了半晌，他才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出这句话，然而在他开口的同时，一道闷雷像是存心恶作剧般“隆隆”响起来，把他的这句话淹没在自己的吼声中。

　　的场收回迷茫而空洞的视线，脸上重新挂上笑容。

　　“你刚刚说了什么吗，周一同学？”

　　“什么也没说——”

　　名取把脸埋在膝盖上，闷闷地答道。